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秦衍风当时也言之凿凿,认为此战必胜。 刘桓背着手,焦躁地在宣政殿踱步。 “秦衍风入宫没?” “尚未。” “怎么还不来?”刘桓越想越烦躁,抬脚踹了下旁边的龙椅。 正在此时,去传讯的小黄门回来禀报,结结巴巴地说:“秦大人他……他说今日身体不适,过几日再来面见陛下。” 刘甯表情登时四分五裂,狰狞地道:“什么?他敢抗旨?” 小黄门面露难色,“奴才便是这样说的,可裕国公府连门都没让奴才进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桓暴怒,狠狠一拍桌子。他正准备命人把秦衍风绑来,边关又频传急报。 前日神威将军带伤上阵,刘甯再次大胜,已攻陷青州、应连山、奉州三地。神威将军重伤不治,于前日夜里去世。 刘甯顺势俘兵十万、战马三千、辎重兵器无数,剩下的十万大军已退至梁州待命。 刘桓几欲将指甲扣进掌心。 他咬牙挫齿道:“好你个七皇弟,以前是小瞧你了!传讯下去,让梁州刺史死守城门,决不许再让给刘甯半寸河山!否则提头来见!” “……。” 小黄门领命告退。 又过几日。 前线吃惊,屡战屡败,差些守不住梁州城。 朝堂上阴云密布,无人敢大声说话。而刘桓白天坐在龙椅上焦虑沮丧,一旦下朝,立马奔入后宫,和新选的妃子巫山云雨,好不快活。 有臣子大着胆子进言,说“为君者不可耽溺美色”,反惹来刘甯一顿怪罪。刘甯自认在朝堂上殚精竭虑,下朝后和美人嬉戏作乐,不应被管教。 与此同时,刘甯顺利拿下梁州。不仅梁州失守,凉州刺史还投奔刘甯。 刘桓彻底气糊涂了。 乱发了一通脾气,将秦衍风召入宫,秦衍风却抱恙不来。 刘桓一而再再而三被激怒,提携六十禁军,亲自去裕国公府。 与宫中肃杀的气氛不同。 裕国公府四处挂着白灯笼、白奠幡,门楣上的白花,怎么看都晦气。 刘桓踏入府中,太监吆喝了半天,没一个人出门相迎。等入得内堂四处搜查,才在佛堂旁边找到正在上香的秦衍风。 他一身素缟,取了三支香专心致志地朝牌位祭拜。 刘桓明黄色的金线五抓龙袍,与屋中暗淡的光线对比分明。 刘桓步入屋中,看着秦衍风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洞。旁边的太监,捏着嗓子怒斥,“大胆秦衍风,见到皇上,还不出门下跪迎接?” 长明灯散发着微光。 秦衍风将三炷香插进牌位前的香炉里,头也不回地道:“二殿下,你做了快半年的皇帝,如今可懂了‘良才善用,能者居之’这句话?” 刘桓阴鸷面孔变幻莫测,“衍风,这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吗?” “自刘甯宣檄文以来,你屡定谬策。百姓因战流离失所,你日夜笙歌。此等作为,故攻战之所败,苛法之所陷,饥馑之所夭,疾疫之所及。”秦衍风自顾自地数落刘桓,末了,冷冷一哼,“大臣反据,亡形已成,二殿下,不如由‘能者居之’。” 刘桓反应半天,才理解了秦衍风是在和他割席,还劝他退位让贤。 他不可置信,“你疯了你?” “裕国公府不倚仗朕,还能倚仗谁?” “你忘了当年与朕苦心孤诣构陷刘甯,就是为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秦衍风从容地道:“从前是我愚昧。” 刘桓怒骂:“你放肆!” 说自己愚昧,是在骂他愚昧!他是皇上,秦衍风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秦衍风,你是不是整日在灵堂里待糊涂了!” 刘桓不解。 他最忠心耿耿的臣子怎么突然性格大变。 当年在他势弱之时,是他义无反顾投奔,出谋划策,屡立功绩。眼看着他得偿所愿当了皇帝,他却撂挑子不干了! 秦衍风望着江娴牌位,说起一件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二殿下,你当年是否对亡妻出言不逊?” “亡妻因此不愉,恕我不能再辅佐你了。” “否则亡妻要生气。” 秦衍风一本正经,刘桓却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他想了想,曾经是有调戏叶荷萱。他浪荡惯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会让秦衍风与他决裂?刘桓怒不可遏,直接命令禁军将秦衍风绑了,“来人!秦衍风对朕无人臣之礼,乃大不敬!” 刘桓觉得秦衍风是因为死了老婆,脑子不正常,干脆把他关牢里反省反省。 岂料秦衍风身手敏捷地躲开了禁军抓捕。 刘桓还未来得及呵斥,突然,一行轻甲精兵鱼贯而入,将房屋周围围堵水泄不通。精兵腰挎镀银弯刀,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晋王龙行虎步,威风凛凛,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两百七九章 动荡 刘桓大惊失色。 晋王怎么会在这里? 他尚在呆滞,就听晋王声如洪钟地朗笑,“听闻神威将军战死,本王愿请战收复蓬莱。” “朕已令王彧忍骁骑统领,驻扎允州,不劳皇叔费心……”刘桓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皇叔无召回京,是否僭越了。” “此言差矣。”秦衍风微一抬手。 他环目四顾,看了眼周遭被包围的禁军,讶异地问:“二殿下案牍劳形,莫非忘了前不久才下旨召晋王回京,援军蓬莱。” “胡说!” 刘桓勃然怒斥,“朕何时下过这道旨意?” 晋王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给众人一瞧,“桓儿,你糊涂了。” 