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转眼都三月了,却还是没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刘嫖很不高兴,心中开始怀念现代发达的医术!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从外头传来有人揭榜的消息,只是来报信的人支支吾吾的,言语里头好像带着些小心翼翼。 刘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有人揭榜上,她没顾得上问便立马派人去把那人请过来。许久之后,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十六七岁清丽明眸的少女。 “你就是揭榜之人?”她有些不确定的问,往后看了看,发现进来的确实就只有这一个生人。 说实话这姑娘看起来可不像是长年行医的郎中,不过倒是很像郎中身边的药童。 淳于缇萦下跪道:“回馆陶公主,民女淳于缇萦正是揭下告示之人。” 刘嫖以为她是郎中的仆人或者是亲人,所以命人赐座后接着问道:“你是郎中身边的童子吗?怎么不见你的师傅?” 有名的郎中好像都有点脾气,若是真有本事,她也不介意学习一下刘备上演一波三顾茅庐。刘嫖暗自心想。 淳于缇萦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接着又拜道:“禀公主,想入宫为娘娘诊治的正是民女。” ?? 开什么玩笑,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开口就要入宫替皇后治病? “荒唐!”刘嫖眉头微皱脱口而出,“你可知道欺骗于我的下场!念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速速离去!” “我听闻公主寻医已有三四个月了。”淳于缇萦脸上带着不属于年轻人的老成不徐不缓的说道:“我的医术是跟着父亲学的,我的父亲曾任职齐国太仓令,人称太仓公。我家世代行医,有医书数本,其中一本记录了眼疾之症数例。公主若不信,大可去查。” 刘嫖狐疑的看着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行医多久了?”她问。 淳于缇萦抿了抿嘴唇道:“随父亲治病救人已有三载,我自己行医不过一年。” 中医么,好像还是年级大的人更能让人信服。刘嫖也是这般觉得。因此即便这人这般说,她还是不大相信一个年轻的医生。相比于十几岁的女子,她更倾向于叫这人的父亲来给窦漪房诊治,“你年岁尚小,我怕是不能信你。敢问尊亲何在?” 淳于缇萦苦着一张脸,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公主怕是见不着我的父亲了,他现在被关押在长安的廷尉诏狱中,不日便要行刑。” 刘嫖皱了皱眉头。 呵,所以这是借着揭榜攀附于她,想要借此来救自己的父亲吗? 刘嫖反应过来后要被淳于缇萦气笑了。她既觉得这人异想天开又觉得她勇气难得。总结一下,这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你想以此来救自己的父亲?”她笑了一声然后出声呵斥道:“若是我帮了你,岂不是在藐视律法?那接下来人人都要攀附权贵,用以躲避灾祸了!” “不,公主误会民女了。”淳于缇萦俯身下跪,头颅紧紧的贴在地上,“民女愿意入宫成为医女,只想换取面圣的机会。亲人有难,我身为人女也想为父辩解一番以全孝道。望公主成全!” 刘嫖抿了抿嘴唇,神色不明的看着下跪的女孩。窦漪房的眼睛一直不曾见好,问起太医也不过是说什么淤血位于头颅,不敢胡乱下针开药。她虽然知道宫里的太医医术了得,不会乱下结论,但心中还是不免存了几分希冀。 “我知道了。”良久后,刘嫖叹了一口气。俗话说死马当活马医,保不准他们真有让窦漪房重见光明的法子。不过,该查的还是要查清楚为好,她这般想着接着说道:“到底是你一人之言,容我考虑一番。来人,请这位姑娘去客房。” 淳于缇萦提着的心缓缓下坠,她知道自己可能赌对了,于是露出一个松懈的笑意,跟着下人走了出去。 傍晚,安德山从外头进来,一板一眼的禀报道:“这位姑娘的父亲名叫淳于意,确实是齐国有名的郎中。听说他师从公孙光和公乘阳庆,习得黄帝和扁鹊的脉书,在齐楚之地颇有名声。更有人传言这人能定生死。” 抱歉,前两个人的名字刘嫖是真不知道,但是黄帝和扁鹊的名号她还是清楚的。这么一说,淳家确实是医学世家,手艺了得。 “一个郎中,犯了什么罪竟然要押往长安行刑?”刘嫖不解的问。 “这人有些脾气,若是断定病人是必死之人便不会施以援手。”安德山接着回答道:“听说这次是胶西王请他医治自己的小妾,结果淳于意不愿,那小妾没两天就病死了。因此胶西王说他医者不仁,见死不救,所以这人才被判了刑。又因为此人曾经任职太仓令,是个为官之人,因此才会被押往京城行刑。” Emmm。 如此说来确实是个怪人。不过相传扁鹊当年见蔡桓公,三次提醒他有疾,蔡桓公不信,扁鹊便直接跑到秦国去了。难不成这人学习扁鹊的医书,也学了些许扁鹊的脾性不成? “按律淳于意该施以什么刑罚呢?”刘嫖问道。 “这......”安德山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按律当施以肉刑。” “肉刑?”刘嫖瞪大了双眼。 “是。”安德山恭敬的回答。 肉刑,顾名思义是□□上的刑罚。主要有黥、劓、刖、宫、大辟等手段。依次为面部刺字、割鼻子、砍人四肢、去势和死刑。 刘嫖垂眸轻轻的摇了摇头。肉刑太残忍了些,她这般想着,也觉得可以给淳于缇萦行个方便。