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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没事。”刘丑夫摸了摸孩子柔软的黑发。刘平安长得愈发好看了, 大眼睛, 浓眉毛, 翘鼻尖，薄嘴唇。脸蛋肉乎乎的，皮肤是被太阳略微晒黑的浅褐色——他三岁多时尽在外头玩儿了。营养充足，因此抱起来也有点肉。 刘丑夫静默着抱孩子坐在榻上，出神地望着外头，悠悠叹了口气。 「刘平安：爹似乎很难过，我该怎么办？」 一个选项弹出。文静略感吃惊。平时可没有这样的选择啊。她看了看下方的几个选项：安静陪着他、出声安慰他、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文静先存了个档，而后按照顺序试。选第一个，两人则是沉默着安安静静地发呆了一会儿，而后刘丑夫就去厨房准备烧火做饭了。系统则刷新了提示： 「你解锁了【标签】选项。刘平安获得了标签——【谨言慎行】。」 “啊？竟然是类似性格之类的全新玩法？”文静吃惊了，“难不成这选项其实对应着之后刘平安的性格？……总感觉这个「谨言慎行」不是很好啊。” 她读档，选第二个。刘平安便开口道：“爹，别难过。还有平安陪着你呢。平安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叫爹享福！”刘丑夫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爹等着呢。平安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啊。”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点，系统提示刘平安获得了【忠孝淳质】的标签。 第三个选项，刘平安直截了当地询问了刘丑夫发生了什么。后者沉默片刻，抚摸着小孩儿的头，微笑道：“没什么的，别担心。爹没事。只是……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似乎永远无法再进一步了。但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为此苦恼实在太过愚蠢——这个世道、还有我……都没办法再改变了。”刘平安听得懵懵懂懂，却是触发了【旺盛好奇】的标签。 这三个标签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啊……文静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好奇心应该比其他两个更有用，不过反正他可以先存档，大不了后面花时间慢慢尝试。 经过反复的测验，文静意识到「谨言慎行」会自发地不去做一些看起来危险的事情，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话，童言童语的刘平安登时老气成熟了很多。而「忠孝淳质」则会轻微地降低「玩耍」提升的活力值，以前可以不听刘丑夫叮嘱，现在则会在文静选择违背时弹出「不能不听爹的话」，对生活的限制非常大。「旺盛好奇」则让活力值下降幅度变慢，但是不到处跑到处玩就会下降得更快。 这么看来，文静个人还是更喜欢「旺盛好奇」。 至少她不想玩游戏也一直循规蹈矩，也不愿意变成刘丑夫的应声虫——难道没有忠孝淳质的标签，刘平安就不会孝顺刘丑夫了吗？但父母总不是完美无缺的，刘丑夫那个玻璃心的印象还在文静脑海里清晰如初，她怎么可能事事都听他的。 选定了标签，之后的生活稀松平常。刘平安是在元月被刘丑夫抱走的，因此元月时他总会做比平日里更为丰盛一些的饭菜。涵淳三年，刘平安五岁了。 他比原先长高了许多，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本来连米缸也够不到，现在却能伸手舀一把米了。今年的生日，刘丑夫给他打了五只野兔。兔子通常只做半只，剩下的两只半全部做成肉干晒着，以后就吃得更方便些。最后余两只雌雄兔子圈住，让它们慢慢生小兔子，这样一代代肉便多了。 其实文静很是纳罕，刘丑夫他之前分明说这世道艰难，可刘平安却是隔三差五能吃肉喝奶吃蛋，衣服也是不缺的，茅草屋虽然简陋，却盖得十分厚实，每年秋季刘丑夫都会亲自加固房顶墙壁，顺带开辟出更大的地盘。 刘平安零岁时就只是一个狭窄逼仄的茅草屋，但他六岁时，茅屋已经开辟出了厨房、刘丑夫的卧室、刘平安的卧室、吃饭的客厅、储藏草料的仓库。甚至于围着茅屋的栅栏也一年比一年坚固结实漂亮，连带着又多了养鸡圈，今年更是增加了养兔子的地方。加上远处开辟了一处小田圃，种着绿油油的菜，在刘丑夫的奋斗努力下，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还真让文静感受不到什么「世道艰难」。 文静反正是想不通，只能把原因归根于刘丑夫是个很努力又很神秘的爹。她倒是有点在意刘丑夫之前身上怪异的沾染了血迹的事情，不过既然刘丑夫不愿意说，又不会对刘平安有危害，文静也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她现在立刻要做的是——找到那个塞进了刘丑夫床铺下的书籍。 ……也不能怪文静无聊，她是真的没地方玩了，所以才逮着一处薅。等刘丑夫离去，下午时分，刘平安悄咪咪溜进了老爹的卧室，用长了一点儿的手指慢慢地抠掏挖……书籍塞得很紧，但刘平安非常耐心，只要能弄出来一点儿就算不亏，连着弄了三个月，总算是把书完好无损地慢慢抽出了缝隙。 刘平安拍了拍书籍上的灰，翻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几个字：基础剑术。 “现在才扣题，真是服气。”文静无语。好歹也算是进步了一小步，她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刘平安翻开书，径自开始浏览。基础剑术画着一幅幅浅显易懂的图像，即使不识字的刘平安也能看得懂。