刘桓看到圣旨,顿时了然,“此乃伪造。” “上面盖着玺印,怎会是伪造呢?” 他后退两步,指着秦衍风和刘奔,狰狞道:“秦衍风,你……大胆!刘甯在外咄咄相逼,你还内讧捣乱,即便这次朕败了,天下也轮不到你姓秦的!” 刘桓万万没想到秦衍风如此放肆。 以至于他来时根本没有准备,身边只有几十禁军,还被晋王的部下重重包围。 秦衍风问:“外祖父,此次你带来多少援军?” 晋王答:“不多,三万。” 事实上根本没有三万。边防驻军哪能随意调动,否则外敌来袭,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对于刘桓这等草包纸老虎,五千轻骑足矣。 此时京城里禁军不足一万。 秦衍风这时要“弑君”,刘桓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害怕,他忍不住腿肚子发抖。 “二殿下,随我们入宫,宣读禅位诏书吧。” 秦衍风不疾不徐。 刘桓赤红着双目,狠狠地剜他一眼,“你想当皇帝?也不怕天下人笑话?”片刻后,他终于聪明了一回,摇摇头,“不,你不会想坐这个位置……是你?皇叔?” 刘桓指着晋王,咬牙挫齿,“你藏得真深啊!父皇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的狼子野心,把你视为唯一手足,没曾想,你竟然一直都在打江山的主意!” 晋王当年追随显庆帝,忠心日月可鉴。 他怕功高震主,主动请命镇守边疆,赢得了所有人的敬戴。刘桓因此掉以轻心,狠狠地摔了一跤。 晋王面对指责,叹了口气,没有辩驳。 嘉云郡主找到他的时候,说秦衍风决意反刘桓,晋王当时便不允许。无论是曾经的老裕国公,还是他,都对刘氏忠心耿耿!突然间,要让刘桓退位,晋王无法接受。 嘉云郡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列举了刘桓种种恶劣行径。 其实这些毛病,晋王可以接受。 有战,他便应,戎马半生,为国捐躯,亦无愧青天。 但他的满腔抱负,在宝贝女儿面前,全都不堪一击。嘉云郡主苦苦哀求,若晋王不伸出援手,秦衍风性命岌岌可危,整座裕国公府也岌岌可危。 晋王不得不答应。 得知秦衍风孤注一掷,晋王回京第一件事,便是把他重重责罚了一顿。打过骂过之后,还是得全力支持。毕竟刘桓是个什么德行,他心底清楚。 一时的动荡,换长久的安宁,这笔买卖或许不亏。
第两百八十章 禅位 一行人押解刘桓回宫,刘桓的党羽被晋王带来的精兵控制。 秦衍风他们行事周密快狠准,刘桓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一众官员战战兢兢地跪在大殿上。 晋王和秦衍风,分立刘桓两侧。 如今大部分兵力都在前线,秦衍风这一招“监守自盗”,所有人都防不胜防。 看着外面林立的大军,刘桓颓然地坐在龙椅上。呢喃:“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蔡瑞等人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都是文臣,面对持刀拿枪的,浑身肃杀之气的将士,个个抖如筛糠。有几个害怕秦衍风翻旧账,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刘桓被迫宣读诏书之前,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伪造圣旨,晋王浩浩荡荡领兵入京,为何朕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别州刺史也就罢了,邺王连半个折子都没递来?” 秦衍风道:“或许邺王有事耽搁。” 这明显的敷衍语气,刘桓翻了个白眼。 晋王顾念叔侄情谊,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他乖乖禅位,可以做个闲散王爷。 刘桓犹豫片刻,才缓缓展开诏书。待看清诏书的上的字迹,他差些眼珠子都掉出来,震惊道:“什么?禅位给刘磐?” 九皇子刘磐? 八岁小娃娃,当哪门子皇帝? 刘桓将诏书往龙案上一拍,“秦衍风,你疯了!大好机会你竟然让给垂髫稚儿?” 他最开始以为秦衍风会龙袍加身,再不济也是晋王、裕国公。岂料秦衍风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给了一个八岁的娃娃!他到底在想什么? 秦衍风道:“宣诏吧,二殿下。” 监国这么久,他的皇帝瘾应该也过够了。在胁迫下,刘桓不情不愿地宣读了诏书,说自己体弱多病不能管理朝政,故此将皇位禅给弟弟刘磐……读完诏书,刘桓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刘磐年轻小,但还算懂事。 淑妃千叮咛万嘱咐过,故此在大殿上,动作仪态拿捏的十分到位。不看他稚嫩的脸,还真有一代贤君的架势。 刘磐穿着宽大的龙袍,取刘桓而代之。 他紧接着用稚嫩的童声宣布了另一道圣旨,封刘桓为贤王,赐地幽州。 “贤”通“闲”,意思不言而喻,只要他下半生好好闲着,寿终正寝没问题。 禅位结束后,刘桓提出一个请求,祭拜一次母妃的灵位。 刘桓一直将静妃的灵位摆在自己的宫殿。 出于对孝心宽容,晋王同意了此事,“去吧,祭拜完之后,本王护送你去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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