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低声一笑,面上划过一丝黯然。 许老见状,实在为他遗憾,这恐怕就是天意弄人了。若没有那场战事,两家也不会闹成如今这个地步。 沈元娘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自己要被楚慎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新婚之夜丢下她这个貌若天仙的新娘子也就罢了,一去战场大半年不回来也就罢了,可留下她应付她那不讲道理的祖母和不知廉耻的表妹,这哪里常人能忍的? 合着到现在全成了她的过错了? 沈元娘气结。再有,沈元娘虽然自己对楚慎十分不待见,但是平心而论,她从未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家人身上,让他们也合着伙抵制楚慎。他们沈家人对楚慎还是挺不错的好不好,且因为她胡闹的那桩事,对待卫国公府的人,说是于心有愧都不为过。怎么到楚慎嘴里,就全变了样。 呸,不要脸!沈元娘狗脸都气歪了。 然而楚慎还在那儿装。 许老本来就跟楚慎一见如故,对他存了几多好感,如今又怜他“一往情深”,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些:“当日宣城侯和长公主找到老夫这里来,让老夫给平阳县主卜了一卦,卦中所显,平阳县主三日后便能醒,半年后方可度此劫数,安然无虞。两日前平阳县主已经醒了,便说明老夫这卦卜得没错,只待半年过去,平阳县主自然能醒来。” 沈元娘瞪大了眼睛。 原来,爹娘竟然找到许老这边来了吗,还给她算了这样一卦。之前虽然醒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确实醒过来了不假,若真按着许老所言,她半年后,应该就能彻底摆脱如今这幅狗身子了。 半年啊,沈元娘若有所思。 许老见楚慎愁眉未展,又道:“平阳县主命格贵重,但凡有事,也会逢凶化吉,国公爷无须担忧。” 这样的话,跟韩奇他们打听到的并不不同,只是楚慎却不愿意听这些,直言道:“许老,我想听实情。” “老夫说的正是实情。” “您说平阳县主名贵,是逢凶化吉之命,亦是实情?”楚慎笑意未达眼底。 命贵?确实,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命贵,可却没有哪一个有逢凶化吉之相。若真有……上辈子也不会变成那样了。 楚慎面上的质疑太过明显,叫许老想忽视都难,他定定地看了楚慎一眼,许久,才叹了一声:“国公爷既然已经在别处打听到了,又何必来问老夫呢?” 楚慎收敛了神情,正色道:“并没有再别处打听,只是,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心中有惑,不得自解。” 沈元娘挠了挠头。完了,她又开始听不懂了…… 两人一个犹豫不决,一个摆明打破砂锅问到底,最后,还是许老先服了软。 “平阳县主的命格,确实是奇之又奇。” 楚慎面色一沉:“许老何出此言?” “长公主走后,老夫又连卜了一卦,按着卦象所显,平阳县主该是早亡的命格。” 沈元娘惊诧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早亡?怎么可能,这算命的胡说八道! 楚慎还没说话,便发现他后面的奶狗又开始折腾了起来,对着许老那边直叫唤,态度凶悍地不行。他心里一烦,立刻伸手将狗重新压了下去。 沈元娘下巴猛地着地,磕地它一阵龇牙咧嘴,最可怕的是,她还好巧不巧地咬到了舌头,一瞬间,疼得她都要灵魂出窍了。 奶狗重新蔫了下去,楚慎这才转过身对着许老。重生而来,他示不信命的,且许老的话,说得也耐人寻味:“本该?” “的确。平阳县主本该是这般命格,只是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原本的命数反而变得模糊了起来。”许老继续道,“老夫原以为是自己技艺不精,隔了些天又占了几卦算了平阳县主的命数,最后,却连一丝半点也算不出来了,竟成了为止。然平阳县主的命数,也不像是被人篡改,倒像是……” “像是什么?” “倒像是冥冥之中,自会有人帮她渡过劫难一般。”许老说完,自己也轻笑了一声。 他一生精于卦象,也是难得遇见这样棘手的。许老从前觉得命数自有天定,半分不得改,如今碰上了平阳县主,反倒推翻了自己从前的一切想法。 楚慎却松了一口气。比起许老,他知道的更多。有了这话,他也算是得到了答案。 “多谢许老解惑。”他道。 许老摆了摆手,他自己还糊涂着呢,哪里能给他人解惑。 沈元娘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听着两人的话。 起初她还挺激动的,可等到听完许老的话之后,反而淡定了许多。许老不是说了么,即便她有劫数,那也有人会在冥冥之中帮她渡劫。沈元娘生性乐观,担心也就担心那么一会儿。 反正她半年后就能变回去了,之后再碰到什么也没什么要紧,那她还担心什么?想通了这点之后,沈元娘一下子就坦然了起来,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紧张绝望了。 她试探了一番,觉得不疼了,这才将舌头缩回了嘴里,仍旧坐在地上,扮演一番乖巧相。 这回是真乖巧,之后任凭楚慎与许老说什么,说多久,沈元娘都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楚慎是真同许老说得来,还是装模作样地想取得许老的好感,两人竟然生生聊了大半上午。 除了之前在问她的命数一事上有些尴尬,余下时候,两人都相谈甚欢。 沈元娘看在眼里,警惕在心。