虞念清还不知道老夫人在背后已经又开始算计起她的亲事,现在正在想着怎么让乐平侯府不用她做借口从镇国公这边要好处。 她其实有些想让哥哥虞元意承了这份情,谋取一个闲职,或者是去军队里,这样那怕日后脱离了乐平侯府,他的生活怎么也不会差。可她想到哥哥自由散漫的性子,知道他喜欢不愿意过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想想之后也就直接作罢了。 先得要镇国公不会补偿乐平侯府。 虞念清理清楚思路之后,倒是想出来一个好主意,开始有意地控制食量。等到第三天等到小满过来禀报,说是镇国公带着人一起过来,说是想要见见她。 两家就算没有姻亲关系,他也是她的长辈,虞念清过去与也不算是太过失礼。 她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让小满扶着去了前厅。 因为今天商量大事,因此前厅并没有多少人。除了乐平侯夫妇、老夫人和镇国公,还有一个坐在下方让人不容忽视的男人。 这正是梁知舟。 他怎么也过来了?虞念清步子顿了顿,接着神色如常地上前给镇国公行礼。 镇国公刚从战场上回来,肤色黑了几度,身上的煞气更是浓重。可此刻面对小姑娘,他的眉目都缓和下来,温声说:“这段时间是你受了委屈,我已经好好教育过那个逆子。等过两天他能起身了,我再压着他过来亲自向你赔个不是。” 自从梁景明的事闹出来之后,有过来看笑话的,也有让她忍让的,也过来安慰她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直白地告诉她,是梁景明做错了事,是他对不起她。 一时间所有情绪纷涌上鼻尖,她的眸光中带着几分泪意,对镇国公生出敬佩来,“赔不是就不用了,我只希望婚事能够解除,此后两个人各不相欠。” “这是应当的,是我们对不起你。”镇国公对着她颔首。 一旁的老夫人听见这句话,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头上戴着的金簪都在闪闪发光。 她将嘴角压了下去,脸上的皱纹就显得更多了,“这个孩子是个实心眼的,从出了事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现在瞧着才有一点活色。我们府上是不如您,但是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 老夫人是长辈,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镇国公脸上有些不自在,连连称是,态度很好,显然是下定决心要给出补偿。 乐平侯应当是看出这点,反而在一旁劝说:“母亲,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罢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唱一和,虞念清冷眼瞧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这个祖母和伯父都有几分唱戏的天赋。 她也不着急,坐在一旁,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不少精致的茶点。一般而言这些茶点就是一个摆饰,有些人觉得合乎胃口也只会吃一两块尝尝味儿。 可是她前面饿了很长时间,平常觉得口味一般般的糕点这时候散发着极为诱人的奶香味儿,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这一定很好吃”。 她就顺从自己的心,伸出手吃了一块,紧接着喝了一口茶。胃口就这么突然被打开,她一连将小半碟子的糕点直接吃完了。 虽然整个过程她的动作都十分优雅,但是那种对食物的迫切怎么都做不了假。 这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镇国公忍不住看了过去,其他人跟着也直接看了过来。乐平侯夫妇虽然不太高兴,但表面还是十分能稳住。 老夫人则是快要呕出血来,认定了虞念清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她黑着一张脸,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好,“还有客人在,别那么没有规矩。” 虞念清顿时脸色煞白,害怕地往后面缩了缩自己的肩膀。 一双湿亮的眸子含着水光,里面似乎藏着千万委屈但又不得不坚强。她缓缓站了起来,朝着镇国公拜了下去,“是念清失礼了,伯父莫要见怪。” 镇国公的态度十分温和,“有胃口是好事,可是没有用早膳就过来了。” 在一旁一直被当做木桩子的小满顿时眼眶一红,接了一句,“岂止是早膳,姑娘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用过东西了。” 老夫人心里一喜,难得夸赞一下虞念清。这孩子终于会看眼色,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卖惨。看着一个好好的姑娘被糟蹋成这样,她就不相信这次镇国公府不出血! 可下一秒,她就看见自己刚在心里夸过的孙女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虞念清长相明艳,是那种穿着寡淡的衣裳都能在一众贵女当中脱颖而出。此刻眼泪悄无声息流下,整个人更是如弱柳扶风,透着一种让人怜惜的娇弱来。 梁知舟瞧着,拇指忍不住相互摩挲着。 而后就听见小姑娘说:“梁伯父还是不要问了吧,是念清没有本事,连定下来的婚事都能让人抢了。所以祖母她们断了听夏院的用度也是应当的,念清不敢有任何意见的。” 老夫人只觉得有一股热血涌上自己的头顶,她涨得老脸通红,怒喝,“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不是您和我说的吗,我就是一个连男人都看不住的废物。”虞念清瑟缩着身体,虽然害怕还是问了出来。 老夫人是说过这句话没错,可是她那时候就是……夭寿哦,都解释不清楚。 乐平侯脸色更是不好看,毕竟他是个男人,在朝中有个正经职位。要是传出去弟弟不在之后,他就苛待侄女,日后还有谁敢同他真心来往。 他脸色一沉,“你祖母那时是关心你,就是话说的不好听一些。