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血。 扶玉彻底站直了腰,趾高气昂地望向谢清霄,就差叉腰了。 谢清霄也皱起眉,然万物生的话还没说完。 “剑尊所换之血,乃是从天地精华之中提炼而出,本源同属万物,可与严老板的血相融很正常,若剑尊愿意试试,应该也可以与贫僧相融。” 稍顿:“关于道侣契约的事,剑尊也有所不知。魔尊抢走绮霞元君时,见你们定有婚契,便随手毁掉了,那时你也昏迷着,鉴于这些事也没什么要紧,事后便也无人多提,多扰你烦心。” 所以谢清霄的一切判断都被推翻。 扶玉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但也忍不住瞪万物生。 他作为关键NPC一员,知道这么多,在店里还喊她什么“夫人”,可见就是故意所为。 她可不会忘记被算计的事,万物生现下说这些,仿佛站在她这边,不过是因为他们达成了“合作”,各取所需。 谢清霄静静站在原地,扶玉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毕竟现在的局面对他不太有利,好像也挺丢人的。 哪料他不但没走,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失了颜面。 他寻了椅子坐下,淡淡地望着屋里的其他二人。 “何其有幸,得佛师解惑。”谢清霄甚至称赞了万物生一句,转而道,“既如此,本尊便留在这里,看看佛师又要如何证明她不是那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本尊。 天尊无极,他的神权至高,平日并不自诩身份,此刻却有所转变。 万物生自然不能拒绝。 扶玉便也只能接受。 “其实我不明白。”她突然开口,“你看起来很希望我是那个人。但你都杀了她,难道不是希望她再也不要出现?我不是她的话,你不该高兴才对吗?” 为何结论被推翻,他脸上半点不见悦色,只余阴霾。 谢清霄静静凝视她片刻,冷静道:“因为不管你是不是,本尊都要带你走。你是那就最好不过,少却诸多麻烦。你不是……” 他音调疏淡起来,阴霾一扫而空,又是目不染尘八风不动的样子。 “即便你不是,也不过多些步骤,耗些时日。” 扶玉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凭什么?”她真的破防了,“我都不是琴桑,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是人间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凭什么要跟你走?” “我不去。”扶玉情绪激动,咬牙道,“我绝对不会去的。” 谢清霄似乎被她的歇斯底里吵到了,半阖长眸拂袖闪躲,甚至抬步欲走。 扶玉连忙道:“你若真是死心了要走,那就快点,如果还想用其他法子逼我就范,那趁早放弃,别白费心机。” 谢清霄头也不回:“我现在同你说话,你未必愿意心平气和去听,这些事换万物法师来解释也一样。” 话音落下,他已经推门而出,扶玉追到门口,只看到天际边一抹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是不必克制使用法术的。 等离开人界,回到天都范围,哪怕扶玉是凡人,他也可以不用再有所避讳。 扶玉紧蹙眉头,立刻回房,看到万物生正在桌案上摆设什么。 以她从前看小说的理解来判断,那应该是什么阵法。 “谢清霄是什么意思?” 她快步到万物生身边:“你也知道?” 在天界,从没有人敢对谢清霄直呼其名,也无人会用这种直接的语气和万物生对话。 哪怕是之前那群凌虚弟子,被逼迫到极致也要尊称一声“法师”。 万物生倒适应得很好,仰起头笑了一下道:“贫僧确实有所耳闻,但在清霄剑尊开口之前,一直不曾完全确定,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什么真的假的?他就这么走了,也不看你替我证明了?” “他不信我,看不看并不重要,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我推翻了他的判断,他若仍然坚信自己,就得再想其他办法,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 “我并不会为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而感到高兴,我需要的是他永远不要再出现。” 扶玉重病在身,得不到好的休息,还精神紧张,这会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万物生放下手里的一切,转过身来,语气温和道:“其实事情正朝着严老板希望的方向发展,不用这样抗拒。” 扶玉满脸困惑,长发披散,衣衫凌乱。 万物生是佛,是和尚,深夜面对这样一个女子,哪怕他并不忌讳那么多,也不妥当。 他示意了几次,让扶玉自己整理一下,但扶玉精神越发涣散,根本没接收到讯号。 万物生迟疑片刻,只能自己伸手,替扶玉将衣领拉好。 扶玉愣了愣,低头看他给自己整理衣裙,赶忙后退,自己全部弄好。 万物生欣慰地念了句佛号。 “严老板不想见到剑尊,剑尊也不见得愿意多留此处。”万物生客观道,“贫僧之前不是说过?