若她不知道楚慎是什么样的人,只怕真觉得他善谈近人了。楚慎这人,倘若他真的有心讨好一人,压根不必费什么心思。 因为这人本身就是个心思深的。 沈元娘在屋子里呆了一上午,虽说没做什么事儿,但是等到他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许老亲自将楚慎送出了院子,比之初见,态度不知好了多少。 然而沈元娘也没了心思管这个,她只想吃饭。因为前头的教训,以至于沈元娘不敢在楚慎前头造次,是以她虽饿了,却还是忍着没叫唤。 临出了门,沈元娘终于憋不住了。 她用牙齿扯了扯楚慎的袖口。 楚慎低头。 沈元娘有气无力地“汪”了一声。再不给奶,她就真的要饿死了。 “饿了?”楚慎挑眉问道。 奶狗虚弱地应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整只狗虚弱到了极点,几乎下一刻便会饿晕过去。 楚慎被奶狗这样看着,竟然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想想也是,这奶狗除了早上喝了些奶,到现在都未曾进食,饿成这样也怪可怜的。楚慎才刚要吩咐韩奇拿吃的给这奶狗,便看到路那边又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径自停在许府外头。 车帘掀开,从里头走出来两位,赫然便是宣城侯和长公主。不比前些日子,如今沈邑夫妻俩面上都轻松了许多,眉宇之间的焦急也少了许多。 左右奴仆手上还带着几个箱子的礼,想来是为了之前的事,特意来谢许老的。 楚慎正想上前打声招呼,便发现手上的狗不知又抽了哪门子的疯,突然从他手上蹦下来,摔到地上后,又立马连滚带爬地冲到人家宣城侯夫妻那边。 “汪汪汪!” 爹,娘,是我呀!元娘! 沈元娘一路狂叫着冲上前,疯狂地摆着尾巴。 这兴奋劲,跟方才饿得快要死过去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第18章 回家失败 长公主望着突然出现在脚边的奶狗,有些不明所以。 这狗也不知从哪里窜过来的,瞧着憨头憨脑,跑得却挺快,对他们,亦是热情地上了头了。 长公主迟疑地望着沈邑:“这是哪儿来的狗?” 沈元娘:你家的! 她巴巴地望着爹娘,企图通过自己诚挚的表情让他们认出自己,即便不能认出,要是可以看出这狗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地方,也好带她回去啊。 可惜,沈元娘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她爹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绝不会把人和一条狗联系在一块儿。 沈邑回头,只见楚慎站在后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这里也没有旁的人,这狗应该就是楚慎养的了。只是沈邑也没想过,楚慎竟然还会养狗,稀奇。 诧异间,楚慎已经走了过来。 两边人见了礼,沈邑方问:“卫国公怎么也来了许府?” “有些事想不通,特来请教一下许老。”他看了看边上捧着礼盒的丫鬟小厮,问道,“侯爷这是过来登门道谢的?” “正是。”沈邑放松地笑了一下,“这回真是多谢许老了,若不是他,我们一家人指不定还得日夜忧心下去。” 沈元娘见他们竟然就这么聊上了,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她还在这儿呢,他们怎么能这样忽视自己,这不能够,她可是爹娘的女儿啊,亲生的!沈元娘急地抓耳挠腮,有些烦躁地用脑袋撞着她娘的脚。 长公主一时不察,只觉得脸上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险些惊叫出声。 再一细看,才知道是方才那奶狗。 玉清也在后头,见到长公主被吓着,赶紧将那奶狗给抱了起来。这是卫国公的狗,便是冲撞了长公主,也不是她们做奴婢的能得罪得起的。 沈元娘嘤嘤直叫唤,挣扎着还想往她娘那边凑。 长公主虽然被吓了一遭,可是这会儿看清这小奶狗时,却又打从心底觉得亲近。她伸了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奶狗的头。 结果便换来又一阵疯狂地摇尾巴。 沈元娘睁着大眼睛,希冀地看着她爹她娘。她是元娘啊,赶紧把她带回去吧! 长公主噗嗤一笑,更欢喜了:“这奶狗还挺亲人的,瞧着也可爱。” 楚慎淡淡地瞥了沈元娘一眼:“不过是只小土狗罢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长公主下意识地替这狗辩驳了两句,“这狗虽不见得有多珍贵,却是难得灵性。寻常人家养的狗,也比不得这只来得可人。” 嘿嘿嘿,沈元娘捣蒜似地点着小脑袋。可不是么,即便她如今是一只小土狗,那她也是狗中翘楚! 长公主见它还应和了起来,越发惊奇:“它竟然还会点头?” 沈元娘眼睛一亮,点得更厉害了。 是呀,她会点头,她还能听得懂人说话,所以,带她回家吧。 沈元娘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能过得更好更安全,实在是离了家这么些日子,她还挺想家的,更想她爹娘,她哥她嫂子。如今骤然见到了家人,脑子里除了回家,别的都不剩了。 长公主稀罕地问起了楚慎:“这狗莫不是能听懂人话?” 楚慎若有所思地看着奶狗,半晌才道:“凑巧罢了,这狗平日里糊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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