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一切,应该是同心玉中帝夙第三世的记忆,只是她没有想到,第三世她居然和他还是亲戚。 “那就是表哥吗?”琉纱在银月国就经常听母亲提起,舅舅英王老来得子,四十来岁才生下表哥,全家宠溺爱护,去年表哥十八岁生辰,母亲和她一起,精心挑选了礼物,派人专程从银月国送来上阳,为他庆贺。 马车艰难地往前前进了一点点,鹿朝终于看到在年轻的世子旁边,还有一位姿容绝代的女子,手持白羽扇面,和他一起,将铜钱和花瓣洒向人群。 那是云瑶吗? 鹿朝借着琉纱的目光看过去,这一世帝夙和云瑶又是什么关系? 纨绔世子和绝色花魁? 他为花魁一掷千金,但因为世子身份,两人身份悬殊,就像上一世捉妖师和三尾狐妖,没有办法在一起? 毕竟他们错过了八世,这一次肯定有些原因让他们错过吧? 可是鹿朝仔细一看,那花魁美则美矣,只是凡人的美,和九天神女云瑶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竟不是花魁。 忽然,前面的人群里有人说道:“云霞郡主来了!” 画楼上,一位身着淡蓝色锦衣,英姿飒爽的女子走到世子身边,她一出现,旁边的花魁竟也黯然失色起来。 她没有花魁打扮得花枝招展,姿态也并不妖娆,可是站在世子身边时,那份理所当然的气度,让花魁也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往旁边退开一些。 “云霞郡主不愧是大祁第一美人,醉月楼的花魁娘子在她面前,也衬得如小家碧玉一般了。” “那是自然啊,毕竟在这天底下,能让世子殿下瞧进眼里的女子,也只有云霞郡主一人了,别看世子殿下玩世不恭,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又常常流连这烟花柳巷之地,可是每一次,都有云霞郡主陪在他身边,说明他对云霞郡主足够重视,更说明咱们世子殿下虽然风流,却不下流!” “世子殿下只是爱美人,怜惜天底下的美人,殿下不是说了,他愿意一掷千金救美人脱离风尘,可不是为了玷污她们!” “一般风尘女子怎么配得上世子殿下?我可听说了,英王妃和老太妃早就订下了云霞郡主做世子妃了!” …… 听着百姓议论,鹿朝有些微微诧异,这一世帝夙和云瑶这么顺利?两人看样子十分熟识,长辈也有意订下婚约,那怎么还能BE? 鹿朝怎么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反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根据第二世推断,搞不好她可能还是个炮灰。 对此一无所知的琉纱望着城楼上那一对璧人,欣喜地说:“表哥看起来,和她很相配!” “是啊。”小雅也投去艳羡的目光,“一个是世子殿下,一个是郡主,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两人年纪都小,又第一次来上阳,看到这轰动全城的事情,也不由得和百姓一起激动起来。 而这时,他们的马车也挤到了醉月楼前,隔着前面人山人海,琉纱和小雅一起伸出手去,开开心心地接着从画楼上洒下的铜钱和花瓣。 因为隔着一些距离,落下来的铜钱被前面的百姓抢去,飘到琉纱手心里的,只有一片片花瓣。 一个铜板都没接到,琉纱居然还能乐此不疲,笑得好像捡了钱一样。 鹿朝:“……”到底乐个啥啊? 世子殿下站在三楼,自然对大街上一切都一览无余,他原本只是懒散地倚着围栏,撒钱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更多的钱,其实都是身旁的侍从和花魁撒下去的,他不过偶尔随手抓一两把,扔下去助助兴。 身旁的云霞郡主说:“殿下好雅兴,怎么想着出来与民同乐了?说是为花魁一掷千金,可是殿下从方才到现在,都没看花魁一眼,你看看人家多委屈。” “今日为她风风光光赎身,她有什么委屈?你不要想太多,她是知足的人。”沈晏以折扇敲着围栏扶手,不冷不热地说。 云霞轻笑一声,说道:“殿下,世上哪有知足的人?得到一些,就会想要更多,她是风尘中人,见惯了那些蝇营狗苟,更难以满足了。” 花魁沉默地立在一旁,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她知晓云霞郡主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不过是给她一个警告。 殿下为她赎身,为她风风光光一掷千金,让全城的百姓都来看,可半点儿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情意,不过是世子殿下一时兴起罢了,她一个风尘女子,得到这些理应满足,不应强求太多。 她与世子殿下云泥之别,虽有几分姿色,又怎么比得过云霞郡主?高贵的郡主才是该站在世子殿下身旁的人。 花魁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却还是难免有几分苦涩。 她抬起美眸,看着醉月楼下人山人海,忽然觉得人生真是不公平,她也出生良家,小小年纪遭恶人卖入青楼,沦为下贱,而云霞郡主出生侯门,天生高人一等,所以可以高高在上地揣测和指责她。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伤心,今日能被世子殿下赎身,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当然不敢奢望其他。 花魁放下羽扇,干脆整框端起铜钱,用力往外撒出去。 今日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她为什么不能高高兴兴,痛痛快快? 她要把今日的喜悦和幸运,都分享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自由了! 