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会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房梁上的私房钱,趁早给我交出来。”女子伸手,掐住了男人的耳朵。 “哎呀哎呀,望舒是不是要下课了?这些日子天冷,路滑的很,听说最近城内也不太平,匪患翻墙盗窃之事时有发生,我明日一定要出去多找二十几个壮汉过来守院子……” 男人话未说完,他身型一晃,低头看去,一支羽箭刺穿他的胸膛。 “陆郎!”女子大喊一声,伸手去扶男子,却被男人带着摔倒在地。 “快跑……我们还有望舒……”男人伸手推搡着女人,女人泪眼婆娑地起身,下一刻,一支羽箭再次射来,从背后贯穿女子胸膛。 女子软软倒地,摔在男人身上。 陆琢玉呼吸一窒,眼眶通红。 金陵内城之中,他父母之墓,他却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就是一个懦夫。 不远处响起匪盗兴奋的声音,他们从高墙上跃入,烧杀抢掠,连带着耀眼的火光,陆府上下几十口人,除了去学堂接陆琢玉回家的那几个老仆之外,无一幸免。 鲜血的红,比山茶花更加耀眼。 天空上飞下几片白色的小纸人,如同打扫战场一般,将已经死透,或还剩下一口气的人,尽数杀死,随后跃入熊熊烈火之中。 匪盗们满载而归,扬长而去。 当年,官府在城外找到了进陆宅抢劫的几个劫匪的尸体,又看到了大量赃物,就认定此次是这几个劫匪入府抢劫,然后在破庙之中因为分赃不均,所以自相残杀。 年幼的陆琢玉被老仆带着去看那些劫匪的尸体时,从劫匪身上看到了一张薄薄的白色小纸人。 后来,陆琢玉才知道,那是修真之人惯常用的小把戏。 对小纸人注入灵力,让它帮自己做事。 上辈子的陆琢玉心地纯善,并未将这薄薄的一片小纸人与自己父母的死联想到一起。 重生之后,明白人心之险恶的他想起此事,才明白上辈子的自己有多单纯。 他父母的死,另有原因。 会使用此种法术的修士普天之下,多如牛毛,他想从一个小纸人身上查出幕后真凶简直痴心妄想。 他也曾怀疑过大伯一家,可经过调查,他确定大伯一家没有这个胆子。 他父母乐善好施,也并没有跟修真者结怨,无缘无故,为何会有修真者要害他们?若说是为了钱财,赃物都在破庙里,一件未少。 陆琢玉站在往事卷前,红着眼,如看无声电影一般看完陆宅之事,然后他抬手,在往事卷上再次写下。 金陵城外城隍庙,十一年前,隆冬三月三。 破庙内,匪盗们坐在一起分赃,看起来并没有争吵。 “哎,你说这小纸人还真好使啊,这么小的一个小纸人,居然能杀那么多人。” 匪盗们走后,在宅子里放了一把火,大部分尸体都被烧了,看不清伤口。 “就是啊,那么薄薄一片的小东西,‘噗呲’一下,千里之外过来,就给人割喉了。” “不过那修士不要钱,只让咱们杀人,到底是跟那家有什么仇啊?” 修士! 陆琢玉上前一把攥住了往事卷。 卷轴晃了晃,表面漾出一层水波纹一般的痕迹,在陆琢玉咬着牙松手之后,又恢复成原状。 “谁知道呢,反正他不要钱,这些东西咱们平分难道不好?”话罢,那劫匪将手里的小纸人往地上一扔。 几个劫匪继续分赃,甚至觉得干完这票大的,都能金盆洗手,娶妻生子,孩子老婆热炕头了。 下一刻,破庙外突然飞进来五个小纸人,分别贴在那几个劫匪身上。 几个劫匪神智都是清醒的,身体却不受控制。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拿起身边的刀剑,将对方砍死。 五具尸体,死不瞑目。 然后呢,那个修士到底是谁! “是谁,到底是谁!”陆琢玉拽着往事卷,眸色阴暗。 可直到最后,往事卷上也没有出现那个修士,只有猎猎寒风,将地上的小纸人吹到破庙的火堆里,燃尽。 - 今日出去后,陆琢玉便没有过来找她。 苏宁璎看到鬼崖上方聚集了很多人,隐约还能看到上古法阵震动。 大抵是法阵又出了什么问题。 这种大事一向不用她参与,也不是她没有集体荣誉感,实在是因为她实力微薄,插不上手。 想到陆琢玉还住在鬼崖上,苏宁璎觉得再遇到陆琢玉,一定要让他从鬼崖上搬下来,虽然他是男主,拥有男主光环,但那里实在是过分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上辈子就是那么嘎的。 也不知道陆琢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为了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谨记自己上辈子的耻辱,这才跟鬼崖杠上了? 直到晚间,苏宁璎才再次看到陆琢玉。 那个时候,苏宁璎已经睡了。 屋内没有点灯,男人就站在她床边注视着她。 少女蜷缩在被褥里,闭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柔软的面部轮廓。那么安静,那么柔美。 从蓬莱禁地中出来,陆琢玉心神不稳,连心魔都不敢出来惹他。 不知道要去哪里,陆琢玉想起父母惨死的画面,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游魂一般,无来处,无归处。 夜幕浓郁,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到了苏宁璎床边。 陆琢玉轻轻抬手,大开的门骤然合拢,风被关在了外面。 苏宁璎刚刚睡着没多久,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住,那冰冷的触感吓得她立刻就睁开了眼。 