你切莫再要说这种胡话,让外人听见了反而让人觉得我们是在苛待你。” 虞念清只想冷笑,只觉得面前的人戴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让人作呕得很。她今天既然闹了这么一出,自然是不肯轻易结束。 她又掉了两滴泪,装作一幅听见去话的样子。 老夫人和乐平侯的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小姑娘朝着镇国公跪了下来。 两个人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跳动着,疯狂使着眼色。 虞念清权当做对自己没有听见,眼中的泪水更多,“梁伯父,我父亲如今下落不明,我听祖母和伯父说,乐平侯府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就求您帮帮我们,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保住爵位。还有我的大堂哥,如今在翰林院呆了几年,也要往上升一升。我二堂哥虽然书文不行,但是脑子灵活,您看能不能给他谋求一官半职的,也算是有个差事。我小叔家的堂弟,如今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您要是能走动一下,将她送进国子监就好了。” 这些都是老夫人在家里念念叨叨的事,整天就是她的好大儿和几个宝贝金孙。 她这一次可是不计前嫌帮了他们呢。 老夫人开始喘着粗气,乐平侯的脸色更是黑到不能见人。乐平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灰尘飞舞,“你到底在说什么!” “祖母在府中就是这么说的,难道是我弄错了?”虞念清眼泪就挂在睫毛上,反问着:“伯父难道不需要吗?” 不是问想不想,而是问你需要还是不需要。 乐平侯自然是想要里子,可这时候要是应承下来,就是将自己的脸面扯下来放在地上踩。 他一时怒火攻心,“乐平侯府养了你这么多年,倒是将你养成这副作怪的性子,我今天就要替你的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上前去,高高扬起自己的手。 眼看着一巴掌就要打下去了,他的手腕却被人攥住,疼得他一时面容扭曲。 梁知舟这才将他的手腕放开,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笑意森然,“侯爷,这怕是不合适吧。” 他今日穿了一件云锦纹长袍,看着儒雅,眼神却是很冷。 乐平侯猛然想到他站在御前和皇上相谈甚欢的场景,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吓住了,强撑着说:“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在府中就目中无人,上次她祖母还被她气得昏倒了,你可别信她。” 他越说越觉得男人身上的冷意更甚,声音越来越小,“今天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好了。” 虞念清挑了挑眉,没有反驳他的那些诋毁,只是捏着自己的帕子,震惊又痛苦地看向自己的大伯。巴掌大的脸更加苍白,身形都开始摇摇欲坠,一幅“我难过但我敬你是长辈所以不反驳你的样子。” 镇国公目光凝重,情况要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是了,一个没有依靠又被退了亲事的姑娘怎么在虎视眈眈的亲眷当中生存。 与其想着怎么补贴乐平侯府,倒不如直接成为小姑娘的靠山。 想清楚之后,他咳嗽了两声,看向小姑娘,“我和你父亲本就私交甚好,我也一直拿你当做女儿看待。景明糊涂犯了错事,我也不知该如何补偿你。不如我认你做义女,日后若是你遇到任何麻烦,只管来告诉我,可好?” 说完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虞老夫人和乐平侯夫妇。 作者有话说: 梁知舟:?????
第11章 这完完全全就是告诫,明晃晃地告诉虞家的人,他愿意做虞念清的靠山。他们日后要是还想要欺负人,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能耐。 这就像是一巴掌直接抽在了乐平侯的脸上,乐平侯脸上一时五彩缤纷,热闹得紧。 老夫人还没琢磨明白,这事到底是好处还是坏处。看见儿子生气之后,她瞬间就闭上嘴巴也不敢轻易开口。 镇国公又问了一遍,“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便准备一个人认亲宴,总该要光明正大告诉所有人。” 镇国公这次全胜归来,皇上少不了又要给出不少上次,镇国公府在京城中的名声会更近一步。更重要的是他们家人口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若是认了这门干亲,虞念清几乎可以说一跃飞上枝头。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就和梁知舟成了名义上的兄妹,那么之前他们私下里做出的交易就可以不作数。 这个条件实在诱人得很,虞念清十分心动。刚准备要同意时,便感觉有人正在盯着自己,下意识朝着梁知舟的方向看过去。 男人轻飘飘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碧绿的翡翠在细长的之间翻转绕圈,乖顺地仿佛本来就是软质的丝带。 她猛然想到,前几天她送出去的那枚玉佩。 外面的阳光正好,涌入到前厅来,将她所站的那一块地方照得亮堂堂的。可饶是这样,她仍旧察觉不出任何的温暖来,反而心中窜起一股凉意。 “还是不了,父亲还没有回来,认亲的事总是要他同意的。”小姑娘刚刚哭过,睫毛濡湿,看着软软糯糯,脊背挺得笔直。 镇国公觉得可惜,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因此并没有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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