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回头见林钦怀有些意外:“您是庆川军的统帅?” 林钦怀摆手:“我不是,我是总教头,鄙人姓林。你是葛家军的军师袁先生吧,昨天大人向我提起过你。正是因为见了你,大人才想起这些,让我张贴起来,每日还要抽出一个时辰教这些士兵文化课,背这些口号军规。” 军师感觉心上又被扎了一刀。 他讪讪地说:“是吗?” 林钦怀看着校武场中精气神十足的庆川军,自豪地说:“我才训练他们不到两个月,两个月前他们都还是只会拿锄头的农夫。袁先生,你觉得我们庆川军比之你们葛家军如何?” 这还用比吗? 葛家军只要打胜仗,占地盘,能弄回来更多的物资就行了。至于其他方面,葛镇江自己都是江湖草莽出身,江湖习气重,信奉武力值,并不注重思想和纪律。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林钦怀牵着走,笑道:“庆川军自是最好,陈大人也很好。可惜就是生不逢时,就怕哪一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这是暗指朝廷不仁,现在用得着陈云州还会容他。但等朝廷平乱后,只怕朝廷是不乐意看到庆川府百姓只知陈云州而不知朝廷的。 林钦怀岿然不动,笑眯眯地说:“可若是这鸟大得能偷天换日呢?” 军师心头一震,吃惊地看着林钦怀。 林钦怀脸上依旧挂着笑,眼神却饱含深意。 军师了然,是啊,天下大乱,各地烽烟四起,群雄逐鹿,有能者居之! 庆川虽偏居一隅,但上下齐心,有兵有粮,还有火、药这等大杀器,为何要屈居人下?还是葛镇江这等莽夫! “袁先生,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是成就千古贤名,还是背负一世骂名,只在一念之间。” 丢下这句搅乱人心的话,林钦怀就大步走进了校武场。 军师…… 你们庆川上下是不是都有毛病,说话总是说到一半就跑,这是人干的事吗? 军师在庆川呆了三天,除了第一天,后面两天都没见到过陈云州,一问不是审案去了,就是去城外查看春耕的情况了,总之就是不见人,让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都无处可说。 最后军师实在呆不下去了,提出告辞。 等他走的时候,陈云州才匆匆露面:“袁先生,最近实在太忙,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先生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在这祝先生一路顺风!” 军师…… 这就完了吗?不是要策反他的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他们每次要招降某个官员,无不许以高官厚禄,金钱美人,可这陈云州倒好,半文钱的礼物都没有,更别提其他承诺了。 军师终究还是要面子的人,见陈云州没一点挽留他的意思,勉强笑了笑,拱手道别:“这阵子叨扰了,感谢陈大人的招待,告辞,后会有期。” 说完就利索地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 柯九挠了挠头说:“大人,这个军师好像在生气,这是为何?” 郑深哈哈大笑道:“他生你家大人的气呢。” 柯九更搞不懂了。他家大人好吃好喝供着,这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回到衙门,没了外人,郑深对陈云州说:“我看这个袁先生似乎很想留下,大人为何不争取?” 陈云州轻笑:“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们越主动啊,这人越拿乔,就得晾着他。而且咱们庆川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他想投效我们,将他在庆川府曾犯下的孽债一笔勾销,那也得有所表现才行。”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诚意。没有诚意,口空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他?” 郑深一想也是,这个军师曾带兵攻打庆川,造成庆川两万多好儿郎战死。虽然他不是主因,但他也是刽子手之一,想要投效他们庆川,那至少也得递点投名状才行。 不然谁知道这人是真投效还是葛家军的探子?多面细作又不是没有。 只有付出了代价,他才无路可退,没法回葛家军。 葛镇江兄弟看着军师空手而归,立即意识到这事失败了。 葛淮安怒气冲冲:“这个陈云州不识好歹,大哥都亲笔写信去招降他了,他竟然还拿乔。” 军师苦笑着拱手道:“大将军,是属下无能。” 葛镇江倒没动怒,指了指椅子,让军师坐下,然后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你与我们说说。” 军师将自己在庆川城三天的见闻如实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私塾和军营中的两场对话,最后他气愤地表示:“这个陈云州,滑头得很,既不明确拒绝,也不肯开口答应,还天天避着我,分明是忌惮咱们葛家军,又不愿跟咱们葛家军闹翻。” 葛淮安冷哼:“这人莫不是看朝廷的援军迟迟不到,所以打算当墙头草。” “那可未必,兴许是待价而沽呢!”韩子坤故意跟葛淮安唱对台戏。 葛淮安不服气:“大哥开出的条件已是极好了,这人未免太不知足了。若咱们也有火、药早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拿下庆川了。