正欲尖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璎璎。” 是陆琢玉。 男人身上不知为何带着血腥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一个长久没有休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处栖息之地,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停止,所以只能继续往前走。 苏宁璎伸手,触到陆琢玉的肌肤,很冷。 不仅是他自身温度寒凉,更带着外头冷冽风霜的气息。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情绪很差。 那种在黑夜之中,才会突然满溢出来的悲伤。 明明白日里出去还好好的。 “陆琢玉,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隔着被子,将她抱紧。 男人臂膀收紧,贴着她,像个急切寻求安慰的孩子。 苏宁璎没有再问他,两人躺在一起,她闭上眼,听着陆琢玉的呼吸声,摸索着握住他的手。 夜半,苏宁璎惊醒,她伸手去摸旁边,却摸了一个空。 被褥尚带一点余温,苏宁璎猜测陆琢玉可能刚走没多久。 她怎么就睡着了。 苏宁璎在被子里滚了滚,觉得今夜的陆琢玉不太对劲。想到这里,她掀开被褥起身,想去鬼崖碰一碰运气,看陆琢玉在不在。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温暖的安慰。虽然不知道陆琢玉在脆弱什么,但难得碰到男主脆弱,不在这种时候刷点好感值,实在是太浪费了。 好吧,是她实在担心他。 苏宁璎穿戴好衣物,拿起长剑正准备夜上鬼崖之时,一推开门,看到了站在院中的陆琢玉。 男人一袭单薄长袍,周围围绕着一群白色小纸人。 陆琢玉单手捏过一个,撕烂。 然后又随手挑选一个,撕开。 破碎的白色小纸人被扔了一地,遍地都是它们的尸体。 苏宁璎安静地走到他身后。 “吵醒你了?”男人嗓音沙哑。 “没有,是我自己醒了。” 院中风大,幸好苏宁璎早有先见之明的套了件厚实的斗篷,她缩着脖子站在那里,看到陆琢玉带着血的指尖。 “你的手怎么了?”苏宁璎上前一把握住男人手腕,看到他流着血的手指,像是被人用利器割开的。 “没事。”陆琢玉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慢条斯理地撕扯手里的小纸人。 苏宁璎皱眉,回屋从乾坤袋内取出陆琢玉给她的药膏替他抹上,然后又将帕子剪开成一条条碎布,替他绕在指尖上。 看着自己被绕萝卜的手指,陆琢玉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只伤了两根手指。” 苏宁璎:…… “天太暗了。” 他的手指上都沾了血,她也不知道伤的哪几根,索性都抹了。 男人漂亮的手被裹成了萝卜手,不能手撕小纸人了,就让小纸人互相撕。 苏宁璎:…… “璎璎,你说这个世上,真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陆琢玉的视线望向漆黑夜幕,院中虽然光线不亮,但苏宁璎还是看到了他殷红的眼眶,浸着深沉的戾色。 “有。” 陆琢玉垂眸,看向苏宁璎。 少女脸上带着难得的坚定之色,“陆琢玉,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陆琢玉在苏宁璎眼中看到了闪烁的繁星。 他低头,想摸一摸那藏在眼睛里的星星,然后看到了自己的十根萝卜手指。 陆琢玉:…… “能不能拆了?” “不行!” 多可爱啊。 - 蓬莱仙岛上方的阵法越来越弱,岛内储藏的灵石也越来越少。 上次被冲撞开的法阵一角,虽然被石莽,秦升和苏重天及时修复,但裂缝依旧存在。 阵法破了一个裂缝,下面的东西越发躁动不安起来。这次,是南宫馨兰及时出手,才将法阵修复回来的。 南宫世家对于阵法颇有心得,蓬莱仙岛上方虽是上古阵法,但她也不是不能修,只是却只肯修一半,另外一半需要进献贡品给她,她才肯动手。 是夜,一众人刚从鬼崖上方的法阵处回来,就开始开会。 “南宫掌门肯出手,那自然是极好。”秦升憔悴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脸,“南宫掌门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蓬莱给的起,皆不会吝啬。” 大厅内还坐着除了四大门派之外的其它修真门派,鬼崖下面的东西如果出来,众人都落不到好处,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大家都站了起来附和秦升。 “南宫掌门尽管提,小派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南宫馨兰自末世之后,剥丹修炼的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可如今,道德沦丧,强者为尊,只有一些蠢货还坚持着所谓的原则底线。在活命面前,任何原则底线都可以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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