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本来已经做好要冲凉水澡的准备。 现在天气虽然还没有入秋,岛上的温度也比京城要高一些,可她是那种三伏天也要洗热水澡的体质。 江霖的宿舍虽然有浴室可以洗澡,可这里没有厨房,她想煮点热水也没办法,只好作罢,正当她拿着换洗的衣服要进浴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白榆还以为是江霖去而复返,下意识整了整衣服和头发,谁知打开门却是个不认识的大姐。 那大姐三十来岁的年纪,皮肤比较黑,个子不高,但看上去很结实,人也很精神。 “你就是白榆妹子吧,我是住隔壁的雷大姐,小江让我送些热水给你。” 小江? 白榆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江霖,也是这时候她才看到雷大姐除了手上拿着个热水瓶,脚下还放着以大桶热水,她心里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下。 江霖居然知道她夏天也要用热水洗澡这事。 上辈子她跟江凯结婚那么多年,他都一直没发现她有这个习惯,直到有一次江又涵和丈夫吵架回娘家住时才发现这习惯,她当时就冷嘲热讽她矫情,后来还在吃饭时把这个当笑话说给大家听。 在白榆怔愣时,雷大姐也在打量她。 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身材高挑,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她没文化说不出文绉绉的诗词,她就知道这姑娘长得真俊,她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白榆没雷大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雷大姐你进来吧,水桶我来提就好。” 雷大姐爽朗道:“你个小姑娘长得娇滴滴,哪能提那么重的水,你帮我把这热水瓶拿进去就好。” 白榆:“……”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娇滴滴。 北方人不管男女个子都比较高,而她又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一些,她妈就经常嫌弃她长得人高马大,不如秦心卉纤细。 雷大姐提起水自顾走进去,还很细心地把水提到浴室去:“这桶是我家姑娘嫁人前准备多的,还没有人用过,你就留着用,不用还给我了。” 白榆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听到这话马上道:“我给您钱和票。” 雷大姐从浴室走出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用,小江已经给过了,白榆妹子,你是小江的对象吧?” 白榆的脸“轰”的下就燃烧起来:“不……” 只是她还没有把否认的话给说完,雷大姐就自顾说了起来:“我来基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江他对女的这么细心体贴,平时他都是正眼都不会多看岛上的姑娘们。” 这话白榆是相信的。 在京城时也是这样,从小到大大院和学校有不少女孩喜欢江霖,可他从来都不言苟笑,给人冷漠又疏离的感觉,如那高岭之花。 雷大姐:“我之前还担心小江要打一辈子光棍呢,现在好了,你跟小江两人男的俊女的俏,都长得那么好看,真真是般配的一对。” 白榆脸红得跟熟虾般,火辣辣道:“雷大姐你误会了,我其实不是江霖哥的对象。” 都叫江霖哥了还说不是对象。 雷大姐看着她红扑扑跟染了胭脂般的小脸蛋,笑道:“在大姐面前你不用害羞的,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大姐,我就住在前面拐弯那栋房子。” 说完雷大姐就自顾转身走了,真是雷厉风行的一个人。 白榆也不好追着她解释,再说她解释了对方也未必就会相信,只好作罢。 把人送出去后,她拿起衣服再次进了浴室。 在轮船上不能洗漱,海风吹得整个人都像腌制过的咸鱼,如今有热水,白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遍。 当温热的水冲洗过身子,她忍不住舒服地叹了一声。 从踏上岸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一直高高地提着,如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总觉得不踏实,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江霖又会怎么看待她? 可当江霖为她打来可口的饭,事无巨细把所有事情帮她给准备好,哪怕他什么都没说都没问,可这一刻,她觉得踏实了。 这个男人,他的人品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就算他们最终没成,以他的为人他也断然不会做出嘲笑或者轻视她的事情。 客厅有些闷热,白榆只待了一会儿便进卧室去。 卧室的窗口正对着南方,晚风徐徐吹来,窗外虫鸣声此起彼伏,再细细聆听,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海浪拍打护堤的声音。 好不惬意。 白榆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用江霖带来的毛巾擦头发,这次她只带了洗澡和洗头的毛巾过来,干毛巾忘记带了,若不是江霖买了过来,以她的发量只怕要到三更半夜才会干。 人一松弛下来,睡意也很快袭上来,看头发也干得差不多,她索性拖了鞋上床。 她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等待着睡眠的临幸。 结果。 刚刚浓郁的睡意在沾上床的瞬间,如同见了太阳的露水,一下子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是真的想睡觉的。 在火车上虽然有卧铺,但走道人来人往,火车轰鸣声时不时传来,而且人在外头,就算有焦雨奇在,她也不敢睡得太熟。 后来上了轮船,连卧铺都没有,硬是生生坐了三十个小时,整个人腰酸背痛。 可现在。 一!点!都!不!困!了! 