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豫想跟上去,但又被姜贞伸手推出来,最后只能留在外面,隔着窗户与姜贞说了句话。 “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相豫问道。 连着几个昼夜的急行军,哪有不饿的? 但他声音刚落,姜贞的话便从里面递出来,“不饿,你与石都先玩吧。” “......” 玩?玩什么?玩泥巴吗?他又不是小孩! 相豫嘴角微抽,有些绷不住。 石都瞧了瞧仿佛被人抢了媳妇的主公,心里莫名舒坦了。 ——主公在她们两人面前都只是这种待遇,他又有什么可伤怀的? 石都曲拳轻咳,忍笑说道:“主公,吃茶吗?” “......吃你个大头鬼!” 相豫恨铁不成钢,“你提前来了半个月,怎么连兰月的心思都没摸清?”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着实不中用,兰月哪里还会这么黏他的贞儿? “你在别的事情上这么聪明,怎么在兰月的事情上泛起糊涂了?” 相豫越想越郁卒,“白瞎了军师夸你机敏稳妥,遇到这种事情一样抓瞎!” 石都笑了一下,全盘接受相豫的说辞。 “主公,感情一事,勉强不来。” 石都摇头轻笑。 抬手给相豫斟了一盏茶,俯身送到相豫手边,“正如主公与姜王,纵然结发为夫妻,不一样及不上兰月姑娘在姜王心中的地位。” “......” 瞎说什么大实话! 相豫接了茶,脸拉得比他的马的脸还要长,“你这是悖论,悖论!” “在贞儿心里,我绝对是最重要,比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重要!” 相豫说话很快,堪称斩钉截铁,仿佛生怕自己的话若慢上一点,连自己都会质疑自己话的真实性。 ——在姜贞心里,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也不是没有那么重要,而是排在江山女儿乃至兰月之后。 她与他的确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可若到了紧要关头,她依旧会毫不犹豫放弃他。 如此清醒又如此理智,该死的让人着迷。 相豫长长叹气。 “石都,你努努力,争取在兰月心里有这么点位置,成么?” 相豫伸出小尾指,掐出尾指上丁点位置,“让兰月别在整天与贞儿凑在一起,成么?” 石都哑然失笑,“主公放心,末将会努力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被兰月这种女将吸引之后,眼里又怎会容得下世间的其他女子? “这才对嘛。” 得到石都的保证,相豫的心情这才好了点,伸手揽着石都肩膀,与他勾肩搭背说着掏心窝子的话,“兰月是贞儿最好的朋友,也是贞儿最看重的人,寻常男人哪里能入得了她们两个的眼睛?” “你若是雷鸣阿满那种人,我便不催你了。” 平日里极不正经的人此时极为郑重其事,明明是话着家常,却不亚于交代战事的肃容,“但你不同,你文武双全,进退有度,性格与兰月颇为互补,若能与兰月修成良缘,也算了却我与贞儿的一桩心事。” “倒不是觉得兰月一定要嫁人。” “我与贞儿在这种事情上素来看得很开,嫁与不嫁没什么重要的。” “只是是觉得她若嫁,定要嫁世上最好的男子,如此才不算辜负她的将帅之才。” 石都眼皮轻轻一跳,“主公——” “你便是那个男子。” 相豫侧目看石都,打断石都的话,“允文允武,虚怀若谷。聪明但不世故,悍勇但不鲁莽,是我能为兰月挑选的最为合适的夫婿。” 石都呼吸微紧,心绪顿时澎湃起来。 四目相对,他清楚看到相豫眼底是满满的欣赏与信任——在这一众将军谋臣里,唯有他能与兰月相配。 石都心头一热,仿佛混沌之中窥见天光。 “主公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主公对我的期望。” 几乎是瞬间反应,石都倒头下拜。 相豫结结实实受了他的礼。 “兰月虽与贞儿没有血缘关系,但自幼与贞儿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关系极好。” 相豫挑眉瞧着拜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石都,你若负了她,贞儿必会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石都额头抵在地面上,“石都不敢。” 他怎会负她呢? 他与她多说一句话,便比打了打胜仗还要开心。 “知道不敢就好。” 相豫俯身,将石都搀起。 “对了,还有我。” 相豫把人扶起来,拍着石都身上沾上的土,瞧着男人英气面容,笑眯眯说着话,“你若对不起兰月,你就不必当男人了,割了家伙什进宫当内侍吧。” “至于兰月那里,我会送上多多的俊俏郎君,保证让她连你姓甚名谁都想不起。” “......” 这可真是杀人诛心。 石都长长叹气,“主公,您放心,你不会有机会送兰月俊俏郎君的。” “那可不一样。” 相豫道:“万一兰月嫌你老,嫌你一身伤病呢?”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将军,不死也是半残废,哪能与年轻又俊朗的小郎君相比?” 相豫唏嘘叹息,“别说兰月了,连贞儿都格外偏爱那些隽秀的小文官们。” “......主公,您还是吃茶的。” 石都急急斟了一盏茶,送到相豫手边。 