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不严重,那的确没必要在这里耽搁找大夫看病。 顾运也想尽快进城,她心里担心兄姐的安危,不知道他们平安到达清河郡没有。 好在这里离清河郡并不太远,司桓肃让这屋主人帮他雇了辆车过来送他们进城。 很快,户主儿子就赶了辆骡子车回来了。 那老娘连忙把顾运的鞋子给她拿过去,笑呵呵说:“这鞋子都给你烘得干干的,姑娘可以穿了。” 顾运忙接过来道谢,踩在暖炕小脚凳下穿好。 站起来蹬了蹬脚,笑说:“穿好了,走吧。” 司桓肃扶额,眼皮子直跳,“头发。” 顾运眨眨眼:“我又不会梳。” 老娘忙说:“姑娘不嫌弃的话,我给姑娘编几个辫子。”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谢谢大娘。” 大娘就帮顾运把乌黑亮丽的长发分了好几股扎成辫子,垂在肩膀,显得十分的伶俐活泼,大娘满口直夸,“姑娘生得这副模样坯子,别管怎么弄,都只有好看的。” 收拾好后,两人就上了骡子车,这赶车青年顾运对他说了声谢谢,他一下子脸色涨得通红,连忙摆手说不用。 司桓肃在一旁说:“顾小姐倒是知礼。” 顾运点头,“那自然是。” 骡子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清河郡,他们在城外就下了车。 顾运连声问:“现在去哪儿,我大伯父在哪儿?现在送我去我去他那儿吗。” “自然不是,莫要多问,很快就知道了。” 两人进了城后,司桓肃带着顾运七弯八拐到了一座私宅门前,从西小门进入。 是一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两进小院落。 显然是司桓肃的地盘,一进去就有人直接叫他:“大人!” 看见顾运的时候明显疑了下,但因为是司桓肃带着的,并未敢多看冒犯。 司桓肃吩咐道:“去把谢无疾叫过来。” 下属一听要请谢大夫,就知大人身上定是有伤,丝毫不敢耽搁,忙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入了内,司桓肃去寝间换了衣服出来,屋子里有个两个丫鬟刚端上茶点上来,请顾运用。 顾运直接摇头推开了,等看见司桓肃出来,揉了揉眼睛,对他说:“司桓肃,我困了。” 那两丫鬟被这位姑娘敢于直呼司大人名讳惊了下,再悄悄去看司桓肃,见大人面无波澜,似过浑然不在意,不禁对顾运到底是什么人无比好奇。 怎么在司大人这里格外的不同? “稍微等片刻。”司桓肃说。 顾运眼皮都耷拉一半了,不满,“等什么啊,我现在就要睡觉。”她转而问丫鬟,“寝屋在哪儿呢,你们领我过去。” “这……”两丫头脸上出现为难之色,毕竟大人都说稍等,她们不敢违逆,只好看向司桓肃请示。 司桓肃动了动手指头,发话,“你们先下去。” 两丫鬟连忙退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顾运困惑不解,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难道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做你的人质了?威胁我大伯父看,若我伯父不帮你做事,就惩罚我?我连觉都不能睡了?原来你们稽查司的人真的会动用酷刑!” 才走进来的谢无疾刚好听见顾运这几句话,险些没当场喷笑出声来。 下人出声提醒:“大人,谢大夫来了。” 谢无疾背着个药箱,走了进来。 视线落在顾运身上看了几眼。 行过礼,方才问:“大人哪里受伤了,还是身体有何不适,伸出手腕让我把一把。” 司桓肃只说:“先给顾小姐看伤。” “原来是顾小姐。”谢无疾转向顾运,自是早已经注意到她手掌心上粗糙缠着的布条子。 “小姐请伸出手,让在下检查检查。”谢无疾温和说道。 顾运就把两只手都伸了出去,谢无疾给她解开布条,解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因为伤口血肉与布条粘连,一碰,顾运一下把手缩回了回去,喊:“疼!” 就手上这伤,先前就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反复用泡水包上又泡水,现在这包的还是在那农户家包上的。 不包上她手疼得连衣服没法换,鞋子没法穿,饭也没法吃。 但其实包上也不会恢复,因为没用药,还会反复撕裂。 谢无疾忙说:“小姐忍耐些,伤口再不处理怕会更严重。” 顾运知道,可是还是怕疼,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终于把手伸了出去,声音颤颤说:“你来吧,我不怕疼。” 说是这么说,等谢无疾把那块布从皮肉上扯下来的时候,顾运还是疼得眼泪珠子都滚了下来。 又怕别人笑话吧,赶紧深吸两口气,怕哭出声音来。 当大夫的人什么病人没见过,什么厉害的伤没见过,特别是他眼前这位大人天天干些抓人审讯的工作。哪个月身上不带点伤,故而‘铁石心肠’得很。 就算脸上神情如何温柔嘴上如何安抚,心里是半天波动没有的。倒是身边这位,脸上的不耐都快要溢出来。 谢无疾心说,脾气总不会是嫌顾小姐怕疼哭鼻子来的吧?不是对顾小姐,那就是不满自己了。 想着心里不免啧啧两声。 伤口重新清洗,涂上上等治疗外伤的药,再次包扎起来,说:“隔天我会过来换次药,伤口切忌沾水。” 除了手心两处,还有胳膊肘膝盖等地方的擦伤碰伤,都给她上了药。 