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村口石碑,往里头望去,是狭小破烂一条窄巷,巷子里雾气蒙蒙的,勉强能看清两侧几栋低矮民房。 这地方到了,我又想,可不知如何能碰上风间月?我虽然知道大概剧情,但问题就是不能把控时间,他要是今天不来,明天不来,我在这里住几天等他不成。 没想到,无巧不成书,就在我思忖之时,远远地看见两骑人影,走近了,竟真是风间月与楚汀兰。 我虽穿着男装,还是一眼被风间月认出来了,他惊喜道:“可心,如何是你?” “哦,我替凌青云来的,”我回答道,这是事先编好的谎话,若安可心微服替夫君探查,似乎也说得出去。 然后我又笑道:“倒是你,怎么在这儿?” “别提了,还不是托你那好夫君的福,把我当枪使,”风间月笑,又伸手一指楚汀兰,“这是楚姑娘,凌青云说你们也认识的。” 嗯,岂止见过,小时邻居,大学舍友……我心道。 我跟小王对视了一眼,但此情此景,显然也无法对话穿越那些事,只能虚与委蛇,我笑道:“可不是,以前请过楚姑娘到行宫谈论乐理,还颇投契呢”。 . 说话间,我见那十荒村村口颤巍巍晃出一家人来,男女都佝偻着腰,底下带了一帮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还抱在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看见我们,那帮孩子像见血的苍蝇一样扑过来了,围着我们四个的马匹,拉马鬃的拉马鬃,抓衣角的抓衣角,口中都是一色的哀告:“哥哥,姐姐,行行好吧,俺们快饿死了!” 我怕他们把马抓惊了伤人,忙向两个大人喊:“怎么回事?这般乌泱泱乱喊,什么也听不清,你们来说说,自然给你们做主。” 那夫妻方才喝住孩子们,自己过来,我看过去,男的是个矮黑汉,头发油成一绺绺的,风都刮不起来,女的面黄肌瘦,年纪也就三十五六,可鬓边都花白了,五六个孩子更是个个前心贴后背,肋骨一根根全能数出来,睁着大眼睛巴巴望着我们。 那男的开了口,弯着腰道:“俺们这儿山高路远地皮薄,一年到头,结不出几粒庄稼……这一家七八个娃娃,都快饿死啦,只好出来讨饭,大人们,你们行行好,给一点儿吧。” 女的也点头附和,仿佛复读机:“大人们行行好,给一点儿吧……” 风间月那人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当即掏出行囊,伸手进去,欲抓一把碎银给这家乞丐。 就在这时,耳边却响起炸雷般的一声:“不能给!!” . 我惊转头,望过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名官差,身穿凌氏官服,为首的满脸横肉,喝止风间月道:“客官,你不知就里,不要给他!” “为什么不能给,他们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你没长眼睛?没有心吗?”说话的是楚汀兰,或者说是王楚楚,她像在现代跟我争辩那样瞪圆了眼睛,义愤难平。 . 而这句情绪激烈的话似乎也惹恼了官差们,左边那个衙役看向为首的,道:“大哥,他们这些外乡人知道什么?跟他们废什么话?咱们衙门事那么多!” 横肉衙役点了下头,似乎认同他说的,于是不再搭理风间月,而是伸手向那矮黑男子,啪地套上锁链:“走,跟我们回衙门!” 楚汀兰一脸不敢置信:“你们这什么狗官?不救济也罢了,竟然要抓人?” 横肉官差显然不想跟她多说,只道:“我们都是奉国主的令办事,让开!” 楚汀兰几近崩溃:“国主?你说凌青云?他果然丧尽天良!!” 她喊出这句话时,红重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我忙暗中压住红重的手,示意她冷静。 同时,那被抓的男子自然挣扎,大喊救命,面黄肌瘦的妇人趴在地上,死命抓住官差衣角,喊着“不要抓我相公,不要抓我相公!” 孩子们哭成一团,也冲去对官差又踢又打,叫着“还俺爹爹!”“狗官!”“不要抓俺爹!” 场面惊心动魄,连我这种素来被形容冷淡的家伙都有些动容。 风间月自然更忍不住,目眦尽裂,就要拔剑。 . 这里我是知道原著剧情的:原作中,风间月制住了那带头官差,而在激愤之下,男子带着妇人和孩子,喊着狗官,一石头把人砸死了,风间月本意虽然并没想杀人,但当时他还因误杀安可心的事被凌青云陷害,结果所到之处,又害死了凌国官员,格外坐实了他冲动嗜杀的名声,一时间天地之大无他容身之所,把原作读者虐得抓心挠肝。而凌青云后来对十荒村进行了屠村,也把原作读者恨得牙痒。 . 然而,我刚才一直没动,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官差似有什么原委,而我了解的凌青云也不算那种疯批滥杀的人,所以想看看剧情会如何发展,只是一眼看见风间月拔剑,再不阻拦不行了,才忙一把抓住他袖子,喊:“间月,稍安勿躁!” 风间月扭头看我:“可心,这样的局势,你都不管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管,”我低声回答他,“我这次来,就是来探查此事的。” 以上这句当然是我现场直编的谎言,不过风间月对安可心一直有滤镜,大概不会怀疑。 果然,他神色稍微平缓,道:“那,那就看着他们把人掳走?” 我凑近他道:“所谓顺藤摸瓜,你把藤剪了,还怎么摸瓜?放心,在衙门呆一夜,又不会死。” 