她此生,再也不用过迎来送往,阿谀谄媚的生活! 大把大把的铜钱和花瓣,被她扔的远远的,所有方向,所有她看得到的地方,都要扔过去。 愿这天底下,再没有像她一样不幸的人。 因为花魁扔得远,马车里的琉纱公主手心里终于落下了一个铜钱,她大喜过望。 “我接到钱了!这是钱!” 她高兴的样子又让鹿朝充满迷惑。 就一枚铜钱,到底乐个啥啊? 小雅见状,半个身子都探出马车,对着花魁招手,用夹着异域口音的声音大喊:“这里,扔到这里来!我也要钱!” 许是她声音太大,画楼上的世子殿下漫不经心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人山人海之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她。 少女梳着满头小辫子,扎在头顶,用丝丝缕缕的彩线再编织在一起,彩线上拴着小小的金铃和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捧着满手的花瓣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之中,像是放进了一轮朝阳,即使相隔甚远,也一瞬间照进他的心里。 年轻的世子殿下骤然站起来,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遍寻不见的珍宝终于被他找到,手里的折扇也不小心掉出围栏,引得前面的百姓蜂拥过去争抢。 而百姓们往前一涌,被堵在路上的马车终于得到了间隙了,车夫是银月国护卫国主和王后的高手,善于抓住机会,连忙赶着马车往前走,一点一点挤出人群。 眼看着他们已经要挤出人群,沈晏一急,忽然从腰间拽下了一块玉佩,用力地朝她扔过去。 少女的视线被纷纷扬扬的花瓣遮挡,忽然手心里感觉一沉,她惊喜地喊道:“接到了!” 低头一看,却不是铜钱,而是一枚莹白的玉佩,两个圆环紧紧扣在一起,中间用古体写着四个字:永结同心。 琉纱愣了一下,不是铜钱? 鹿朝看见玉佩的一瞬间,也忽然愣住了。 同心玉。 她和琉纱几乎同时,看向醉月楼上,可是此时车夫已经凭借着在银月国的草原上练就的高超赶马技巧,把马车成功地赶出了拥挤的人潮。 琉纱趴在车窗上,拼命往后面看去,可是马车一拐角,竟然也看不见醉月楼了。 她和小雅只好重新坐回马车里,小雅手心里接住了两三枚铜钱,喜滋滋地数了两遍,才问琉纱:“公主接住了几个。” “一个,还有……”琉纱拿起了同心玉,放在眼前看着,“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小雅拿过去看了看,“玉质温润,摸着微凉微凉的,一定是块值钱的好玉!看这缀着的穗子,编织得如此精巧,在银月国王宫里也难得一见。” “肯定是表哥不小心扔下来的。”琉纱起初担忧,但转而又一笑,“还好被我接住了,等今日回去,刚好可以还给他。” “是啊,这是世子殿下的玉佩,肯定很珍贵,还好没弄丢!” 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忽然马车对面一个有些严厉的女声响起来:“你们方才闹什么?” “母后终于醒了!这一路上我们日夜不停赶路,母后身体不好,一定累坏了,不过我们已经到上阳城了,母后……”琉纱喋喋不休地说着。 沈王后忽然打断她:“说过多少次了,到了上阳城,不许再称我为母后!” 琉纱吓了一跳,马上改口:“是,母亲,女儿一时忘了。” “现在忘了没什么,到了英王府,要是再犯这样的错,母亲绝不饶你!你记住,英王府里有老太妃和王妃,不能有王后!” “是。” 看她有些委屈的样子,沈王后叹了口气,说道:“琉纱,母亲告诉过你,在英王府中,我原本只是老王爷和醉酒后,一次不小心和丫鬟生下的女儿,这件事一直让老太妃耿耿于怀,当年,我也是代替嫡姐千里迢迢嫁去银月国,虽然我们一家很幸福,但是,既然来了大祁,就要遵守大祁的规矩,更要明白我们此次回来是求你舅舅出兵帮我们复国,你可不能有一点半点让老太妃不高兴。” 琉纱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沉重地说:“母亲,这些我都记得,到了舅舅家,我会谨慎小心,讨他们喜欢。” 沈王后摸了摸她的脸,欣慰地说:“母亲对你很放心,你从小到大,乖巧聪明,又机灵懂事,谁见了都喜欢,他们也不会讨厌你的。” “对了,方才你和小雅高兴什么?”临近英王府了,沈王后不想让她太紧张,便挑起些轻松的话端。 琉纱连忙把同心玉递过去,顺便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表哥不小心扔下来的,我还给他,他一定很高兴!” 沈王后点点头,又皱着眉,说道:“你这个表哥沈晏,是老太妃的心肝儿,她众多儿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从小百依百顺,宠溺过头,在整个大祁,他都是个声名赫赫的纨绔子弟,向来不务正业,不管是朝堂上的事,还是军中的事,一概不管,每天过着声色犬马,醉生梦死的生活,你要记住,不可和他走得太近,他对女子向来轻浮,当心被他坏了名声。” “我知道。”琉纱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表哥的这些事情,只是从前她在遥远的银月国,这些都只当传闻,而今来了上阳城之后,亲眼见到他一掷千金为花魁赎身的壮举,才总算相信了。 “你父王和兄长生死未知,银月国只能靠我们,这一次,不可行差踏错半步,而母亲也有意为你在上阳城寻一门好亲事,最好那人又喜欢你,手中又有兵权,这样,剿灭银月国的叛军,就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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