看得谢无疾都哑然了,这么多伤,他们这位大人,不会真的欺负一个小姑娘吧?这心肠得多狠。 看完外伤,又给人把了把脉,最后说:“这几日要好生休息吧,身体有些寒凉,药倒不必吃,我开两张食补的方子,照着吃上半个月就成了。” 一边丫鬟都记了下来,把晚膳方子接过去,准备晚上就准备起来。 顾运早困得不行,眼皮直打架,终于弄完后,丫鬟才领着她去寝房休息。 谢无疾这才开始给司桓肃看伤。 司桓肃的伤要严重得多,肩膀那处已经发炎,皮肉翻飞红肿不堪,有些地方都乌黑成了一团,十分骇人,还有手臂外侧被狼抓的,有几道已经深可见骨。 这些都要细致处理。 所以司桓肃一直还在发着热。 可他却能若无其事干挺到现在,意志不可谓不强。 没有人比谢无疾更清楚司桓肃的身体,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成的这样的体质。 从来寻常受伤,只要不是能当场要他命的,别人就是拆了他一根骨头,他都能一直撑着到任务结束。 直主回到自己的地盘,才会松懈下来,让病症发出来。 谢无疾佩服不易。 这次也是一样。 第二天一早,谢运起来,精神好了很多,身上也没那么疼,恢复了不少,洗漱好,用过早饭,就要去找司桓肃。 丫鬟只回说:“大人在书房呢,我们是不能过去的。” 顾运一堆事要跟司桓肃讨主意。 “不用你们跟,我自己过去。” 这院子也不大,外书房就在前头,顾运自己就找了过去。 没想到书房外面站了个人守着。 顾运也不怯,只问:“你们司大人在里头吧,我有话与他说的。” 属下道:“顾小姐请稍等,我去请示一二。” 进去一趟出来,把顾运放进去了。 顾运推开门。 司桓肃坐在窗台下的长桌边。 竟然没束冠,头发是半披着的,额前还束了一条两指宽的抹额,也没穿稽查司的工作服,而是穿了一件圆领黑色织金线的云绵宽袖的袍子,华贵非常,竟不像那个冷厉的稽查指挥使,而是个实实在在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了。 与往日十分不同。 等他转过脸,顾运更是看得一愣。 那脸上哪里有半分冷酷无情,只有苍白的冷淡之色。 叫她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一句话来: 好一个病美男!
第三十六章 “看什么?不是有话要说, 过来。”司桓肃抬起眼皮看向顾运。 顾运慢慢走过去,在桌子另一端坐下,看他桌上放着公文, 先问了一句:“你病得很厉害?” 司桓肃神色淡淡:“何以这么说。” 顾运心说, 他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么。 不过司桓肃也没能她回答,道:“好得很, 别的无需你操心, 你且只需先将自己两只手养好, 否则, 过几日, 你大伯父看见, 误会我真的对你动了刑罚,恐不止不能助我拔出梧州的势力,还会适得其反倒向另外一边,那我这一场, 可真是做了无用功。” “养着呢, 它也不是我叫它好它就能好的。对了,正经要问,你我大哥和姐姐可都有消息了?” 司桓肃将手边一封拆过的信件扔了过去。 口中说:“那日马车向着江阳方向那条路跑过去, 黑衣人只追了一段路就撤回, 只是不想中途顾大小姐遇见张世正归故里, 那边将令兄令姐请了过去, 现人已经在江阳了。” 顾运脸上露出惊讶来, “张老先生?怎么这般巧?他且是我姐姐的先生, 没想到如今回江阳了。” 张世正是当世大儒, 曾官至内阁大学士,六十岁致仕后一心著书立说, 机缘巧合收了当年十来岁的顾泰做了学生,教过她三年书。 是正经的师生名分。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师生关系比之父子关系都亲密。 老师来请,学生自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顾运现下看的信,是顾泰托孟讳送回来的,讲明原由叫她勿要挂念担心的意思。 司桓肃道:“你们家大小姐倒是好运道,原本是要她来促成那件事,眼下被人请走,那事就只能落到九小姐身上,虽然你尚小,可亦只能如此了。” 不明不白的几句话,听得顾运心里柜古怪不已,“你到底要做什么?何不明说。” 司桓肃将她上下一打量,继续方才那话:“也使得了。” “到底废什么话?为何不讲清楚?”顾运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她发现,自己差点陷入了一个误区。 堪堪只与司桓肃相处了几日,就因为一路上一起遭遇惊心动魄的险事,不觉间心态潜移默化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她几乎以为司桓肃是相熟能随意说话的人了。 方才几句话,才将顾运拉扯回来,此人从头到尾,都并没有将她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看待。 这位不是什么普通人,是皇上的爪牙利齿,是把顾家卷入两难境地的罪魁祸首之一,这样的人怎么会感情用事? 她却差点被迷惑! 猛地一下子清醒过来,顾运在心里给自己上了几个警报。 再去看司桓肃,那眼中尽是冷静的算计。 此番自己一路受罪皆受他连累,可见有半分悔意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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