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门火炮被抬上了城楼,对着敌军猛轰。 但火炮的机动性不够强,而且云梯太近了,高度又比城楼要低一些,效果不是很好。而箭楼、投石车要远很多,火炮的准头没那么好。 陈云州听了城楼上的使用效果,决定回头就写一封信给乔昆,让工坊给火炮底端装一个滑轮,这样移动更方便,机动性强。 不过强大的火力到底是震慑住了敌人,而且炸弹残片掉落下去,也会对下方的敌军造成一定的伤害。 逐渐的,西北军的攻势有所减缓。 中午,烈日当空,西北军还没攻入吴州城。 盛夏正午的阳光烤得人满头大汗,因为水分补充不及时,很多将士的嘴唇都干裂了。 这一仗打到这时候还没有出现转机,胜利的希望越发的渺茫。 盛孟辉眯眼看着远处不断往上攀爬,又被敌军挑落,像下饺子一样往下掉的士兵,哑声道:“将军,今天咱们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这一仗再打下去恐怕……” 贾长明看着城墙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双目赤红,咬紧牙关说:“不,不,咱们还有机会的,传令下去,将那两门大炮拿来,对着城门轰。攻城车都差点撞开城门,用炮轰,一定能轰开,只要打开了城门,咱们今天就不会输。” 盛孟辉看着陷入癫狂的贾长明,不大赞同,庆川军这次的兵力不一定比他们少,即便攻入城,他们恐怕也占不了多少优势。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且退兵,再从长计议吧。” 贾长明扭头瞥了他一眼,嘴里低喃:“没有机会了,今天拿不下吴州,以后就更别想了!” 而且他们输不起。 他一旦输了,没法支援田州的楚家军,楚家军也很可能会失败。 到时候这两场战事的失败都得由他来承担。 见劝不动他,盛孟辉只能寄希望于那火炮了。 火炮的威力确实非同凡响,也许可以打开城门。 很快,几个士兵将两门火炮推了过来。 盛孟辉预估了一下庆川军火炮的距离,命人将火炮安放在正对着北城门四百米左右的距离,然后下令:“点炮!” 几个士兵将炮弹放了进去,然后点燃了引线。 滋滋声响起,火线不断往前燃烧,然后“轰”地一声响起,火炮直接整个炸开,浓烟滚滚,残片四飞,惨叫声连连,附近几丈内的将士无一人幸免。 不远处的贾长明看到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陈云州,我与你不共戴天!盛副将,盛副将……” 几个亲卫见状,赶紧拦住了贾长明:“将军,太危险了,您不能过去!” 等了一会儿,烟尘散去,露出破败歪斜的炮筒,还有满地的尸体。 贾长明看见盛孟辉的尸体倒在距火炮一丈多远的地方,双目睁得大大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伤心和愤怒。 都是陈云州坑了他! 是他太急功近利,是他怕朝廷追责,没有听盛副将的劝告。 见几个士兵将那破损的大炮翻了个身也没再发生任何意外,贾长明才走近,伸手扶上了盛孟辉的双目,沉声说道:“将盛副将抬回去。” 旁边的将士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连忙将盛孟辉的尸体抬走。 就在这时,一颗炮弹轰地砸了过来,距贾长明只有两三丈远。 亲卫吓懵了,赶紧拉着他就往后退:“将军当心……” 话音刚落,数支飞箭袭来,他连忙提起刀挡。 可还是有一支漏网之鱼射中了贾长明的胳膊。 一行人狼狈地往后退了几百米,完全退出了庆川军的射程,几个亲卫担忧地看着贾长明在流血的胳膊:“将军,您的伤必须处理……” 贾长明站了起来,用没受伤的右手按住左臂,声音嘶哑:“没事。” 他抬头望着不远处惨烈的战场,犹豫良久,终还是下了命令:“传令下去,撤军!” 申时,西北军终于撤退。 这一战暂时告一段落,城楼上,城墙脚下,全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童敬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沾满了鲜血的城楼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从他的额头上直往下滚,他铠甲里面的衣服全湿了,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但嘴唇却干得开裂渗血。 城楼上,其他将士也莫不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开口,城楼上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欢呼:“赢了,我们赢了……” 陈云州登上城楼便看到这惨烈又激动人心的一幕。 他等大家欢呼完才开口:“庆川军中的好男儿们,城楼下准备了温水和饭菜,大家辛苦了,下去吃饭喝水洗漱休息吧,其他的交给我们。” 童敬拄着大刀站了起来:“是,陈大人,我等幸不辱使命,大人万安,庆川军万安,吴州万安!” “陈大人万安,庆川军万安,吴州万安!”叫声沙哑,震耳欲聋,惊得城中的百姓都走了出来。 他们望着城楼的方向,那一道道的身影是如此的渺小,又是如此的伟大! 