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素有贤名的王爷并非一味的骁勇好战,在谋算与心机之上亦不输任何人。 姜贞凤目轻眯。 半息后,女将调转马头,发号施令,“传我将令,突击梁军。” “可是,修文七悦和石都怎么办?” 雷鸣傻眼,“我们现在走了,不是让他们重新落在盛元洲手里吗?” 姜贞抬手,“修文部下将士何在?” 在赵修文的掩护下死里逃生的将士们纷纷出列。 “若无修文,你们已身赴黄泉。” 姜贞凤目流转,缓缓扫过这些曾经与赵修文并肩作战的将士们,“修文救了你们,你们可愿等一等修文?” “我们愿意!” 众将士声音朗朗。 姜贞微颔首,“很好,不枉修文救你们一场。” “你们只需要等修文四个时辰。” 姜贞竖手一指,指向赵修文战马跌落的位置,“如果在明日晨时,修文他们还没有冲出盛元洲的箭阵之下,你们便自行离开,与我一同袭击梁军。” 只让他们在这里等?而不是冲进去救修文? 若等不到修文,便离开这里,去与梁军作战? 将士们心里莫名异样。 ——二娘做到了她的承诺,底层将士们的命也是命。 “喏!” 将士们纷纷应下。 交代好一切,姜贞策马出征,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时间。 杜满三人虽去西北攻打梁地,但盛元洲老谋深算,早与梁王结盟,梁王表面坚守不出,但实际上却派出大军绕道郑地,从郑地斜插中原之地,如同一把尖刀逼近她胸口,让她十分难受。 这显然是一场硬仗,关乎着中原之地的安危,更左右着天下九州的归属。 ——所以她绝对不会输。 姜贞凤目轻眯,驱动战马。 · 杜满得知梁王派人绕后,惊得几乎在营帐里蹦起来,盛元洲亲率三十万大军剑指中原,梁王却在这个时候出动二十万大军前来帮忙,这不是合力围剿二娘么这不是?! 正当杜满在营帐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江东又传来一个噩耗,楚王蠢蠢欲动,似乎也与盛元洲眉来眼去,只等盛元洲在中原之地与姜贞一绝死战,江东的楚王便趁虚而入,夺取中原这块肥肉。 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占据中原之地的姜贞与相豫已是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择手段也要把这根刺从中原之地拔除。 情况坏到这种程度,原本急得跳脚的杜满反而不慌了,一拍大腿,骂了句脏话,“口口口的!咱们现在回去只会被这三路大军包了饺子,还不如一鼓作气把梁王的西北之地攻下来,要是二娘真败了,咱们好歹还有块地方重头再来!” 胡青葛越傻眼。 这不是对二娘见死不救吗?! “不行,咱们得回去救二娘。” 胡青急得抓耳挠腮,“大哥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帮不了二娘什么忙,能帮二娘的只有咱们,咱们好歹有七万兵马,足够拖延住梁王郑王与楚王一段时间。” “只要咱们拖住了,二娘就有希望赢。” “连战无不胜的席拓都是二娘手下败将,三王的合围定然也难不倒二娘!” 胡青对姜贞很有信心,“二娘一定会有办法的,咱们得回去。” “满哥,我觉得阿青说得对。” 葛越亦赞同胡青的提议,“虽说咱们哪怕回去了,在兵力上也不占任何优势,但是咱们有二娘有大哥啊,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咱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哦,对了,还有小阿和。” 想起以五千老弱病残守住方城的相蕴和,葛越又补上一句,“阿和也很厉害,万一她有办法呢?” 杜满比胡青葛越更清楚他们两人的提议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这样,咱们才更不能回去。” “梁王的大军已与盛元洲合兵一处,我们现在班师回去,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两军交战期间战机瞬间万变,谁能保证一个月后的战局跟现在一模一样?” “最稳妥的办法是尽快把西北之地的梁地打下来。” 杜满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定下来,“这招叫围魏救赵,一旦咱们攻势甚急,梁王必然军心大乱,急行军回援,如此一来,便能减轻二娘的压力,让她不需要分心对付梁军,只需要把心思用在盛元洲身上便好了。” “待梁王星夜回援,必然人困马乏,疲惫异常。” “这个时候,咱们只需要在他回城路上设下伏兵,便能重击于他,让他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作为跟最受相豫器重的将军,杜满当然有两把刷子,打仗靠的不是一味的勇武,紧急关头,他那平时不怎么用的脑子便迅速运转起来,排兵布阵的能力直逼石都。 杜满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法子可行,“梁王逃,咱们就追,追得太急的情况下,他未必敢让守城将士开城门。” “因为一旦开城门,咱们便会咬住他的军队与他们一同进城,连攻城的事情都省了。” “可若不开城门,他就不是咱们的对手,活生生被咱们斩杀在荒野。” 