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我深深捂住了脸,当初我们去找夜华夫人“占卜”这件事,真是与虎谋皮啊。 想着,凌青云跟我打个手势,意思是“跟上”。 我一下也反应过来,这底下路线错综复杂,但如果我们跟着一个内部人士,就会从容很多。 于是我们不远不近地尾随,逐渐深入这洞窟,申枫一直在前方走得轻车熟路,到一些洞窟连接处,会有隔断的木门,他掏出一个腰牌,咔嚓一声,门便会打开。 打开最后一扇金漆的大门时,进入的地方简直闪瞎我的狗眼,这是一处巨大的空洞,看起来应该是把“地下二层”与“地下一层”打通了,或者我可以把这空间称为一座“神庙”,因为这样的挑高,为的是容纳中央一尊巨大的神像,那神像金漆涂面,五彩流苏,鹰头人身,背后生着黑色的双翼,如垂天的乌云。 我先是一愣,继而想起,这神像我在哪里见过。 难道说,它就是“我娘”当年设计的作品? 神像的形制,与“温娘庙”的形象,有一定区别,但总体上看,又有五六分相似。 神像脚下是一片铺了琉璃砖的平地,然而那片平地四周,又环绕沸腾的泉水,使那点平地被隔绝成一小块孤岛。泉水之中,悠然飘荡的,赫然是朵朵镜花——应该是流仙岛覆灭时申枫带出来的。 热泉环绕着神像,而热泉外围,是青石铺就的硬质地面,想跨过热泉,从陆地连接到中间的神像,路径并非笔直,而是数十块黑色的浮石,排列并不规则,形成一座颇具艺术感的浮桥。 申枫并未试图登上神像矗立的中岛,而是站在浮石道路之前,叩击几下,少倾,那神像之下,出现一个人影,婀娜高挑,手持盲杖,踩着浮石,凌波而行。 我心里暗叹一句道:久违了,夜华夫人。 夜华夫人样貌与先前我们所见几乎没什么变化,月白衫子,墨绿长裙,曼妙身姿如同一尾人鱼。来到青石地表之上,颜色和悦,同申枫搭话。 申枫忙下拜道:“夫人,夜姬已经找到了!” “此话当真?” “当真,属下命人盘问,所述前事,与夫人所说丝毫不差。” 夜姬?这称呼我听过?前事又是什么事?他们这几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我正欲再听,夜华夫人却只摆摆手,道:“知道了,我这里得了空,便去见她,你下去吧。” 申枫依言,几乎是倒退行走,退出这间“神庙”,恭敬样貌,与之前的嚣张叛逆,判若两人。 等申枫退走,夜华夫人立在空旷的大屋中间,神色暧昧难明,似乎在侧耳倾听。突然笑道:“不必藏了,出来吧。” 我惊得一抓凌青云的袖子,难道我们一直屏气凝神,还是被发现了吗?凌青云风间月神色也都紧张万分,不知她是诈我们,还是真听见了什么,我们到底该不该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另一根石柱后头,转出一个人来。开口淡淡喊了一声:“夜华。” 这声音,样貌,都十分熟悉,我睁大眼睛,风间月更是瞠目结舌。 因为,那正是他的兄长,风家国主,风间雪。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有件orz的事,我居然是从新闻上知道,工作的地方发生了火灾…… 不幸中万幸是并不太大,没有人员受伤,但今天回去一看,也是黑了一大块,原因正在调查中 然后老板要我们回去搞卫生,一个细节还蛮触动我的:离的老远的方便面的那种塑料包,远看没什么,一擦,手指上都是黑灰。 #从明天开始清洁工!#
第八十四章 您也是我的白手套和血滴子 “原来是国主,大驾光临,夜华有失远迎。” 夜华夫人唇角浮起浅浅微笑,微微蹲身,行一个万福礼,墨绿的长裙堆起皱褶,像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夜华,这是怎么回事?” 风间雪着大袖宽衣,走近夜华夫人,从称呼中能感到两人的亲近,然而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斥责。 “国主在说什么?妾身并未听懂。” “夜华,我们之间,就不必打哑谜了吧,” 风间雪道,“我接到通报,说三山的瘟疫,像是人为。而且……有人在疫区,看见了你手下的人。” 我老远躲在石壁的一处凹陷,听着他们对话,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疑惑:听这意思,难道瘟疫的事,风间雪真不知道? “国主一向耳聪目明,事到如今,妾身也就不瞒了,”夜华夫人浅浅一笑,“那江显耀是幼子,不用些特殊手段,搅动风云,怎能轮到他上位。” “荒唐!” 风间雪握拳道,“便是如此,怎么可能向平民散播瘟疫?!若被人知晓,岂不为天下共诛?再说,瘟疫那种东西,如果控制不住,反噬向风国怎么办?” “雪郎,这是责怪妾身了?”夜华夫人低眉,转瞬化出一副委屈欲绝的神情来。 这声雪郎似乎一下将风间雪态度软化不少,他声音显得和气了些,“夜华,我也知道,你一直为我殚精竭虑,求好心切,只是,此事实在太过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风声走漏,你便收了手罢。” 夜华夫人点点头,道:“夜华知道了……” 说着,她轻步上前,为风间雪整理衣领,风间雪穿着繁琐的深衣,衣领交叠,而她修长的手指毫不出错,将带着暗纹的衣领一一舒展。 