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状况就很好。 陈云州笑看着童敬和林钦怀二人:“原来如此,我还一直担心是自己滥杀了无辜。如果他日陈状元想下山,我请求二位不要阻拦。” 这两个人明显很维护他。 他现在在山下顶着陈状元的身份生活,对方不一定会答应让陈状元下山。 “少主安心,那陈状元在咱们山上有吃有喝,大家都还敬他一声先生,他开心着呢,才不想下山。”童敬哈哈大笑道。 陈云州哑然失笑,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 陈状元就是因为生活太不如意,对人性太过失望才想留在山上的。 青云寨虽然都是一群土匪,但看童良、阿南他们也不是那等嗜杀凶残之辈,听童敬的口吻他们还很敬重读书人。 在山上有吃有喝,没什么勾心斗角,生活简单,还受人尊敬,对想避世的陈状元来说,这不是理想的隐居之地吗? 陈云州想通之后点头:“原来是这样,是我多虑了。” 停顿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冲两人躬身行礼:“此次守城,多谢青云寨相助。为表诚意,庆川官府愿拿一块地出来,赠与青云寨,地点随你们挑。” 陈云州还是没放过将他们引下山安居的打算。 落草为寇终究不是正道,现在天下大乱,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不足,没功夫管他们,但这天下总有太平的一日,届时官府定然容不得青云寨作乱。 而且现在青云寨的人只抢劫不杀人,但等他们这批人相继老死之后,余下的人呢?谁能保证他们还会坚持老一辈的“传统”? 况且,不杀人抢劫就是对的吗? 过往行商旅客也是人,兴许人家某次运送的货物就是其毕生的积蓄。 别人也有妻儿老小在家里等着,靠他们走商赚钱回去养家糊口。 他们不杀伯仁,伯仁却有可能因他们而死。 既然这些人是原主的亲人朋友,陈云州愿意花费心力将他们拉回正途。他可以他们起家的银钱,给他们土地,派人教他们种田,给他们办族学,让他们平稳地度过从山上到山下的这段生活,就当是偿了占据原主身份的这份恩情。 童敬和林钦怀对视一眼:“少主以后都不打算回青云寨了吗?” 陈云州的三观都不允许他去做一个土匪。 但这些人对他确实又很好。 他认真地说:“对,我在庆川城中还有责任。” 一直没说话的林钦怀忽然开口道:“少主是放心不下庆川百姓?” 不管有没有庆川百姓,陈云州都不可能回山当土匪啊。不过这倒是个好理由,也确实是陈云州还留在庆川的重要原因。 陈云州咳了一声说道:“没错。葛家军这次虽然败走了,但保不齐哪一天又会卷土重来,我得留下组织庆川百姓保卫家园。” 陈云州本以为他们会失望,哪晓得林钦怀听了这话,竟老怀安慰地说:“少主长大了。听说这阵子都是阿良和阿南那两个小子在替少主练兵。那两个小子性格跳脱,自己都只学了个皮毛,懂什么练兵。” “既然少主放心不下庆川百姓,那就让老夫下山来帮少主练兵吧。” 陈云州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他本来还想夸童良不错呢,哪晓得林钦怀会忽然话音一转,将话题引到他自个儿身上。 正在陈云州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的时候,童良不干了:“林叔,我也是从小跟着大哥熟读兵书的,怎么就不会练兵了?哼,这次庆川城能守住,多亏了我练的兵。大哥,你说是吧?” 童良确实帮了不少忙,陈云州不能过河拆桥啊,当即点头附和:“是啊,开战前,我们庆川的都监带兵跑了,军中一片混乱,多亏了阿良和阿南。” 童良挺起胸口,得意地看着林钦怀。 林钦怀没理他这种小孩子式的炫耀,微笑着说:“由我来练,我向少主保准,三个月,这批兵员必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正面对上葛家军也有一战之力。” 这话真是让人心动。 别的不提,就青云寨这些土匪们的身手和箭术就令人叹为观止,若军中将士能习得一二,战斗力定然比以前强不少。 陈云州不知道林钦怀此举是否别有目的,但这事对他,对庆川来说是大好事。葛淮安虽然退走了,但葛家军的主力部队还在,庆川的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快速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迫在眉睫。 如今有高人出手帮忙练兵,他何乐而不为? 陈云州站起身,郑重向林钦怀拱手道:“那庆川军就交给林叔了,我代庆川百姓谢谢林叔。” “少主言重了,急少主之所需乃是老夫应尽的责任。”林钦怀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让陈云州感觉压力山大,他连忙摆手说:“林叔,以后你就是庆川军的总教头了,咱们彼此称呼官职即可,你唤我陈大人,我唤你林教头。” 还是别“少主少主”的叫了,叫得人心头发麻。 林钦怀很好说话,痛快地答应了:“行,就依少……陈大人所言。老夫得回山上准备一下,三日后准时到庆川军营报道。” “好,那我恭候林叔大驾。”陈云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笑着说,“衙门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林叔、童叔下次来,再由我做东,好好陪你们喝一杯。” “陈大人公务繁忙,老夫就不多留了,三日后见。”林钦怀笑着将陈云州送出了门。 等他走后,童敬立即把林钦怀拉回房不满地说:“不是,你下山跟着少主了,独留我在山上几个意思?老伙计,你不厚道啊!” 林钦怀甩开他的手,笑道:“老童,咱们的机会来了。少主不愿回山上,也未必是件坏事。” 童敬一头雾水,坐到他旁边:“什么意思?” 林钦怀老谋深算地说:“少主仁慈,心忧百姓,如今他所做的这些早超过了一个寻常知府应尽之责,这本是好事,但现在天下大乱,少主只想做个知府已是不可能了。” 童敬闻言一惊,瞪大眼看着他:“你……你的意思是?” 