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打期间,小轩子已经提着早膳回来了,给蒋媛的,依旧是两个冷得硬梆梆的白面馒头。 姜昕玥喝了小半碗粥,喉咙就隐隐作痛,摇了摇头不肯再吃了。 她吃剩的也不会浪费,都会进小轩子和喜鹊的肚子。 金黄的鲍鱼海参粥散发馋人的香气,喜鹊的手顿了顿,蒋媛才有了喘息的机会,用手挡住脸,虚弱道:“别……别再打了,我……不……奴婢……奴婢见过珍贵人。” 再打下去,她没被砒霜毒死,已经被喜鹊打死了。 嘴里的牙齿好像松动了几颗,嘴角火辣辣的疼,最终的是,喉咙里一股灼热的痛感,始终消散不了,她大吐一口鲜血,还是黑红色的。 要说惨,也实在是惨。 金充仪和婉贵仪来的时候,就被这凶残的画面吓得都挪不动步了。 “你!” 婉贵仪反应过来之后,拉着金充仪小跑上前:“珍贵人好大的威风,都被打入冷宫了,还敢如此行凶,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治你的罪吗?” 姜昕玥本来是坐在树下,一边用膳一边欣赏蒋媛的惨状,这二人一来,她马上虚弱的半躺在贵妃椅上:“二位姐姐见谅,嫔妾身子还很虚弱,就不给二位姐姐行礼了,想来姐姐们宅心仁厚,是不会怪罪的。” 她在提醒她们,蒋媛是给她下毒的元凶,她因为蒋媛差点没了一条命,只是教训教训她而已,金充仪和婉贵仪就这么急着替蒋媛报不平。 那…… 既然她们这么宅心仁厚,连毒害自己的人都轻轻放过,她不给她们请安这种小事,更不会跟她一个病人计较了, 不然也太双标了。 婉贵仪被她噎了一下,面色有些涨红:“皇上已经将她贬为宫女了,该受的她都收了,你若是不满,大可找皇上说道去。” 暗示她不满皇上的旨意,给她下套呢! “是啊!” 姜昕玥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她已经是冷宫罪奴了。” 就在婉贵仪不明白她是何意时,她突然冷漠地看着婉贵仪:“嫔妾一个贵人,冷宫罪奴指着嫔妾的鼻子骂,对嫔妾大呼小叫,嫔妾罚不得她吗?这点小事也要惊动皇上,到时不知皇上到底是治嫔妾的罪还是二位姐姐的罪了。” 主子罚奴才,天经地义,难道婉贵仪就没有处罚过自己宫里犯过错的奴才? “牙尖嘴利。”金充仪看着快要晕过去的蒋媛道:“你见着婉贵仪和本宫,也未起身行礼,本宫是不是也能掌掴你?” 姜昕玥起身:“既然金充仪娘娘刻意来冷宫为难嫔妾,嫔妾也无法,这就见过……” 她还没跪下去,身子就一歪,倒在了喜鹊身上。
第36章 红萝炭 “啊!” 喜鹊尖叫了一声,抱着姜昕玥就哭道:“小主!小主?呜呜呜……小主说得没错,您失了势,就到处都是想要你命的人。咱们在冷宫里好好的,招谁惹谁了?怎么不是今天中毒就是明天被为难啊?呜呜……我的小主啊!我苦命的小主啊!” 哭声从冷宫的围墙里传了出去,过路的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好些胆子大的,还在门口偷偷的观望。 前面的他们没看到,从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就只见金充仪和婉贵仪相携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好像晕过去了的珍贵人。 蒋媛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婉贵仪甩了甩帕子:“真是晦气。” 姜昕玥这么往地下一躺,她们就束手无策了,万一被皇上知道,又要说她们欺负人。 送走了她们二人,冷宫里着实清静了一段时日。 姜昕玥就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你跟她玩阴谋诡计,她偏偏运气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你用身份打压她,她就弱不禁风,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让满宫的人都以为你欺负了她。 又想到皇帝那日逼着蒋媛吃毒糕点时说的话,后宫众妃再想落井下石,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冷宫里那棵樟树的叶子全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树干,很是萧索落寞的感觉。 姜昕玥已经很久不去树下晒太阳了,天太冷了,自打她身子痊愈,太医不再来之后,内务府的人却没有完全忘了冷宫,但也不尽心了。 “咳咳咳……” 这不,送来的炭已经不是从前的红萝炭了,而是宫中宫女和太监们都使得的次等墨炭,烧起来不仅不够暖不说,烟灰还大,熏得人直辣眼睛,咳嗽不止。 “主儿,你别嫌弃这炭不好,冷宫里的娘娘能有这份的,也只你一个,总比没有强。” 喜鹊这是怕她心里不平衡难受,来安慰她来了。 姜昕玥将窗子打开一条缝:“我哪里又是这种拎不清的人了?苦都是一时的,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了,这里的人称春节为新岁,而新岁宴是一年之中最盛大的宫宴,到时各国使臣都会来大燕上贡。 姜昕玥的便宜爹,是鸿胪寺少卿,专门负责司仪署典陈设、引奏。接待少数民族及外国朝贡使臣。 呜赞典赞礼仪、序班典侍班、齐班、纠仪及传赞。 皇帝若惦记着她,就会在新岁之前找个理由把她放出去。 当然,她的鸡蛋也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就算皇帝对她不上心,还有皇后娘娘呢! 朝廷正是用得上她爹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朱皇后不会放过的。 “主儿……主儿……” 偷偷摸摸的身影接近了姜昕玥的卧房,小轩子领着一个人:“珍贵人,有人来看您了。” 