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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庞尚显青涩，他侧头别过去，以拳抵唇，不知是笑了一声还是咳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小事，无妨。” 夜色已暗，但孟时似乎看见他耳尖染上一层红。 第二天，他们仍旧很早离开，孟时事先煎了许多半成品备用，都用干净的纱布裹好，打成一大包，放在了摊车上。 一到镇上，最早的订单已经派了跑腿的等在那里，孟时加快手脚，很快出炉。 散客夜三三两两聚集过来，因为连续三天在同一个地点摆摊，有不少常常赶早市买菜的人已经记住了他们，孟时也瞧见好几个熟面孔。 经过昨天，顾迟秋在小摊找到了新的位置，除了推车，他还能收银。所以今天一到，他主动要来了收钱的罐罐，每一个来买的人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有他看着，孟时放心许多，不然她一个人总是难以顾全。 他俩忙得恨不得三头六臂，弹幕倒是很悠闲，今天是周末，大家刷着屏聊天，正在讨论昨天黄大郎和崔六娘的事情。 弹幕普遍觉得黄大郎是个好人，甚至有几个嚷嚷着找老公就要找黄大郎这样的，努力给媳妇儿找肉吃的男人最让人心动了。 心动的大概不是男人，是猪肉。 孟时也没多少时间参与讨论，匆匆看了眼，又继续忙碌起来，直到她无意发现弹幕的刷屏速度突然飞升，才又注意了一下。 原来是那位著名的“社死海王”——白二郎又出现了。 “他又又又往那个方向去了，时时快看到我，扩大一下录制范围啊啊啊。” “求扩大录制范围！” 上次白二郎出现的时候，撞到了他们的车，顾迟秋当时的表现让孟时有点在意。 所以她果断答应，把录制范围调整到了最大。 这样大概能覆盖半个镇，只不过人会变得很小，要看清楚得自己调整大小，只能看范围中的某个局部。 观众大概都去看白二郎了，弹幕里几乎没有人再谈黄大郎或者孟时的生意，都在八卦白二郎的去处。 白二郎确实古怪，社死后还敢来西家镇，且每次都鬼鬼祟祟只去特定的地方。 那条小巷子弹幕都记住了，名为“德安巷”，里头有几处宅子，孟时注意过，不算大，但比较新。 “他进去了进去了！” “这是新富婆的宅子吗？里面怎么好像没有人？” “是不是富婆还没有来？” “有可能吧？” 孟时又瞥了眼弹幕，那个神秘富婆至今没有出现。 “宅子里的画面被屏蔽了，系统有智能隐私系统，得时时走进那座宅子才能看里面情况。” “大家如果方便，能帮我盯一盯那座宅子吗？我想看还有什么人进去或者出来。”孟时对弹幕道。 “时时竟然关心八卦了？！” 弹幕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飞速刷新，还有人砸了不少小礼物。 “嗯，有点在意。”孟时又道。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时时保持这样的录制范围，我们帮你盯着。” “嗯嗯，我们人多，可以轮流来。” “新来的姐妹还能接替。” “啊啊啊，我也想知道，这种蹲瓜的事情我能干一整天！” “时时专心做生意吧，有情况我们叫你。” “嗯。”孟时尝试了一个新功能，设定了弹幕可以弹她，类似微信里@人的提醒功能，设定好，跟弹幕解释了一下，就继续忙她的葱油饼生意了。 今天很顺利，刚开始因为有订单和散客同时过来，奇忙无比。 幸好孟时准备了很多半成品，又有顾迟秋帮忙算账收钱，这才应付过来。 不到巳正的时候，小红旗已经点亮，营业额突破了1500，孟时经系统提醒，获得了第二个系数。 “1.2” 期望奖励也变成了1320点打赏值。 营业还没有结束，孟时看了眼便继续工作，直到弹幕里有人@她。 “来了来了！神秘富婆出现！” “看起来比裕姥姥年纪轻。” “但穿着比较好哦。” “也没有吧，没戴珠宝。” “她穿的是绸缎，家里男人应该是有功名的。”有细心的弹幕道。 孟时调出直播画面，放大，也看见了那个女人。 可惜她来得晚，只看到她的背影。 女人带着帏帽，其实也不大能看出年龄，只是身上的衣裳颜色较浅，显得年轻活泼一些。 发髻倒是已婚妇人爱用的同心髻。 “时时知道那是谁吗？”有人问。 “不知道。”孟时如实道，但悄悄复习了一下女人的模样，记在心里。 收摊时，孟时接过顾迟秋递来的钱罐，状似无意道：“迟秋，你认识白二郎吗？” 顾迟秋摇头。 他的神情无懈可击，孟时也看不出是真的不认识还是装的，又笑着道：“我第一天来镇子上卖果子的时候遇上了一出好戏，就是这个白二郎的，说起来我们之后也遇到过，就是那天撞了车子的人，姓白的男人，你记得吧？”