文静掏出平板，对准手机上的秘籍就是一顿拍摄，总共二十五幅图，她拍完之后也算是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文静又操控刘平安把基础剑术塞回床缝里。她对刘丑夫的身份隐约有了点猜测，总感觉对方说不准也是个剑客。 但现实世界大约是没有武侠这种东西的，连国术可能也没有。因为文静发现那本基础剑术只是普通的招式而已，练得精熟了顶天也就能和五、六个不拿□□赤膊大汉斗一斗，就算人家拿了刀子，恐怕威力也要打个折扣。 可文静压根不在乎——刘平安在看完了那本基础剑术之后，他每个月的行动中便多出了一项“练剑”。也就是说，只要刷熟练度，那势必能走出自己的一条康庄大道。之前从进化的「侦查」技能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恐怕是游戏中刘平安的「天赋」：游戏内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刘平安几乎可称为天才中的妖孽了。 趁着刘丑夫没有回来，文静赶快行动「练剑」爽一爽。 ——屏幕中展开了一个全新的面板。 刘平安随手拿起一根歪歪扭扭，尖端还烧焦了的火柴杆儿，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刘平安道：“最近蚊子好多，我不喜欢。把它们打死吧。”于是乎，一只嗡嗡飞舞的蚊子骤然从底部弹射而出，四处飞舞。文静看着看着，总感觉该死的熟悉。她试探着用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噌！嗡嗡飞舞、巨大而该死的蚊子被一道弧光划为两半，跌落在地。右下方则多出了一个数字1，似乎是证实刘平安干掉了一个目标。 「刘平安：嗯，就是这样。还剩下九个蚊子。一起打死吧。」 “……我靠！这不是那什么，水果消消乐吗！？这就是练剑哈！？”文静醉了，但不得不说，水果消消乐至少比养成好玩儿一点，切来切去也挺有意思的。 她吐槽了两句，继续将视野中的所有蚊子全部切开。切到第十个，面板消失，自动结束，恢复正常视野。文静仔细找了找，还当真在地上、床铺上发现了几个细小黑点一样被切开的蚊子尸体……文静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六岁的刘平安，又看了看他手上细细的小木棍儿，一种莫名其妙地感慨涌上心头。 “如果这真是事实的话，一个六岁小孩拿木棍切开了十只蚊子………”
第40章 剑客（四） （刘平安的手指与自创技能。） 夕阳西下, 残阳似血。 刘丑夫手中提着两只折断脖颈的野鸡，迅速而熟练地避开山丘上一丛丛苍耳、一堆堆枯叶、一片片横斜的枝桠，脚底踩踏出枯叶脆裂败软的细碎声音，从一道被树冠切割的如血夕阳下经过, 又一路走上生着青苔的层叠台阶。 他望见了远处一座被夕阳渲染, 居于葳蕤草木之中泫然生辉的茅草屋，篱笆包围着开垦的绿田, 斜侧方有鸡鸣声声。一阵风吹过, 满山密叶飒飒作响, 带来些许草木清新气味，令人如同置身田园山水的美丽乐园。 刘丑夫缓步行至栅栏边, 推开了门—— 他一眼就看见，六岁的刘平安正在挥舞着一根昨日他拨弄火炕的小树枝, 圆润的脸蛋上带着笑，乌黑玉珠儿似的眼睛浸润着纯然天真的喜悦。 刘丑夫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他正要上前去, 忽然脚步一顿, 笑容也微微迟滞, 眉头皱起，仔细盯着刘平安挥舞木棍的模样，越看，脸色越差, 最后满脸惊骇欲绝、战栗不止！ ——这不是小儿胡乱挥舞的玩耍，而是剑法！基础剑法！ 在这剑法之上，还有其他的什么……是什么？刘丑夫看不出, 但他却立时意识到刘平安学会了剑法！是谁？难道有人潜入了院子？ 可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难不成, 难不成——刘丑夫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多年前欲将《基础剑法》丢入火炉之中, 却再三犹豫，最后将其塞进床缝内的举动——难不成是平安将那秘籍取出来，自己看了，学了？ 一个小孩儿，他哪里看得懂！怎么可能！ 基础剑法纵然有“基础”二字，但也招式繁冗狠厉，看似精简实则复杂。一个毫无基础的垂髫小儿，只看了书便学会怎么用了？ 刘丑夫手指颤抖。他狠狠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行至刘平安面前。天真的孩子察觉父亲到来，当即不再挥剑，而是转头看向他，笑容喜悦：“爹你回来啦！”刘丑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沉声道：“平安，你今天有什么话要和爹说？” 刘平安歪头看他，思索几秒才恍然大悟，给刘丑夫看他手上的木棍:“爹！你看，我今天早晨在你床下发现了一本画画的书，看了一遍之后就会照着上面玩啦。爹，你会玩吗？要和平安一起玩儿吗？” 今天早晨、看了一遍、学会、玩儿…… 几个词语如同重锤，正中刘丑夫的天灵盖，叫他脑浆都要因这不可能的猜测而灼热沸腾。他当初十二岁时学武，花了三个月才勉强练会这套剑法，师父便称他为「当世奇才」，「悟性极高」，刘平安才几岁？花了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一炷香？一盏茶？ 想起师父，想起剑法，刘丑夫太阳穴鼓起一条条青筋，他眼眶发红，气喘如牛，双拳紧握。看着刘平安稚嫩的小脸，梦呓般喃喃道： “我本打算叫他平安的，为何会练剑？都是我，都是我之前没有烧了那书。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他练了剑，之后又怎么办？我又怎么对得起师父他们？我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刘平安似是察觉不对，小心翼翼道：“爹……我，我做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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