小轩子带进来的人,不会是丽贵妃那头的对家,应当是自己人。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姜昕玥示意喜鹊去开门。 “霜降!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穿着厚厚冬衣小袄的霜降进得房来,将食盒往喜鹊怀里一塞,扑到姜昕玥的床边就哭了起来:“小主,奴婢终于见着你了。你身体好了吗?余毒都清干净没有?婉贵仪那天是不是欺负你了?” 想到自家小主在冷宫里受尽苦楚,霜降就哭得不能自抑。 姜昕玥忙安慰她:“别哭别哭,你这一哭,倒叫我心里不是滋味了,合熙宫里的人都还好吗?你们有没有被欺负?” 霜降摇头:“主儿入冷宫之前把咱们都托付给了皇后娘娘和大公主、二公主和三皇子,几位小主子常去合熙宫摘些新鲜的瓜果送去御膳房,让御厨们做给皇上吃,皇上还来看过几回,叫奴婢好好打理菜园子。内务府那帮奴才碍于几位公主和皇子,不敢克扣咱们宫里。” 也就是说,皇帝是有心放她出去的,不然也不会这样交代霜降。 “霜降,你带了炭来!” 喜鹊打开食盒,发现里头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红萝炭,立刻笑了起来:“你别担心主儿了,咱们主儿可不是那吃亏的性子,不过你这炭是哪来的?” 霜降看了看房中摆设,竟是比合熙宫里小主的摆设也不差什么,这才擦干净眼泪道:“是良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从自己的例份里分出来的,怕被丽贵妃的人看到了,奴婢装成是拿的吃的。” 皇上虽然还是对她家小主有情,但那情份并不多,至少比不得贵妃娘娘。 若是又闹起来,受苦的还是小主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将房里的炭换上,空气才清新可许多,霜降不能久待,否则过了时辰,想回去都不成了,被御林军当成刺客杀了都无处申冤。 在小轩子的领路下,她又猫着步子离开了冷宫。 对面的房间里,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咒骂声从里面传出来:“一个个都说是好姐妹,如今我落了难了,竟是连个送床棉被的人都没有,内务府的人是死了吗?想冻死我吗?” 姜昕玥让喜鹊将劣质的墨炭装了起来:“让小轩子给对面送过去。” “主儿!” 喜鹊跺了跺脚:“你别……” “我不是可怜她。” 她不会可怜任何为了害自己而落魄的妃子。 “我说过,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步步高升,平步青云,若是她熬不过这个冬天,如何能见我出冷宫的那一日?” 主儿心中向来有成算,只要不是圣母心泛滥就好,这宫里可容不得圣母心的后妃。 “这是珍贵人让你送来的?” 蒋媛冻得直哆嗦,那木板床上别说上等的绸被了,就连普通的棉被都没有,只一床破破烂烂的,薄得几乎近似于无的破被单,再一床根本就不御寒的盖被,紫红的花色已浆洗得发白了。 小轩子将墨炭放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珍娘娘心善。” 蒋媛冷笑一声:“心善?在这宫里心善的女子早就去见阎王了,她不过深藏不漏而已。”
第37章 调查结果 小轩子不说话,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还是微笑着看着她。 蒋媛恶毒一笑:“你这么效忠她,无非是期望着有一天她重出冷宫,能把你给带上,从此飞黄腾达。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她只是因为暂时失势而不得不讨好你而已,等她再复起的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宫里太多落魄时患难与共的主仆,待主子发达时,第一个就拿忠仆开刀的。 只因那人是见过她最不堪,也知道自己秘密最多的人。 小轩子叹了口气:“东西送到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是有心讨好珍贵人,这宫里的主子奴才都一样,想不被人欺负,哪有不往上爬的? 他之前也是在得势的主子面前伺候过的,但因为管事太监嫉妒他能力强,得了主子几句夸赞,深感威胁,便将他调到了冷宫这种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地方。 他已经在冷宫住了三年了,原本已经认命,但上天让他遇到了珍贵人,往上爬的梯子都送到跟前来了,难道他就是个傻子,不知道往上爬? 但蒋媛有一点说错了,那便是人都是真心换真心的。 如果珍贵人对他全是利用,毫无真心,那他对她亦然。 可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以来,他却能感觉得到,珍贵人身上,有着后宫的大部分主子没有的质朴与纯真。 她是有心机有算计,可这份算计向来只对着敌对方,于自己人,她是极为护短的。 这一点从霜降冒着被丽贵妃抓到的风险,也要把红萝炭送进冷宫来,就可见一斑。 呼啸的北风穿堂而过,蒋媛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冷宫里的第一个冬天,快被冻死的时候,第一丝温暖,是自己的仇敌送来的。 她一点都不感激,甚至觉得姜昕玥就是在炫耀,同是冷宫失意人,她高床软枕,奴仆伺候。自己则冷风凄雨,孤单寂寥。 如今是连洗个衣服,她都要自己去挑水。 钟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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