说到这,杜满灵机一动,一拍大腿,“梁王要是死了,他那些儿子们为了新梁王的位置还不打得头破血流?” “到时候指不定不用咱们去攻城,就有人来给咱们开城献降!” 葛越豁然开朗。 胡青醍醐灌顶。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惊喜——这个法子绝对可行! 既然可行,那就去执行。 那么问题来了,在中原之地被三路大军包围的情况下,他们作为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如何去写一封自己不去回援京都的信? 他们这种不回援的行为,如果放在其他朝代,那就是藩王拥兵自重,坐看京都失守,怎么看怎么把乱臣贼子写在脑门上。 “......” 这封信如何能写? 胡青推葛越,“小越,你来写。” “我的字哪有你好看?” 葛越才不上当,“你来,你来写。” 两人推三阻四谁都不肯写,最后齐齐把目光放在杜满身上。 “满哥,要不你来?” 胡青试探出声。 葛越大手一挥,让亲卫准备笔墨纸砚。 “满哥,这个主意是你出的,这封信肯定你来写。” 亲卫呈上笔墨纸砚,葛越把毛笔塞到杜满手里,“满哥,写吧。” “......写就写!” 杜满道。 虽有被赶鸭子上架的嫌疑,但葛越的话不无道理,不回援的主意本就是他拿的,那么写信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他头上,他推脱不得。 杜满手持毛笔,洋洋洒洒开始写信。 其用词之讲究,态度之诚恳,比他以前见过的婚书还要好上千百倍。 半柱香的功夫后,杜满写好了信,把毛笔搁在笔山上。 站在他身旁的葛越把信拿了起来,迎面大口一吹,将上面尚未完全干的笔墨吹干。 “满哥的字越发好了。” 葛越赞道。 杜满挠了挠头,“这是二娘军师要求的。” “说是二娘大哥称了王,咱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了,得多读书多写字,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做个大老粗。” “别墨迹了,快给二娘送过去。” 胡青站在杜满的另一侧,自然看到了上面写了什么,见葛越与杜满两人攀谈起来,便忍不住催促道。 葛越把信整齐叠起来,“知道了,这就好了。” 亲卫递来信奉,葛越把叠好的信纸塞到信奉里,用火漆一盖,便让斥卫送到姜贞手里。 哪曾想,斥卫刚拿到杜满写给姜贞的信,姜贞写给杜满的信便被另一个斥卫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 从中原之地赶来的斥卫一路上跑死了不知几匹马,整个人风尘仆仆,像是在风沙里打过滚,看上去颇为狼狈。 但尽管如此,他却顾不得去梳洗,而是在亲卫们的带领下跌跌撞撞来到三军主帐,手脚发软把姜贞的信送出去。 亲卫接过信件,快步呈给杜满三人。 杜满三人一看这架势,还以为中原之地出了意外,一边吩咐亲卫给斥卫看座斟茶,一边忙不迭打开姜贞写给他们的信。 盖着火漆的信封被撕开,斥卫气喘吁吁的声音跟着响起来,“满哥,二娘急信,让你不许回援,直取梁地!” “?” “???” 三人不急了。 三个脑袋整齐划一抬起头,齐刷刷落在斥卫身上。 斥卫彼时刚饮了一盏茶,干得冒烟的嗓子得了茶水的滋润,说话已不像刚才那样屯刀片,于是他便放下茶盏,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颗脑袋的主人肃然起敬,看狼狈不堪的斥卫仿若神祇。 ——不愧是二娘,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不仅不让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为难,还杜绝了日后文官们拿这件事作筏子攻讦他们。 他们何德何能,竟能遇到这样的雄主? 不仅为他们考虑了当下,还为他们考虑了几十年后的朝堂甚至百千年的身后名,让他们不必背上拥兵自立的骂名,更不至于被后人怀疑他们的忠心耿耿。 “我就知道二娘不会叫咱们难做的!” 葛越激动不已。 胡青瞪了一眼葛越,“刚才怂了吧唧不敢写信的人是谁?” “又是谁把笔墨纸砚准备上,赶鸭子上架让满哥来写?” “这不是不知道二娘会这么贴心么?” 葛越嘿嘿一笑。 杜满攥着书信的手指微微一紧。 这么为下面的人着想的人,别说在这个时代打着灯笼难找了,纵观历史前朝,也找不出几个来。 杜满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按在信纸上的手却越发坚定有力。 以前他不明白报君黄金台上意的意思,更不明白提携玉龙为君死说的是什么,任由二娘与军师请来的大儒被他气得直骂朽木不可雕也,自己却没皮没脸笑着,毫不把大儒们的话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明白了,报君黄金台上意是二娘仁厚他无以为报,提携玉龙为君死是他百死无悔,纵然挫骨扬灰,也不会改变他分毫意志——他会永远效忠姜二娘与相豫,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 “传我将令,即刻攻城!” 杜满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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