面圣么,对于旁人来说确实有些难度,但是对刘嫖而言却不难。她当即便写下进宫请安的案牍,命人送到未央宫去。 过了两天,正值休沐。刘嫖便带着淳于缇萦进宫见刘恒去了。 宣室殿中,刘恒高高的在上头坐着,脸上略带着些疲惫,不过脸色看起来尚好。 “给父皇请安。”刘嫖俯身行礼道。 刘恒将手中的案牍放下后说道:“起来吧。我听说你寻得了名医?” 刘嫖笑了笑说道:“是,女儿今天把人带了过来。这人是齐国淳于意的女儿,他们家是医学世家,曾经学习过黄帝和扁鹊的脉书,女儿便想着带进宫来引荐给父皇和母后。” “淳于意的女儿?”刘恒沉吟了一下后不怒而威的看向对方。 淳于缇萦立马跪了下来,“民女见过陛下。” “我记得昨个廷尉上书,说齐国的淳于意有罪要被施以肉刑,你是他的女儿?”刘恒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道哄骗公主带你进宫是死罪?” “回陛下,小人虽是罪人之后,但也是诚心愿为陛下和皇后效劳的。”淳于缇萦战战兢兢的回答:“我朝向来以孝治国。民女只想为自己的父亲辩解一番。” 刘恒听她的意思是要为父求情也来了些兴趣,“哦,那你说说看吧。” “昔日,我父亲为齐国太仓令,民众皆称赞我父亲公正清廉。如今我父亲犯了罪当施以肉刑,我虽尊崇法度却也因为受刑的是自己的父亲而感到难过。不仅如此,我还为因为受刑而死去的人感到悲痛。死去的人无法活命,被割除的躯体再也无法长出。即便犯罪的人有心改过,他们又能如何呢?”淳于缇萦一字一句的说道:“民女愿意为奴为婢换取我父亲改过的机会。” 刘恒听着淳于缇萦的话沉吟了片刻。刘嫖的案牍拿过来后他就已经派人去查了淳于意和淳于缇萦的事情。良久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倒是个孝顺的。有罪当罚,但刑罚过重却坏了罪人改过之心。明日早朝我便下旨更改刑罚,叫你父亲免除割足断手之痛。” “多谢陛下仁厚,民女感激不尽!”淳于缇萦感激的说道。 “父皇,淳于家是医学世家,不如叫她去椒房殿替母后诊治一番呢?”刘嫖在一旁轻声提议。 刘恒垂眸,身形稍微顿了顿,“宫中太医不乏有医术高明者,他们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此人?” “父皇,我也是想叫她看看。万一呢?我总盼着母后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刘嫖讨饶道:“我也是为人子女的,若有一线希望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刘恒思索了一番,确实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他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程忠,带他们去椒房殿去吧。” “多谢父皇。”刘嫖听了自然是非常高兴,说着便要带人离开。 只不过走前刘恒却出生叫住了她,“阿轻,为人子女孝字当头。你是你母后的孩子,也是为父的女儿。” 刘嫖只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只不过她并未多想,只是重重的点着头道:“女儿自然是您和母后的孩子。待此人给母后看过后,便也叫她给您诊上一脉。” 刘恒嗯了一声,余光瞥向了一旁的程忠,“公主的话你也听到了,早去早会吧。” 程忠弯腰道:“陛下放心,奴才明白的。” 好无聊啊,捉个虫吧。 西瓜虫、大蟋蟀,甲壳虫,小蜗牛......
第125章 第 125 章 出了宣室殿,一行人便往椒房殿方向走去。 路上,程忠站的离淳于缇萦稍微近一些,边走边轻声的说道:“陛下还是很关心娘娘的。皇后娘娘每日的脉案、吃的药、用的针,陛下日日都要询问。那给娘娘看病的太医也是时常接受陛下的诏见,陛下每次都叮嘱他要好好为娘娘诊治。” 刘嫖听见程忠这般说,也觉得刘恒是对窦漪房是生了几分的怜惜。她顿时就有些欣慰。毕竟这么些年来她的父亲和母亲关系一直不愠不火。这样一想,刚刚刘恒对她说的话也有了解释。她、刘启和刘武都是刘恒和窦漪房的孩子。孩子就是他们两个人最深的羁绊,是做不得假的。 “公公,我看父皇的脸色一般,近来请脉的太医怎么说的?”她心头涌上了一些对亲人才有的关怀,所以开口询问。 “害。”程忠吁了一声,“陛下自年前三殿下那事上受了惊之后,身体便一直有些不好。宣室殿的太医过来请脉也不过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叫陛下放宽心,少动怒,少动干戈。” “父皇勤政,就连休沐也要看折子或者见人,如何能休息的好?”刘嫖对淳于缇萦说道:“待会见过了母后,你便跟着程公公再去趟宣室殿,替我父皇看一看,多开些让人舒心的方子。” 淳于缇萦好似还没从刚刚程忠的话里头回神过来,听见刘嫖这般说她立马打了个激灵,“是,民女定会给娘娘和陛下好生诊治的。” 不一会就到了椒房殿中,窦漪房听说这是刘嫖带进来的医女也是涌上一私希冀,她伸手将袖子往上卷了卷说道:“喝了好几个月的药,陆陆续续也施了几回针,可是我这个眼睛却还是不得见光,有时候见了风还会流泪。” 淳于缇萦跪在窦漪房面前,伸手诊脉,越诊眉头越是紧皱。 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全都落在了淳缇萦一人身上。良久,淳于缇萦的脑门上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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