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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多年躲着不见光，看到人都低头。 诸如此类，其实都是余老大夫的心病。 余老大夫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见过，他是不相信胡大庆的心眼真有那么好。 不过大儿子一直住在胡家，儿媳妇儿也隔三差五的过去待个一两天。 余老大夫对胡教的情况和胡小兵的病症也了解的比较多，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点数了。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他还想再等一等。 余多一回来的时候，穿着大褂子，低着头，迈着大步。带着一股风就进了自家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父亲。 余多一脸上带着笑，脸色很好，人也白了，精气神十足。走了两大步到了老父亲的轮椅跟前，一抬手就把手里的一个大布袋子扔在了老父亲的怀里。 “爸，都是给你的，你快看看。” 跟在后边推着自行车的白遥，转身把院门关上后，也是满脸堆着笑。“爸，还有一袋子吃的，有只大鹅呢，今天咱们就吃这个鹅。” 余老大夫怀里抱着布袋子，虽然没有打开，但是一股浓浓的药味直扑鼻子。 他深深的闻了一下。 “弟啊。”在胡家的胡美仁，一双眼睛亮亮的，瞅着胡大庆。 呃，胡大庆旁边放着的盆。 胡大庆取了个盘子，从盆里拿了几块蜂蜜蛋糕，递给了姐姐。“和爸爸一块吃。” “弟啊，户口是在你那么？”胡美仁都不知道自个儿的户口在哪搁着呢，她翻遍了屋里的柜子，也没找着。 “是在我那呢，有甚事？”胡大庆把家里的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现在家里不用姐姐多操心了。 “我看看日子，好像咱妈这两天过生日。” 胡大庆无语了，妈妈也不在家，而且那户籍的记录是手写的，看得不是特别清楚，还不知道对不对。 同时，在京都的袁家，袁家老大袁文森，看着一张陈旧发黄的照片，眼睛微微发酸。 当年他下乡时正值重病，居然在躲灾时碰到了妹妹。当时村里人也不清楚妹妹的情况，然后正好他要回京养病，把妹妹带了回来。 但是回来以后，才发现妹妹的精神不是很好。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妹妹和妹夫及他们孩子的照片。一直装在妹妹的身上的，后来他给装了相框。 已经5年了，其实他也是悄悄去找过妹夫和他们孩子的消息的。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 另外，家里人都不想让妹妹回到过去，记不住妹夫正是家里其他人所想看到的。 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当年就不同意妹妹和妹夫的婚姻，现在妹妹又是精神状态不好的情况，她更是不想让他们出生好的人家，有那样一个地里刨食的女婿了。 想到这里，袁文森就不由得苦笑。 如果不是他这么多年倾尽家里所有的家产，甚至跟别人说他们家也是有根正苗红的亲戚的，就是在村里的妹妹妹夫一家子，指不定还要受苦到什么时候呢？ 现在袁家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到了京都，竟然忘了他们吃的苦，只想着他们袁家一直都是和普通人不同的。 他们家除了有一个住着还不错的房子外，还能有什么呢？ 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在工厂里工作吗？ 而袁文森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不仅因为当时发洪水借着重病回京后，还在机械厂找到了工作。 当时本来是碰运气过去的，本来他是没有指标的，只是当时机械厂的人事部还没有运作起来，践踏的是厂长。 那个厂长居然是妹夫的一个战友，也是京都人。当年妹夫胡小兵和妹妹正式在一起后，请了几个战友吃饭。 当时就有这个刘会，而且那会儿袁文森也代表袁家去了。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与刘会认识了，而刘会也确实给了面子，让他到厂里工作了。 因为袁文森本身就是学机械的，直接就被任用为中级技术员。还不到5年的时间，他在厂子已经拿到了四级半的工资。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妹夫的原因，也不可能认识刘会的。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整个袁家也就袁文森觉得出身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他们妹妹好，有责任心。 人品各方面，胡小兵自然是没问题的。 虽然人是很普通的，但是做人踏实，为人很实在，这让在袁家那种虚头巴脑的环境中长大的袁文桐，感觉日子充实了起来。 袁文桐虽然从小家庭条件不错，但是他很不喜欢家里那种事事都看出身，件件都要攀比的氛围。 而且，袁文桐在袁家并不快乐，从小就被告知以后要找门当户对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可是世事变迁，他们袁家的大船，整个都全翻了。除了年纪最大的袁母，其他人都离开了京都。 本来以为这辈子很难回来了，而袁文森的回归，也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 家里的那些人陆陆续续地都回到了京都，只是过去的那些坏毛病又重新地暴露了出来。 