白榆觉得应该是这床的原因,还有这被单,以及枕头……虽然都是清洗干净的,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整个房间充斥着属于男人的气息,如丝线般缠绕在她四周。 睡一个男人的床,盖他的被子…… 这可是极为亲昵的行为。 想到这,她的脸又开始燃烧了起来。 心里如同放进了一只小鹿,到处乱撞。 ** 而此时在隔壁三个人也没有半点睡意。 谢旭东“啪”的声打开手电筒,对着江霖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隔壁那个女同志是你什么人?难道真是你对象?” 江霖把手电筒挥开,声音轻淡道:“以后该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 谢旭东:“……”这不等于废话吗? 刚才他从潜艇部队一回来,就听到众人议论纷纷,说有个皮肤白皙、身材姣好的姑娘从京城来找江霖,众人都在猜测那姑娘就是前阵子传闻中的江霖的对象。 江霖有没有对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过联想到前几天江霖阴天洗被单、又花了二十几元买特产的事情,他觉得这事情肯定不简单。 无奈江霖把对方护得很紧,他就想过去看一眼都不给。 你说气人不气人。 葛大川看看江霖,又看看谢旭东,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江副团不是结婚了吗?不是连女儿都有了吗?怎么还有对象来找他?” 这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吗? 谢旭东瞅了他一眼:“谁告诉你他有媳妇女儿的,他跟我们一样,都是光棍!” 葛大川更震惊了:“可上次他在火车上,他自己亲口说他带过来的鸡肉酥饼是小孩儿给他做的,后来买特产时,也说是给小孩儿的,还说是女孩子,我以为他说的是他女儿。” 谢旭东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感觉牙都要被酸倒了:“就你蠢,谁会给女儿买那么多特产?一看就知道是买来讨好对象的!” 葛大川摸了摸鼻子:“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有谈过对象!” 他就是有对象,也不舍得花二十三元买特产给对象。 二十三元,那差不多等于他半个月的工资了,江副团可真大方。 他要是女孩子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当江副团的对象。 “……” 谢旭东听到这话,也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他也从来没有谈过对象。 原本这屋子里有三个光棍,可现在江霖却悄悄有了对象。 想想真让人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是白榆的声音。 江霖眼神一凛,下一刻整个人如同豹子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 “江霖,是你那个对象在尖叫吗?” 谢旭东被吓了一跳,慢半拍喊道。 可不等他说完,江霖顾不上穿上长裤,就这样穿着裤衩冲了出去。 江霖冲出门口,越过矮墙,瞬间来到隔壁门口,着急地拍着木门:“白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样了!” 但里头只传来白榆的尖叫声。 白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蟑螂,有半只手掌那么大! 更可怕的是它还会飞! 更更可怕的是它还不怕人,好像报复性故意地朝她的脸飞过来。 她吓得连连尖叫,双手毫无章法地挥舞着。 就在这时,她好像听到了江霖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她想也不想打开门就往外跑去。 客厅没有开灯,她没走几步就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前扑过去。 也就在这时,大门口的门从外面被江霖一脚踹开。 江霖走进来时,白榆正好往地上扑去,她吓得再次尖叫,手下意识想抓住点什么,然后她抓住了江霖的裤衩。 用力一扯。 江霖的裤衩就这么被她给扯了下来。 给扯了下来。 下来。 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住了。 过了一会儿,头上传来江霖克制的声音:“松手。” 白榆下意识松开手,也下意识抬起头看去—— 哇,天赋异禀! 哇,好有本钱! 哇,怎么好像还起反应了???
第23章 扁肉燕 天啊, 真是太尴尬了! 简直想当场去世! 白榆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想挖个坑埋了自己。 江霖进卧室拿了条长裤穿上,顺便解决了那只罪魁祸首——蟑螂, 等走出来, 白榆还杵在原地, 脸红得煮熟的红虾。 白榆听到脚步声, 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应该说点什么:“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只蟑螂, 你没看到, 那蟑螂真的好大, 就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她平时真的没有那么狂野。 都怪那只蟑螂, 要不是那只蟑螂突然出现, 她怎么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丧失理智丧尽天良的事情。 人好, 蟑螂坏。 江霖看了她一眼,把包在面纸上的蟑螂尸体给她看:“你说的是这只蟑螂?” 白榆看去, 怔住了。 蟑螂的确是那只蟑螂,就是那蟑螂压根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大概小半个掌心那么大。 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在说谎? 会不会因此觉得她更像个色胚流氓? 救命啊, 她真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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