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马的拓跋武等了片刻,见还不放行,捏了捏眉心,派人去打听到底出什么事,又拉缰绳,调转马头,骑到后面的马车旁边。 马车里的人好歹是他的妻子,是大周公主,迎亲队伍遇到突发状况,拓跋武亲自回头跟她解释几句为何停下来也是应该的。 拓跋武对着马车,三言两语地概括了前方出现的意外。 他发现马车里的人压根就不回应自己,想伸手撩开帘子:“公主可有不适?怎么不说话。” “本公主无碍。” 落颜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止住拓跋武要撩开帘子的动作。 拓跋武笑。 他刚还以为出事了。 拓跋武还没离开:“公主无碍便好,我已派人去清掉那些果子了,不用半刻钟就能清掉。” 较宽的马车里,落颜的眼睛看着闯进来的蒋雪晚,话却对外面说:“嗯,本公主知道了,你不用管本公主,本公主没事。” 拓跋武这才回到前方。 蒋雪晚松一口气。 落颜没放下抵在蒋雪晚脖颈的簪子,蒋雪晚也没放下架在她脖颈的匕首,落颜很冷静地问:“你是何人,闯入马车作甚?” 蒋雪晚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道:“公主您日后会知道原因的,您现在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我是奉旨来带您离开此处。” 落颜:“奉旨?” “是。” 蒋雪晚为表诚意,先放下匕首,她本来也不想这样,只是她一进来,落颜就动手了,没给她机会开口,自己下意识防范。 落颜似半信半疑:“本公主凭什么相信你呢?” 蒋雪晚恭敬地将苏央给她的一张纸转交给落颜:“您公主,应当认得皇上的字迹,这是皇上写给您的一句话,您看看。” 落颜接过来看。 纸上只有简短一句话:阿颜,听你眼前人之言。 没写理由。 落颜拿开抵住她的簪子:“父皇今日要你去做什么?父皇不是病到无法亲自送我离开么?” 蒋雪晚低下眼,谨遵皇上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命令,并未告知她:“还请公主莫要为难我,您若是想知道,可以回宫问皇上。” 落颜捏皱纸:“好。” 潜入迎亲队伍的蒋松微与蒋雪晚打配合,还算顺利地将落颜带离这辆马车,蒋雪晚留下。 换上普通侍女衣衫的落颜离开马车后,站在街上的角落看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蒋松微看着她道:“请公主随我回宫。” 落颜却忽然朝蒋松微撒出一股粉末:“抱歉。” 没防备的他头晕目眩。 “公主你……” * 另一头,祁不砚按照和苏央等人的约定,到达城门外。 沈见鹤见到贺岁安,讶异过后半倚着墙,故作轻松地说道:“贺小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贺岁安支吾其词。 祁不砚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骨笛:“是我让她来的。” 沈见鹤了然。 老实说,沈见鹤能看得出祁不砚做什么也要带贺岁安在身边,只是想不通他这样做的原因。 毕竟带不会武功的贺岁安在身边,对他们二人而言都不利,不过沈见鹤也没资格干涉他们,年轻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苏央却想说两句。 她皱眉:“危险。” 说着,苏央警惕地打量城门四周,留意着任何的风吹草动,悄无声息握住腰间长剑:“她不该来的,你就不怕她会受到伤害?” 祁不砚淡笑,不再转骨笛,反插回腰间,靛青色穗子晃了又晃:“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不怕的。” 贺岁安不想他们因自己闹出不愉快,插了一句。 其实她并没有怕自己会受到伤害,虽然贺岁安是很怕死,但今天只怕自己会伤害他罢了。 苏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知他们心意已决,也不多加劝说,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唯愿计划顺利,能够成功拿下刘衍。 贺岁安看不见,注意力全集中在听里面,她听到了奏乐声。 迎亲队伍来了。 通往城门的长街积雪被人特意清理过,显得很干净,拓跋武骑着马,驶在前方,百姓们还算有序地站在街道两侧看,议论纷纷。 此时此刻,城门暂不允许人进,也不允许人出。 有大周侍卫、也有南凉国使臣的迎亲队伍颇长,行过来时几乎占据了整条街,尤为壮观。 刘衍并不是跟着迎亲队伍一起的,另乘马车,先一步来到此处,站在城门之上送他们,他垂首望快出了城门的迎亲队伍。 “准备行动。”刘衍摩挲过指间韘,看向亲信。 “是。” 亲信听令退下。 迎亲队伍刚一出城门,守城将士便迅速关上了城门,拓跋武察觉动静勒住缰绳,回头看紧闭的城门,又看站在上方的刘衍。 拓跋武冷笑一声,大周话说得不是很流畅,但咬字还算清楚:“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刘衍没回拓跋武。 他扬声说了一个杀字。 此话落下,早就潜伏在城外的灵蛊人蜂拥而出,将迎亲队伍包围住,灵蛊人行动敏捷,皆是面无表情,皮肤透着一抹诡异的白。 