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变得温情起来,风间雪用有些怜爱的眼光看她,低低喊了一声“夜华……” “我跟着国主,五年六个月零十七天了……” 夜华夫人缓缓地道,“承蒙国主信任,我不止是国主的枕边人,更一直是国主的血滴子、白手套……” 这话说得像是撒娇讨赏,风间雪笑起来,一手抚着夜华夫人的长发,轻声道:“抱歉,夜华,我没办法给你名分,但你知道,这些年我从未再娶,是为了谁……” 夜华夫人抬头,用一双灰蒙蒙的眸子看着风间雪,即使目不能视,也显得风情万种,柔声问:“国主以为,夜华是在向您讨要名分?” “不,夜华只是……” 她的声音在下一秒转为无尽的狠戾:“夜华只是想告诉您——您也是我的白手套和血滴子!!” 话音未落,我只听见一声惨呼,风间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将她猛一推,自身则向后倒去。 我惊得站不住,从藏身之处都忍不住探出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风间月已经大喊一声“哥!” 整个人弹射出去。 既然藏不住,我们就都跑出来了,落到风间雪身边,这时我才看清,风间雪胸前插着一柄短刀,鲜血浸润白衣,呼吸之间,嘴角不断渗出血丝。 “哥,挺住,挺住啊!” 风间月此时早忘了之前的嫌隙,声音充满哽咽,将兄长抱着,尽量往后拖曳,仿佛离开对面那个毒妇越远一点,就会越安全一点似的。 夜华夫人白衫上也喷溅了血迹,可人还是那样窈窈窕窕地站着,脸上挂着略施粉黛的浅淡笑容。 “为什么?我哥待你不薄!” 风间月目眦尽裂,嘶声对她大吼。 “为什么?” 他的愤怒像打在棉花上,夜华夫人淡淡笑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当然因为我是夜人。你们随意对夜家发动战争时,打掉夜血的胎儿时,鞭尸夜族的公主时,又有没有解释一句为什么?” 图穷匕见,与虎谋皮。 结合她刺伤风间雪之前,最后那句话,电光石火间,我想通了这一切。 这世道,黄雀一群一群的,别说是蝉,连螳螂都快不够分了。 之前,我们推断出,夜华夫人是风间雪最趁手的工具,他利用欢夜坊,在各国政要处埋伏间谍,获得信息,打压安凌,以为自利。 那时我还振振有词,一个青楼老板能有什么政治目的,所有的行动一定都是听从风间雪指使,为风国的利益服务。 然而现在看来,我大错而特错。 在另一面,何尝不是欢夜坊利用了风间雪,打开了三国的大门,铺开了夜族的网络? 风家像一具单纯的身体,把欢夜坊这个组织当做正常的器官,不断供应营养和氧气。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组织是一颗肿瘤…… 欢夜坊从风家得到了资金、人脉,还有最重要的,掩蔽。 有风间雪这副虎皮做大旗,可以对世上任何人进行误导,作为风家国主半公开的情人,夜华夫人的所有作为,都会被世人归入风家意志之下,即使其中许多行动,风家压根也被蒙在鼓里。 从这个角度,叫风间雪一声大冤种也不为过。他甚至知道这个夜人的据点,却从未知道夜华夫人真正的目的。 夜人从未甘愿在这片土地上的失败,也从未放下对中原诸国的仇恨。 他们甚至保留着,这尊当初给他们带来失利的巨大神尊,作为对自己的鞭策和激励。 欢夜坊是他们留在这片土地上的钉子,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如果说,安家的背刺,目的是想扩大安氏的权柄,而夜人要的,则是全面的复仇。 风凌安三家,虽然吵吵闹闹,但还顾及这片土地上的子民。而瘟疫扩散什么的,夜人是不在乎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忌讳告诉你们,” 夜华夫人神情还是那样淡漠,道,“地上的瘟疫,远超你们想象,风家安氏,都已埋下伏笔,夜族大军,早在暗夜之中守望。只等你们乱起来,就是我夜家恢复荣光,收复失地的时候!” “你……!” 风间月平时也算牙尖嘴利,但此时连悲带怒,竟然只剩苍白无力的“你这毒妇”这样的骂人词汇。 凌青云在旁,却突然笑起来了,腹部有伤,那笑声里带着咳嗽。 “我说……咳……夜华夫人,您能跟我们交这么实在的底儿,看来是笃定我们离不开这儿了吧?” “不然呢?” 夜华夫人淡声道,“这里是夜人据点,我一声呼唤,便会有三百夜人勇士迅速合围,你们自是插翅难飞。” “可是夫人您忘了,现在在这里,您才是少数吧?” 风间月说着,唰地拔剑,指向夜华夫人。 风间月说的没错,目前在这空旷大殿,我们的人数占优。 但是夜华夫人表情并没无大的变化,一张手,手中多了一把小弩,弩机泛着淡蓝色的光泽,声音也带了几分凄厉:“我双目失明,献媚于人,苟活于世数十年,为的就是今日!你们要是想挟持于我,那是打错了主意,谁要轻举妄动,也别怪我临走带走一个!” 这家伙,油盐不进…… 风间月一时也没了辙,就算我们现在能杀死这位夜华夫人,但之后呢?我们还是出不去,同归于尽,毫无意义啊。 他们对峙的工夫,我脑中也在激烈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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