林钦怀淡定自若地反问:“朝廷昏庸,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群雄逐鹿,老童为何我们不能是其中一员?” 他还真敢想,童敬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只怕少主没这个意思。你看刚才他连陈状元的下落都打听了,就是没问他的身世。” 林钦怀轻轻一笑:“少主现在没有,但以后呢?这昏庸的朝廷容不下我们,也容不下少主,他迟早会明白这点的。既然少主阴差阳错占了庆川这块地盘,还在这建立了巨大的威望,我们不顺势而为都对不起老天爷赏赐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会还对龙椅上那位忠心耿耿吧?” “怎么会!”童敬冷哼,过了好一会儿又才说,“这等大事,你怎么不捎上我?” 林钦怀微微一笑道:“少主失了忆,又跟咱们分开近三年,现在不了解咱们。咱们贸然都去投奔他,可能会让他不适,还是先让我探探路。你留在山上,少主不是要给咱们银钱羽箭吗?你都拿着。如今战乱起,流民不少,你用这些钱招些心性不错的培养。” “现在少主到底还是庆川府的知府,明面上不宜增扩太多的兵员。况且,咱们留一支精锐的奇兵在外,以后再有大军围攻庆川城,咱们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了。” 童敬想起这次他们来支援庆川只能派出百来号人,便觉得林钦怀说得有理。 他们现在这点人数,哪怕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但在几万大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确实得增员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还是老林你想得周到,我听你的。”童敬说道。 陈云州早就对青云寨的来历存疑,今日跟童敬、林钦怀的一番谈话,愈发肯定了他心里的这些猜测。 有哪个寨子纪律严明,一二十年说只抢劫不杀人就真的抢钱不杀人的?有哪个土匪窝人均神射手,十几岁的少年都熟读兵书的? 只是他怕走进他们的圈套,因此在两个老狐狸面前是一句都没敢提。 但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让人心痒痒的。 于是出了客栈回府衙的路上,陈云州就慢慢向童良套话:“对了,阿良,你总大哥大哥的叫我,我原来叫什么名字啊?” 童良扭头看他:“大哥,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你也叫陈云州啊。你跟陈状元可真有缘分,名字一样,年龄还只差了一岁,可真是太巧了,你当时还想跟陈状元结拜呢。你一直没提起,我还以为你知道。” 陈云州…… 不是,这个名字烂大街了吗?他怎么一下子碰到两个跟他同名字的人啊,幸亏没搞个同年同月同日生,不然他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他异时空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他只能讪讪地笑道:“那还真是巧啊。” 童良乐呵呵地说:“确实巧,听说大哥是因为在云州出生的,所以才取名陈云州。而陈状元家,他这一辈正好是云字辈,家里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陈云州记得云州是靠近西北的一个州府,距庆川府有上千里之遥,那当初他们为何会千里迢迢离开云州到庆川府? 陈云州故作讶异地说:“真没想到我竟是在云州出生的,云州离咱们这儿很远啊,当初咱们怎么会搬到庆川府呢?要去也该去江南那等富庶之地啊。” 童良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打有记忆开始咱们就住在山上了,林叔和我爹他们也没提过这事。” 见从他口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陈云州只能自己摸索,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的名字来历。 他询问道:“那我跟陈状元谁大一点啊?” 童良笑呵呵地说:“陈状元比你大十个月,他是上一年年末生的。” 所以他现在比以前预想的还小差不多一岁,得,别人都是越活越年长,他倒好,越活越年轻了。 陈云州都不知道怎么吐槽好。 不过现在可以得出一个有用的线索,十九年前原主是在云州出生的,其父母当时应该也在云州才是。莫非他是云州人氏,家里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所以才会举家搬迁到这里? 而且原主父母既然会用云州来给他命名,那云州对他们家的意义应该很重大。 陈云州觉得若想搞清楚,他可以派个人去云州查查十九年前云州发生过什么大事,有没有哪个家族在此后的一两年时间内出事,肯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只是陈云州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胎死腹中了。 因为腊月二十一这天,他们派去仪州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了。 仪州还没陷落,消息比庆川府灵通许多。 十一月初的时候,西北的游牧民族北昌人趁着大燕内乱之际,率兵南下劫掠,连破五城,其中就包括了云州。如今,云州已经被北昌人占据,城中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所剩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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