袁文森打心底里感到失望，他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即使不再发生过去的那些悲惨的事情，就他们家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同时，现在的社会状况在慢慢发生逐步改变。 毕竟是在京都，在对经济的感受上是非常直接和敏锐的。原有的集体主义观念，已经慢慢的不适应现在社会经济的发展需求了。 很多过去处于底层的人，这么多年成为整个社会经济体的重要支柱力量，很多人已经摆脱了狭隘的思想。 而且很多有才华的人，也有了充分展示能力的舞台。 随着经济的稳定的发展，袁文森相信，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如果不能抛弃过去的观念，而抓住现在，用不了多少年，等到经济真正向前褪尽的时候，他们这类人反倒是因为不适应性而过早的被淘汰。 袁文森是很早那一批在国外留过学的，从小也进过私塾，学识和眼界超于常人。 一眼就看清楚他们袁家的状况，但是他也是没有去改变的办法。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随意请假，更不能轻易离开京都，要不然早就自己下去找妹夫了。 真的是一次错过，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人。 胡大庆要是知道，袁家的舅舅也是在找他们，一定会主动与对方联系的。 只是他得到的消息，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只当袁家的人是不稀罕他爸的。 暂时他没工夫去计较这些，去找袁家人算账。只能拜托姓墨的去打听一下妈妈的情况。 他现在手上还有几件事要赶紧解决。 而姐姐今天非要说给妈妈过一次生日，这么多年都没有做过的事。 胡大庆只能依着姐姐，她说啥就是啥。 同时，袁文森让自己媳妇上街割了二两肉，买了一小块豆腐，又从柜子里泡出一点干香菇来。 他准备做点炸酱面，算是给妹妹过个生日了。 别看袁母总说自家闺女最可怜了，嫁了个村里的男人，不仅不被疼，还被害成现在这样。 听着她好像挺心疼袁文桐的，只是袁文桐回到袁家这么些年，她没见她给过一次生日。 就像今天这样，吃一顿长寿面的事，都不会给办。 图敏华一边擀面条，一边跟袁文森努嘴。意思是让他看婆婆的人影，一天都见人。 图敏华跟袁文森性子一样，做人踏实，也有远见。 “我看咱妈是专门躲着吧，小姑子生病，一直都是咱们给掏钱，她也不问一声。除了会哭几声，喊两句我闺女可怜外，一分钱都没给过。” 本来袁文桐是住在袁家的，跟袁母在一块。 后来袁文森的工作定下来后，为了照顾妹妹，就接到了自己有里。他媳妇图敏华现在在日化厂工作，他们家的日子还算比较好过。 至于袁家的另一个儿子，跟袁母住在袁家的老房子那。 图敏华不高兴的并不是收留小姑子，而是袁母的态度。 她也是心疼袁文桐的，可大夫都说啦，袁文桐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与家人在一起。 可是袁母不同意，还有袁家老二，以及袁家的其他平时都不怎么见的人。 总爱在哪儿说三道四的，说什么他们袁家的人，出生如何如何好，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怎么能跟地里刨食的人再在一起呢。 图敏华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平时她工作忙，本就不太与这些不着边际的亲戚接触，今天小姑子过生日，连亲妈都不来。 她就为小姑子感到心酸。 “妈。”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人，叫了图敏华一句。 她是袁文森和图敏华的大儿媳妇儿，在医院里做护士，为人精明能干，更是耳聪目明。 吕娜平时和男人袁涛在他们医院分的宿舍住，并不在家里住，今天也是赶巧回来了。 在知道姑姑袁文桐过生日，而袁家其他人躲着一个也没见，咬咬牙，这才想着把听来的事儿讲了出来。 “妈。”吕娜不是个长舌头的人，又怕公公袁文森听了发火就把婆婆叫过来，说话声音也非常低。 “我听我们医院的人说，袁家的人正在张罗的给姑姑找男人呢。” “啊？”图敏华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由自主的就有些紧张，也不敢相信。 “真的？” 吕娜轻轻的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靠里的一间屋子。“姑姑不理人的时候，可不就是一个冰冻大美人嘛。” 图敏华也明白吕娜为什么不敢大声说话，本来就是小姑子过生日，袁家的人一个也没见。 自家男人的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好，但是却明显很生气的。 婆媳俩非常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之后没有再提这件事儿。 但是图敏华却故意大声地说了一句，“唉呀，明天我上你们医院宿舍去，我给你们过去现炒点肉酱。” 平时图敏华也经常到医院宿舍看大儿子和儿媳妇儿，袁文森听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今天袁文桐的精神不错，平时吃一小碗饭的，今天吃一碗半的面条。 吃完后，又默不作声地回屋去了，眼睛只看着一家子照的相。 图敏华看着上了年纪仍然是那么美的小姑子，心里头更难受了。 天杀的，这么好的人，怎么受这么多苦呢？ 也不知道妹夫一家子现在怎么样呢？ 现在胡家一家子，正在吃面条呢。 胡大庆煮的肉臊子面，凉菜除了拌菠菜粉丝外，又拌了个海蜇。这东西是稀罕的，胡大庆糊弄的说是到城里市场里碰到的。 全家人都吃的挺高兴，包括胡小兵在内。 而胡美仁是一直跟胡大庆挤眉弄眼的，还晃了晃胡大庆拿出来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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