魔尊有回归临世的迹象,严老板是绮霞元君,反而会安全一些。” 魔尊是琴桑姘头,他重生回来的话,肯定要找琴桑。 扶玉是琴桑的话,与对方是一拍即合,不是的话……魔尊不是谢清霄,梦里扶玉看着那身影模糊的魔,心里其实会有不安。 那就是个怪物。 琴桑面对谢清霄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但面对魔尊不行。 他比琴桑情绪更不稳定,琴桑已经像是患有某种神经缺失症一样,控制不了情绪,也懒得去控制,魔尊比她更甚。 简而言之,那就是两个疯子,他们在一起,祸乱超级加倍。 “如若你真不是绮霞元君。”万物生的语气没那么平和了,“剑尊可以寻迹追踪到你,魔尊便也可以。严老板遇见他,可不会像面对剑尊这样尚有争辩余地。” 扶玉彻底安静下来,后背满是冷汗。 “魔尊实力非凡,万年难遇,当初他诞生,众仙家便难以断定是祸还是福。” 天才和疯子总在一线之隔,实力非凡者,好了是谢清霄,不好就成了魔尊。 “他成为魔尊之后,无数仙族弃仙修魔,荼毒生灵,追寻至强之道,至此,天都不得不联合起来将他封印,安抚众生。” “这些我在梦里都知道。”扶玉干巴巴地说。 万物生语气重新变得温和:“是,正是因为你知道才很奇怪,虽然贫僧站在严老板这边,私以为你确实不是绮霞元君,但你为何会做这个梦,贫僧也想不通。” “贫僧为严老板证明身份,也是在证明自己所猜不错。” 万物生朝扶玉伸出手:“你的手还在流血,刚好可以予贫僧一滴。” 扶玉垂眸看了看手指,忆起与谢清霄紧贴的触感,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将手递过去让万物生取血,整个过程很快,确实和他之前承诺的一样,不会有任何痛苦。 他一边操纵法器化解那滴血,一边说:“剑尊来此是为了找回绮霞元君,若严老板真的是,那就带回去,作为控制挟持魔尊的底牌。若严老板不是,带回去则是一种保护。” 保护?也许吧,但绝对不止如此。 谢清霄找得到她,魔尊肯定也能,这是他们的共识。 如若魔尊真的还活着,那将她带回,保护之外,还能利用她引来魔尊,再杀一次。 扶玉沉默不语,直到万物生一切都做完了,她也再没有什么表示。 万物生望着桌上莹莹神光的阵法,打出一张卍字的传音符,念了佛号,将记录整场法式的同影石交给了传音符。 “贫僧已将同影石送给剑尊,稍后不管结果如何,剑尊都会一同见证。” 扶玉表情淡漠地站在原地,仿佛自己是局外之人。 夜风透过开着的门吹进来,她还病着,这么一吹非得烧得更厉害不可。 但屋舍之内,孤男寡女,一方还是佛,怎么看都不该紧闭门窗。 万物生本可以开个结界,或者佛阵,总能避风,甚至可以将她医好,但验明正身动用法器是迫不得已,其余的事情,这里是凡界,扶玉是凡人,谢清霄都有所避讳,他当然也有。 万物生也并未多有迟疑,事分轻重缓急,虚名其实没那么重要。 他走到门边,将门随手关上。 房门闭合之前,起夜的郑瑛想来看看扶玉睡得安不安稳,有没有出汗,需不需要换衣,正巧看到门缝之后陌生又熟悉的俊美脸庞。 狐狸眼,黑白僧袍,月光之下,妖孽里带着慈悲的佛化像而来。 郑瑛愣住,迷茫地回到自己的房里,倒头就睡。 而万物生此刻也回到了屋内,观察了一下扶玉的神情,徐徐道:“要出结果了。” 扶玉一直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了丝丝变化。 她目光落在桌案的佛阵上,肩上忽然一沉,回眸去看,万物生从屏风上取了她的披风为她披上。 她没有道谢,继续去看佛阵的结果。 大佛师无非就是怕她病得更重,耽误之后引诱罪首的计划。他会顺势借用阿紫,就是不想再耗费时间寻找,这样急切,做什么关怀之举都是正常,并不是真的担心她,也就不需要谢。 佛阵中央是一盏莲花灯,万物生见她盯着看,告知她:“那是绮霞元君昔日的魂灯,在她死后已经熄灭许久。” 借由琴桑的魂灯,神魂与神魂相对比,是最直接判断两人是否有瓜葛的方式。 眨眼之间,佛阵光芒骤起,屋子里来顿时亮如白昼。 扶玉紧闭双眼,拉紧了披风,手臂被轻轻带了一下,人跟着万物生转到了不那么刺眼的角度。 “啊。” 她听到万物生发出一声喟叹,顿了顿,才再去瞧桌上的魂灯。 魂灯一如既往的暗沉,没有任何改变。 “这是什么意思?”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万物生慢慢道:“若你真是她,死者归来,魂灯该亮。” 但现在魂灯没亮。 所以说:“我不是。” 扶玉喃喃三字,面上似悲似喜,复杂至极。 相距千里,谢清霄在夜空中同样看到了那盏魂灯。 他已检查过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婚契痕迹了。 那盏属于琴桑的魂灯,在与扶玉的对比之中,也始终灰扑扑的。 不是吗。 他真的会弄错吗。 云破天金,黎明即起,谢清霄临风御剑,自在岿然。 不是她当然好。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他与琴桑夫妻一场,相处难,话不投,她生前悲恨,诸多离弃,他其实从未多么在意妒恨。 因无爱无情,便无妒恨,至多面薄受辱,厌她欺谢氏门声,但那都是她生前的事。 死当消解一切,他于此处,也望她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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