风间月还想再说什么,被我一句截住:“间月,我知你不喜人情世故,但好歹也是世家公子,你想想,去亲戚家串门,他家孩子顽劣,可有你来教训的道理?” 这是凌氏属地,我是凌家女主人,所以我这话其实挺重的,配上不同于原版安可心的清冷语气,风间月被我震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我一眼,却不再多言,看着几个官差将男子抓走,留妇人和孩子在那里哭天抢地。 . 官差留下一溜烟尘,扬长而去,而村中人此时被声音吸引,渐渐聚集到村口来。 有几名妇女过来,扶起了地上的女人,用方言交谈一阵,应该是讲述刚才的事情。 我们四个还在一旁立着,风间月显得颇为尴尬,似乎在为自己刚才没有出手感到自责。 村里人个个衣衫褴褛,拖家带口,沸沸扬扬说了一阵,从中走出一个老年男子,向我们道:“二英说咧,你们想帮她,只得那狗官太凶。” 风间月听见对方没有怪罪自己,不由十分感动,下马来抓着那老伯的手,连称惭愧。 “不瞒您说,在下虽是路过,在凌国官方却有些关系,一定彻查此事,还您一个公道!”他道。 风间月这话说得也没错,如果真的是官府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那我确实要管的,回去要告诉凌青云。 不过,我又注意到,老年男子听到这话时,眼珠一轮,闪过一种非常诡异的神色,因为发生得太快,我并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天晚咧,几位,不如就住在小村吧?” 他又道。 我看看天色,确实有些晚了,而且我们也有探查之心,于是顺势同意。 . 我们跟着老头,牵着马,从那窄巷进了村。 进村之后,发现那窄巷像一个葫芦嘴,进来后地方倒挺大的,两侧是茅草房子,还有几亩薄田,偶经一个猪圈,那猪都瘦得令人发指。 我正左顾右盼,迎面突然冲过来一个女人,看体态还颇为年轻,但披头散发,露出的两臂青一块紫一块,猛地开始向我们丢石块,口中还模糊不清地嚎叫着:“赶!赶!” 我被吓得一惊,红重已经挡在我身前,风间月也把楚汀兰掩在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从两旁猪圈后面,已经冲出几个男人,将那女子压在地上,口中塞上一块破布,连拖带抬地弄走了。 “这?”风间月疑惑地问带路老伯。 老伯回过头来一笑:“那是村尾那家的疯女娃子,见人就打,家里几个哥哥在看着,没办法的咧。” 楚汀兰“哦”了一声,扯了扯风间月衣袖,小声道,“我们到时给她家也留些钱吧。”
第十六章 为虎作伥 带路的老头是这村子的村长,带我们一起去吃饭,饭食都是村里的妇人做的,不过席间不见妇人上桌,来作陪的都是村中稍有头脸的男子。菜式都很简朴,甚至可以说寒酸,但风间月出手阔绰,还是给作陪众人都打赏了上百钱,说让他们带回去给煮饭的主妇。 吃了饭,老头又给我们安排了住处,说是他们村里的空屋。我们几人的屋子不在一处,我身穿男装,且服用了一种叫“哑声草”的草药,让声音低沉,多少可以骗得过,红重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生得又高大,在我们要求下,我两个就被安排在一间,风间月跟楚汀兰现在刚认识不久,虽然互有好感但没到在一块住的份上,各住一间。 到了住处,我借口要上厕所,又溜了出来,回头一看,红重紧紧跟在我后头。 我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这姑娘果然忠心,有她跟着我安全无虞,愁的却是她盯我盯的这般死紧,那我怎么才能有机会跟小王对账呢。 不过,这会我溜出来,倒不是为了见小王,而是白天那疯姑娘让我十分在意。 她形容骇异,发音模糊,竟似是没有牙齿一般,可以她的年纪,牙齿不大可能自然掉光,那么,就算对一个疯子,拔光牙齿是不是也太残暴了? 何况,她真是疯子吗? . 这会儿天蒙蒙黑了,但路面上偶尔还有小孩在晃悠,我拉过一个来,连说带比划地跟他描述那疯姑娘的外表,又故意“呜呜”地学她的声音,问这姑娘是哪家的。 孩子开始不肯说,直到我掏出几个糖球来,先给了他一颗,又允诺之后会都给他,才答应给我带路。 我和红重跟着那小孩往村尾去,远远地听见哐啷哐啷,似乎铁链的声音。 小孩不肯再往前走,迅速给我指了个方向,一把抓起糖球跑了。 我叫他也叫不及,只有趟着泥水,自己过去。 月光掩映,我赫然发现,前方是个猪圈,而那个疯姑娘,就被铁链拴在猪圈当中,一个男子隔着猪栏,在跟她对话。 我看过去,那男生正是风间月,看来作为原书男主,智商至少还没掉线,大概也感到了那疯姑娘的蹊跷之处,所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跑来打探。 风间月也看见了我,有些惊喜地打了个招呼。 疯姑娘冲我们呜呜呵呵地喊:“救……救我……”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她没疯。 一些在现代世界所知的经验让我问出来:“你,是不是被拐来的?” 疯姑娘点头如磕头。 “岂有此理!”风间月大怒,跳进猪栏,刷刷两剑斩断铁链,道,“我这就带你去找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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