一个青年站了出来:“爹,娘,恕孩儿不孝,庆川军在征召后勤杂役,孩儿想去做杂役!” 隔壁一户人家中也跑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辛哥带我一起!” …… 无数条小巷中走出一个个瘦弱却又坚毅的背影,他们迎接阳光,一步一步踏向城门的方向,去迎接属于他们的光明! 这一仗,庆川军也损失惨重,占据着地利,又有火炮这等杀器,庆川军还是死了一万六千多人,重伤五千多人,轻伤八千多,是有史以来庆川军伤亡最大的一次。只打了大半天,整个庆川军八万人只五万还有战斗力。 不过西北军的伤亡更大,单城墙下、城楼上的尸体就多达三万多具。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极容易腐烂,从而滋生细菌,引发各种疾病,所以陈云州从吴州征召了五千杂役,帮忙处理战后事宜。 吴州被围城快两个月,城中的燃料并不多,所以只能将庆川军的尸体火化,骨灰带回去埋在庆川。至于敌人的三万多具尸体,只能在城外寻一处不太远又比较偏的地方挖坑掩埋。 除了尸体,城楼上,城墙下的鲜血、残肢烂肉也是个麻烦。 当天傍晚,一大堆苍蝇就闻了腥而来,密密麻麻一大片在城墙上停留,在城外血淋淋的地面飞来飞去,嗡嗡嗡的,也不知会产多少卵和细菌。 可惜吴州没有水泥、石灰这类的工坊,现在建时间也来不及了。 陈云州只能让全城的百姓将家里的草木灰、炭灰拿来洒在被鲜血染湿的地面,这才驱散了苍蝇。 这一仗太过惨烈,双方都损失惨重,短期内西北军也没法再对吴州城发起第二次进攻。 回到大营,贾长明清点了一下人数,他来的时候总共带了十万大军,跟葛家军作战消耗了两万多人,还剩七万多人,但今天一下子就死了三万多人,还有几千重伤员,战斗力直接降到了三万多。 这点人还怎么打? 他懊恼自己太过急切,恨陈云州诡计多端,但如今再想这些为时已晚。 贾长明知道这样灰溜溜地回去铁定要挨削,说不定会被押送回京,可没有办法,再打下去,这么点人也保不住,更甚至他也要跟盛孟辉一样交代在这里。 所以在休息了三天,轻伤员差不多都恢复了,重伤不治的都死了,队伍已经没什么拖累的时候,贾长明做了一个令他心痛的无奈决定:回禄州休养生息,重振旗鼓,他日再来。 对于贾长明的这个决定,其他将领都没意见,因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再打下去他们也赢不了,现在退回禄州是最明智的决定。 因为回了禄州之后,他们还可以征兵,补充兵员,尽快将人数恢复到南下之前,到时候跟庆川军还有一战之力。 六月十七这天,贾长明的大军开始拔营,往北而去,三万多人的队伍蜿蜒而上,宛如一条巨蛇游移在空旷的原野中。 斥候发现这一情况,立即回来禀告给了陈云州和童敬。 童敬在战场上挨了一刀,腹部受伤,伤口不是很深,但他硬是挺到最后下了城楼才说,所以失血过多,他身体有些虚弱,大夏天的捆绑着白色的纱布,躺在床上修养。 听到这个消息,他激动地坐了起来,乐呵呵地说:“哈哈哈,贾长明那狗东西打不过我们吧。这个怂包,溜得比谁都快,干脆改名叫贾跑跑算了。” 陈云州将他按了回去,很是无奈地说:“童叔,小心牵动伤口,伤口开裂,你又要多躺几天了。” 哎,摊上这么个好动又不省事的长辈真是让人头痛。 隐瞒伤口就算了,伤口还没长好,他就又想溜出去了,要不是陈云州安排了六个人守在他房门口,让他必须在床上躺到伤口完全结痂,他铁定早跑了。 童敬挥了挥手:“少主,你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没事的,咱们不能让贾长明就这么跑了。” 你说这话时别疼得抽气呀。 陈云州实在是拿他没辙,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绝不会让贾长明轻轻松松就跑了。” “我这伤已经好了大半了,让我带骑兵去追他吧,他队伍里还有伤员,而且步兵居多,肯定跑不快,很容易就追上了。”童敬积极地主动请缨。 陈云州懒得理他,对柯九说:“让骑兵的统领过来见我。” 童敬一听这话就知道没他什么事了,失望地躺回了床上。 陈云州下令让骑兵去追,但目的不是剿灭贾长明的这支大军,而是牵制住对方的骑兵,最好能将敌人的骑兵留在吴州,所以他们只管在后方骚扰就行了,贾长明必定会留下机动性更强的骑兵断后。 骑兵统领领命而去。 等人一走,陈云州立即让柯九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封极短的信:贾长明败退禄州,只余三四万残兵,可设陷阱伏击! 写完他给童敬看了一眼,然后装进信封里,交给柯九:“派人加速送去山平县,交给林将军。” 柯九拿着信出了门,房里只剩瞪大眼珠子的童敬。 陈云州拍了拍他的肩膀:“童叔,咱们庆川军又不止你一个人,得多相信自己的战友同袍,干掉贾长明的事就交给林叔了,你安心养伤吧。” 被教训了! 童敬看着陈云州站着阳光下的背影,嘴角裂到了耳根子,真好啊,少主长大了,老林也还在,他们苦守这二十年终于拨得云开见日出了。
第107章 贾长明带兵从吴州撤退后, 很快就遇到了庆川军的骑兵。 庆川军的骑兵人数并不多,只有几千人,但这些人速度快, 射术又极佳, 老远放一波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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