第24章 瓜瓜瓜瓜瓜瓜 “嗯。”顾迟秋淡淡应了一声，“此人如何？” 孟时将多余的葱花和油都收好，又仔细将手抹了一遍，道：“这里不方便，一会儿路上跟你说。” 回去路上，孟时跟顾迟秋说了当日在西家镇旁观的大戏。 “那位裕姥姥手段不错，分明是她横插一脚他人婚姻，却赢得了一个慷慨的好名声。”顾迟秋道。 “那白二郎呢？”孟时问。 顾迟秋沉默片刻，仿佛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神色铁青道：“很不挑食。” “哈哈哈哈，精准。” “代入感很强，已经肾虚了谢谢。” “顾迟秋到底想到了什么，脸色真的好差，他脑补能力是不是有点过分强了。” “此人品行不端，远离为好。”顾迟秋又补了一句。 孟时耸肩：“只要不做生意，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如果做生意的话，只要钱到位，这点花边新闻就当给直播间的吃瓜福利了。 顾迟秋在后，孟时不回头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而他一贯擅于隐藏，即使在孟时跟前稍有松懈，不仔细观察也并不能看出来。 他微垂着头，从直播间的视角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若是能看到，大约热烈讨论的弹幕会立时噤声。顾迟秋神色晦暗，眼睛仍无神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利如刀锋的杀意丝丝缕缕缠绕而上。 两人各怀心事，直到进村也没再多交流。 前几日孟时都是进村就关直播，弹幕强烈要求延长，今天孟时便没有关。 家里炊烟袅袅，一股浓厚的肉香从土墙里飘出，有几个小孩躲在院外一棵不怎么粗壮的树后面流口水。 孟时和顾迟秋将车停到院子里，庄氏笑着招呼他们：“红烧猪脚马上就炖好了。” 昨天答应了黄大郎用肉抵工钱，所以今天庄氏一早去买了肉。 “我出门前黄大郎就过来搬麦子了，他说前儿他家做了红烧猪蹄，他媳妇想吃没吃到，就问我能不能做这个，我瞧着屠夫那正巧有，就买了许多回来。”庄氏道，提到黄家的部分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免被外头听去。 “托他的福，今天我跟迟秋有口福了。”孟时笑道。 她家现在顿顿有肉，不过大肉菜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肉食不便宜。 庄氏买了足足四个猪蹄还有半个蹄胖，又放了些老豆腐，炖了满满一大锅。 她把肉分成两份，锅里留了给黄大郎的部分，盛出一大碗自家吃。 “娘，你别光吃豆腐，也吃点肉。”孟时给庄氏夹了两块带皮的蹄胖肉到碗里，不然她不肯主动夹肉吃。 “我不爱吃那么油腻的，你们多吃点。”庄氏节省惯了，推辞道。 “这么大一碗我俩又吃不完，娘要是不帮着吃，不就浪费了？”孟时笑道。 儿媳妇想着她，庄氏心里暖暖的，连声说好，又劝着孟时也多吃点。 顾家没有吃饭不语的规矩，虽然几人话都不多，但也时不时聊上几句。他们吃饭是在正屋里，说话也没那么担心外头能听到，就大胆了几分。 黄大郎来的时候，庄氏帮着他一起装麦子到车上，也聊过几句。 他不肯多说，但庄氏到底活了四十多年，瞧他隐忍无奈又心疼的神情，联系之前听到看到的，对他家的事也就了然了。 黄老汉是个老实头，在外头吃亏了也不肯多说，家里很多事都靠黄大娘撑。 黄大娘当家作主惯了，脾气自然蛮横些。 她生小儿子的时候吃了苦头，对这个儿子格外疼惜，黄大郎也一直让着弟弟，时间久了一家人都成了习惯。 直到大儿媳小儿媳陆续进门，这矛盾才越发激烈。 刚开始黄大郎还是秉持之前的习惯，让媳妇也多让着些，但崔六娘是家里最小的，没有这种谦让弟妹的习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自然不肯，就跟黄大郎吵架。 从怀孕起，这样的事情更多，而奶娘事件则是长久积怨后的大爆发。 黄大郎在那次吵架后也开始对黄大娘的做法不满，说到底，以前穿衣吃食上让让，干活多干一点也就罢了，这一回可是要他拿亲生女儿的健康乃至性命相让，等他想通这一节，就再也不肯站在黄大娘一边劝媳妇了。 只是日子总要继续过，黄大娘不是一天两天就会转变，一家人也不能说散就散，黄大郎能做的，是尽力维护媳妇女儿，找到一条新的相处之道。 庄氏也劝他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 说完这些，庄氏似乎也想起什么，眼里隐隐含着泪。 孟时大约能够猜到。 庄氏一直生不出孩子，不论问题出在哪一方，这个时代环境下被责怪的肯定是女人。就算她丈夫肯维护，无处不在的指摘与为难，也不可能完全逃脱。 光看顾举人一死，孤儿寡母就被赶出族中的做法就知道，顾家的族人都非善茬。 观庄氏此刻的神情，怀念多于心酸，想必顾举人在这件事上的做法还是很维护她的，这大约是万般不幸中聊以慰藉的幸福了。 有时，人也就是依偎着这些温暖，行于世间的。 弹幕听了崔六娘家里的事，意见纷呈，大部分是讨伐黄大娘的。 但孟时觉得黄老汉问题也很大。这个家是他跟黄大娘两个人的，性格可以老实，但不能懦弱，黄大郎尚且肯为媳妇女儿忤逆他娘，黄老汉难道就直接把家里家外的重担全都扔给黄大娘吗？ 在奶娘事件上，不论哪一方的说辞中，这位父亲和爷爷都没有发过声。 “时时说的也有道理呢，当娘的偏心，当爹的可以发声啊，做儿子的不能忤逆亲娘，但当丈夫的可以及时制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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