大哥,我有一计,咱们不若安排人向朝廷透露这个消息,届时朝廷肯定会下令让他将火、药的配方上贡,咱们再派人半路拦截就是。” 韩子坤冷笑:“二哥,你这是打算把朝廷的大军都招过来吗?”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葛镇江连忙阻止了他们,然后看向袁桦:“军师,你怎么看?” 军师沉吟数息道:“这事有些冒险,若咱们拿到手倒是罢了,但若是没有,让这东西落入了朝廷的手里,将对咱们极其不利。除非有万全的把握,否则属下还是觉得不宜冒险的好。” 葛镇江点头:“军师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还是先不要冒险的好。” 最好还是他们赶在朝廷知道之前,拿下火、药的配方,再将知情人全部除掉,这样他们就握有一样大杀器了。 他定了调,葛淮安和韩子坤也不争了。 这时候军师又说:“大将军,如今咱们已占据三州大部分地区,是时候约束整顿军纪了。这次属下去庆川,发现庆川的百姓极为拥护庆川知府,陈云州在庆川极为得人心,属下认为,咱们也该学他这点,若想长治久安,就得约束部下。” 葛镇江还没发话,韩子坤就开怼了:“军师,我说你怎么还改不了妇人之仁?不就杀几个不听话的刁民,多大点事?你看现在无论是怀州,还是兴远、桥州的百姓,哪个不对咱们服服帖帖的?” “难不成你还要为了几个刁民处罚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成?要这样,以后谁还愿意替咱们卖命?” 这下连葛淮安都没反对他。 一时间厅堂内寂静无声,气氛有些尴尬,还是葛镇江站出来解了围:“军师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子坤、淮安,你们要约束手底下的人,不得滥杀无辜,想杀人上战场。” 可这样的话终归不是军令,不是军规军纪,有什么约束力呢? 军师沉默不语。 韩子坤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知道了,大将军。对了,我手底下那些弟兄们闲了两个多月了,手痒得很,大哥,不如让我带兵去把那仪州也拿下吧。到时候彻底切断了庆川与朝廷的联系通道,庆川孤零零地夹在角落里,不降也得降了。这就叫不战而……军师,叫什么来着?” “不战而屈人之兵!”军师补充。 韩子坤一拍额头:“对,就这个意思。” 葛淮安不甘人后, 连忙站出来表示:“大将军,我们左路军也愿去攻打仪州,合围庆川府。” 他急于表现,但上次就让他表现砸了。 葛镇江考虑一番说道:“子坤这提议很不错,届时只剩庆川府孤单一州只能任咱们宰割。左路军攻打庆川失利,先休整一段时间,招兵买马,补足兵员。这次就让右路军去吧。” 他得平衡手底下的两路大军,各给一次机会,公平才能服众,这也是上位者的平衡之道。 韩子坤欣喜若狂,高兴地拱手说:“是,大将军,末将誓在麦黄之前拿下仪州!” 南方麦子成熟是在四月下旬到五月中旬之间。 现在已进入了二月,大军整顿出征,也得花一段时间,所以右路军估摸着要到二月底中下旬才能正式进军仪州。 韩子坤这是发誓要在三个月以内拿下仪州。 韩子坤自信满满,立下了军令状就赶紧走了,葛淮安和军师也一道离开了葛镇江的府邸。 等人走后,葛镇江下令:“让卫九来见我。” 卫九就是跟着军师一道去庆川的那位手下。 军师回到自己在怀州的府邸,休息了几日,直到听说韩子坤已回了兴远州点兵,他才召来一个不起眼的下人问道:“牛飞,你家里人都逃去了庆川吧!” 牛飞是个粗壮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疤,是被一名葛家军给打的。 当时若不是军师阻止,他已经被对方打死了。 后来他就一直在军师的府上做下人。 听到这话,牛飞点头:“是的,小的亲人当初都逃灾去了庆川,小的没走,本想将家里弄好了,就去将他们接回来,谁知道……” 去年吴炎大人将一些死去或是逃走的灾民的土地分给了他们。 他种了自家六亩地,又租了十几亩,本想着有个好收成,就将家里人接回来,谁知道秋收后乱军来了,他攒的上千斤粮食也全被抢了,甚至连小命都差点也丢了。 “你还认识跟你一样遭遇的人吗?”军师又问。 牛飞苦笑:“军师,这样的人多了去,小的有好几个老乡亲戚都是这情况。” 军师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找个信得过的,城外的,悄悄送给庆川知府,能做到吗?” 牛飞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军师。 几息后,他反应过来,热泪盈眶,当即就跪下猛磕头:“小人能,小人保证,一定将信送到,绝不会牵连到军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 066 仪州陷落 “大人,那袁桦派人送信过来了。”郑深接到信就连忙去找陈云州。 陈云州头都没抬:“都说什么了?” 郑深语气沉重地说道:“葛家军右路军准备攻打仪州!” “什么?”陈云州猛然抬头,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信,快速看了起来,看完后,他用力一把将信拍在桌上,“这个葛家军才消停几天,又来了。” 郑深担忧地说:“大人,仪州的情况恐怕跟桥州差别不大,城中只有两千普通守军,肯定不是几万葛家军的对手,他们守不住城的。” “一旦仪州失守,葛家军将对咱们庆川形成包夹之势。” 虽然现在仪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能跟他们守望相助,但到底不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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