好好的一位雄主,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有石都,雷鸣葛越一帮人在面对商溯时也颇有同感——好好的一位绝世将才,怎么就长了张能把人气死的嘴呢? “唔,的确有些难。” 在面对与楚军的硬碰硬时,这位桀骜自负的将军微颔首,似乎颇为理解将士们的处境,然后话锋一转,说出来的话能把人原地送走,“难是难了点,但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大抵都能做得到。” 葛越差点跳起来,“商溯,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话里的意思。” 商溯瞧了眼年轻气盛的小将军,“你的意思是,你不正常?你做不到?” “......” 你才不正常!你全家都不正常! 葛越恨不得拔剑戳了商溯的舌头。 相蕴和摇头轻笑。 到底是相处的时间短,若是相处久了,雷鸣葛越便能知晓商溯的绝世将才,到那时,莫说会质疑他的话了,只怕会将他的话奉为圣旨,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快,不够好。 相蕴和出来打圆场,“葛越叔叔,三郎不是那个意思。” 手指拿起旌旗,推到她与商溯一早便议定的位置,“若从这个位置出兵,便能将我军布成口袋阵型,楚军若来攻打,我们便可瓮中捉鳖,全歼楚军。” 葛越微微一愣。 ——世上还有这种战法?! 世上的确有这种打法。 当楚军重新踏上宁平,这座曾经让南人痛不欲生的城池,这里每一寸的土地上都浸满了他们先辈的鲜血,血流成河的惨状让这里的土地至今都泛着微微的红,与江东之地的土壤大不相同。 “宁平......” 楚王凤目轻眯,指腹摩挲着腰侧佩剑。 他的家人全都死在这儿,死在所谓的圣明天子的刀下。 经此一事,江东士族一夜坍塌,至今难以形成与北地抗衡的势力,若不是他年少英勇,一统江东,只怕现在的江东之地早已被北人驱使。 楚王佩剑缓缓出鞘,“儿郎们,以相军之血,来祭奠我们祖辈之英魂!”
第92章 第 恨意被点燃, 军心被激起。 当楚军时隔多年踏上这座曾被他们祖辈们的鲜血浸染的土地时,他们心中只生下一个念头——杀! 杀光曾经的刽子手。 杀光刽子手的子孙后代。 杀光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活物! 这座城市既然曾经血流成河,那么便该继续书写它的使命, 让那些刽子手的鲜血再次铺满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冲锋的号角被吹起。 恨意直冲云霄的楚军们如踏碎世间一切的修罗鬼神, 不过三日,便冲散相军的阵型。 将军们血染征袍, 大胜还营。 楚王按功封赏。 众将推杯换盏, 三军主帐热闹异常。 楚王手指捏着酒盏,看帐内将军们的豪饮喧闹,透过烛光与酒光, 忽而想起这次的战役并没有姜贞的参与。 她似乎被郑水决堤的事情绊住了脚,并没有参加南下攻打江东的事情, 而今他北上反攻,兵至宁平, 危及中原之地,那位两王并立的姜王, 也该放下赈灾救民之事, 前来帮助她的独女对付他。 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 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真正能与他决一死战的, 唯有姜贞相豫夫妇罢了。 楚王抬手,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酒水入腹, 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或许是白日里的冲锋太累,又或者是方才的酒水喝得太急, 烛火在他眼眸中跳跃, 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 “姜二娘, 你来送我一程,我才能安心上路。” 那是很久之前他做的一个梦, 梦到自己兵败如山倒,不可战胜的江东之主一夕之间成了丧家犬,将士们拼死准备了战船,要送他回江东。 “王上,大争之世,怎能以一战定输赢?” 副将苦劝他,“只要王上能活着回到江东,咱们就能重整旗鼓,血今日之耻!” 他却轻摇头,拍了拍副将手背,“不必。” “本王自成名以来,攻必克,克必下,从未有过败绩,今日竟败于宵小之手,让我楚军将士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声音微微一顿,他有些说不下去,只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一双凤目慢慢聚起了水光。 但到底杀伐果决的楚王,他闭眼再睁开,水光已消失不见,只有眼眸凛凛,不怒自威。 “请姜二娘来。” 他对亲卫道:“若她肯来送我一程,我便安心上路。” 这似乎是一个梦,所以姜二娘来了。 梦里的姜二娘比他记忆中更凌厉,也更冷硬,像是失了剑鞘的剑,连眼角眉梢都透着杀人不见血的寒芒。 “你要我做什么?” 姜二娘问他。 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约定,在彼此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情况下依旧作数,于是他写下一个地址,两指夹起绢纸,抬手递给与他保持着距离的姜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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