刘衍的灵蛊人一出现,藏身于城门外的苏央也开始行动了。 贺岁安想拉下遮眼的绸带。 祁不砚拦住了她。 他将被贺岁安拉松一点的绸带绑回去:“不要摘下来,也不要看雪,你就在此处等我。” 此处是祁不砚可以随时能通过钟情蛊感应到贺岁安的地方,离得远,他便无法直接通过钟情蛊感应到贺岁安身处何地了。 贺岁安拉祁不砚的手:“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祁不砚抚她的长辫子。 她今天的辫子也是他编的,发梢还系着刻有他名字的银饰,祁不砚指尖勾过小铃铛,听它发出小小的、悦耳动听的铃铛声。 贺岁安抱住了下祁不砚的腰,没抱多久又松开,不耽搁他。 祁不砚留下红蛇,走了。 红蛇爬上贺岁安的身体,她这次却没感到害怕了,任由它顺着自己腿脚爬上来,盘在肩头。 贺岁安慢慢地蹲下来,面向祁不砚离开的方向,也听他的话,没摘下遮眼的绸带,一向不亲近她的红蛇难得用扁脑袋蹭她脸颊。 蛇身还是那么的冰凉。
第88章 城门已闹得不可开交。 拓跋武嚷嚷着要见端敬帝, 刘衍却道他是奉旨行事,苏央便是此刻手持圣谕来到城门下。 她声音洪亮地宣读了圣谕,连城门内的百姓也能听见,最后她道:“王爷, 您收手吧。”如果可以, 苏央不想在今日见血。 刘衍面色如常。 这个变故不会影响他要杀了他们, 再向南凉国开战的计划。 他不为所动地操纵灵蛊人去杀南凉国的人。拓跋武拔刀回击, 质问道:“王爷, 您假传圣命,不顾皇上的圣谕, 这是要谋反?” 刘衍捏着城墙, 一字一顿道:“本王从未想过谋反, 本王只想夺回原本就属于大周的东西, 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该死。” 苏央听完这番话,知道刘衍是绝不会回头的了。 她拿出虎符。 刘衍看见虎符的那一刻,略有感触, 他的大哥不愿意派兵去打那些欺辱大周的外族人, 只想和谈,却派兵来抓他这个弟弟。 不过他也不在乎了。 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苏央还在传达端敬帝的口谕:“活捉庆王爷。”事到如今,端敬帝依然仅是让她活捉刘衍, 而不是在抓住他后,立即就地正法。 同样也早已潜伏在城外的将士闻令而出, 整齐划一,手握刀剑, 视死如归,团团地围住战斗力超群、也不知疼痛的灵蛊人。 刘衍吹响笛子。 灵蛊人的速度变得更快。 苏央拔剑出来, 对付灵蛊人,钟空、钟幻紧随其后,沈见鹤暗骂一声刘衍真是死固执,也拿着自己挖墓的铲子砸向那些灵蛊人。 忽有一道笛音在城门下幽幽响起,与刘衍的笛音相抵,灵蛊人的速度变慢,苏央他们还能对付着,速度再快就受不住了。 刘衍眯了眯眼。 只见一名少年从雪中走来,面容昳丽,双手持骨笛,身形修长,垂在腰间发梢被风吹起,靛青色的衣衫在一片白色中尤其明显。 笛音悠扬,又跌宕起伏,充满诡谲、阴邪之意。 骨笛随主。 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性。 祁不砚不疾不徐地越过暂时没有攻击他的灵蛊人,一步一步地走近,抬眼望城门上的刘衍。 刘衍目光紧锁在祁不砚身上,来得正好,他解决掉这些人时,也顺便以祁不砚那含有天蚕蛊气息的血来饲养他的灵蛊人。 祁不砚在吹骨笛之际,还操纵天蚕丝杀一旁的灵蛊人。 离笛音越近的人会越难受,苏央捂住胸口,咬紧牙关忍住,他们需要祁不砚吹骨笛对抗操纵灵蛊人的刘衍,纵然他们也会难受。 刘衍也不太好受。 他吹笛是没事的,听祁不砚的笛音却感觉心神被人牵着走。 祁不砚的骨笛太邪了。 刘衍不敢有一丝停顿,强行收回有些乱的思绪,聚精会神地吹自己的笛子,企图压下祁不砚的笛音,令灵蛊人去攻击他。 贺岁安也听到了骨笛音,她站起来,终究是放心不下,摘下遮眼的绸带,悄悄探头往城门处看,第一眼便看到了祁不砚的身影。 笛音对她没用。 祁不砚确实如原著所说,找到了一样可以短暂隔绝掉笛音的东西给她戴上,尽管贺岁安还能听到声音,但却不会受其干扰。 这样的东西只有一份。 无法分给其他人。 祁不砚得到后,只用在了贺岁安身上,至于其他人,与他无关,能忍则忍,不能忍则死。 不受笛音干扰的贺岁安趴在墙上,盯着城门处。 城门处,祁不砚的天蚕丝在半空闪过,直接绞断几个灵蛊人的脖颈,泛着黑的血液溅地,一颗又一颗头颅滚落,骇人得很。 他迎雪而行,天蚕丝由白变黑红,所过之处,一个灵蛊人也不留,祁不砚目的很明确——杀了刘衍,使其痛苦不堪,尸骨无存。 可今日杀戮过多,天蚕蛊开始反噬他的身体了。 他持骨笛的手微微收紧。 靛青色穗子晃起。 内力紊乱了,天蚕蛊在祁不砚体内飞快窜动着,完全不受控制,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若不是体内的天蚕蛊,祁不砚是能毫无顾忌杀上城门,直取刘衍脑袋的,偏偏他被天蚕蛊压制着,杀的人越多,实力越会下降。 刘衍察觉到了。 祁不砚的笛音不稳。 怎么会呢,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刘衍大喜,抓住机会,他的笛音勉强压过了祁不砚的笛音,动如脱兔的灵蛊人立刻袭向祁不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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