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早已被她挂上铁索,隐藏在旌旗之下,她单手握铁索,顺着城墙滑下。 战马嘶鸣。 铁索与地面仍有一段距离,姜贞松开铁索,从半空跳下。 战马飞奔而来。 姜贞稳稳落在马背上。 “彩!” 赵修文惊叹出声。 雷鸣龇牙咧嘴,只觉□□一凉。 ——女人就是好,这种动作如果换成男人来做,怕不是会残废。 一行人纵马出城。 东倒西歪的亲卫从地上爬起来,“副将,要不要去追?” “她方才大可取我们的性命,但她没有取。” 副将看着英姿飒爽的身影,缓缓摇头,“她留我一命,我怎能害她?” 更别提这位二娘是真正的将才,所到之处莫不臣服,就连即将统一江东之地的楚王,在她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以女子之身便能做到这种程度,若她为男子,天下九州又有谁会是她的敌手? 副将眸色变了又变。 半息后,他抬手砍下身边旌旗,转身冲众人大喊,“儿郎们,我愿追随二娘而去,她才是世间罕有的明主将才!” “你们可愿与我一起投奔二娘?” 众人微微一愣。 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寂静的城楼上爆发一声又一声的豪言壮语—— “我们愿意!” “我们愿意!” 没有人能够拒绝明主。 更没有人能拒绝能带自己打胜仗且宽厚待人从不打骂士卒的明主。 她是女人又如何? 她的才干,早已超越了她的性别。 · “女儿千般好,唯独一点不大好,尚未到年龄,便有百家来求娶。” 相豫看着堆在案几上的求娶信件,鲜少发脾气的男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拍着案几破口大骂,“我的阿和才十岁,他们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我呸!也不看看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给阿和提鞋都不配!” “其他诸侯也就算了,梁王怎么有脸来求娶的?” 相豫越说越气,“别人是打了天下才兔死狗烹,梁王倒好,我还给他打了十几个座城池,他就琢磨着怎么弄死我,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早就被他坑死在阵前。” “害完我性命又想求娶我女儿,他当我是傻子吗?” “更别提他后院的那一堆莺莺燕燕,哪个是省油的灯?阿和若是嫁给他儿子,以后的日子不用过了,天天跟人争风吃醋去吧!” 相豫提起这些事便来气。 他捧在掌心养大的娇娇女,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别说只是梁王的儿子了,皇帝佬儿都不配! 相豫豪爽豁达,唯独在妻女的事情上容易易燥易怒,众人见怪不怪,纷纷与他一起骂梁王。 宋梨捡起来梁王的信件,忍着笑对相豫道,“大哥先别忙着生气,他们想与咱们联姻,也不是全无坏处。” “什么全无坏处?分明是都是坏处!” 相豫抬手拍案几,声音啪/啪响。 兰月看了一眼,觉得得让亲卫再做一张案几来。 ——以豫这力气,现在的案几应该活不过晚上。 “梁王不是说了嘛?” 宋梨笑道,“若大哥答应联姻之事,他便出兵攻打严老将军的大后方,让严老将军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以解大哥方城之危。” “梁王的话你也信?” 相豫不屑一顾,“他巴不得我被严守忠打死,然后阿和便只能依附他儿子,为他儿子攻城略地,助他实现天下一统——” 声音微微一顿。 虎目骤然放光。 那什么,虽然这事有点缺德,但也不是不能用。 ——联姻之事虽纯属扯淡,但他可以放出风声,梁王为了与他联姻,送的聘礼是攻打严守忠的大后方。 此消息一出,哪怕梁王不出兵,也能让严守忠颇为忌惮,不敢倾尽全力来攻打方城。 不敢倾尽全力,便是不能速战速决,他只需再用些手段,便能让严老将军败阵收兵。 相豫眸中精光大盛,吩咐亲卫,“去,把阿和喊过来。”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 听完相豫的打算,相蕴和奇怪看相豫,“阿父今日若不提,我便会来找阿父说这件事。只需放出风声,便能让严老将军分心防备梁王,这种事情我很愿意。” 相豫哈哈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我家阿和果然与我一样,都是不拘小节之人。” 这怎么能叫骗婚呢? 他只是把梁王求娶的消息放出去,又没有答应梁王的求娶,所以远远称不上骗婚,充其量只能说是缺了点小德。 相豫心安理得,大手一挥,让亲卫们去放消息。 是日,梁王为求联姻决定出兵攻打严守忠大后方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传遍西南各地。 听到消息的严三娘大惊,火速回营与严守忠商议如何应对,“父亲,梁贼若与相豫结为姻亲,我们必会腹背受敌。” “相豫颇为爱惜女儿,应该不会做出以女儿来联姻之事。” 严守忠斟酌开口。 严三娘不置可否,“父亲,我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若短时间内非但没有取胜,还让梁王攻取了我们的大后方,天子必会勃然大怒,降罪父亲。” 而千里之外正在营救严守忠家人的商溯,也因这个的消息变了脸色。 相豫都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骗婚这种事情也能教?! 梁王之子算什么东西? 联姻?不,这种人给相蕴和牵马坠蹬,都属于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
第35章 第 “梁王之子?哼。” 刻薄的贵公子轻嗤一笑, 十分不屑,“刻薄寡恩之人,也配与相蕴和结亲?” 不是, 若论刻薄, 谁能比得上您呢? 十个梁王也不是您的对手。 老仆看了眼商溯,心里腹诽道。 但老仆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 心里虽嫌弃自家小主人, 但秉承无论小主人做什么事情,自己都不置一词的职业操守,安静拢手立在商溯身后, 不对他的言辞发表任何意见。 骂人若无人附和,这样的骂则十分无趣儿, 商溯骂了半个时辰,便闲闲止住话头, 老仆适时捧上茶水,他轻啜一口茶, 润一润自己的口干舌燥。 “严老夫人什么时候过来?” 商溯问老仆。 老仆声音暗哑, “严老夫人已在厅外等候。” “你怎么不早说?” 商溯斜了一眼老仆。 老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您不曾发问。” “......” 他迟早要被怪老头气死。 “请她进来。” 商溯没有好气道。 老仆应诺而去。 严老夫人跟随老仆走进花厅。 严老夫人与严守忠是少年夫妻, 感情甚笃, 早吃·肉文海·棠废文奇饿群八衣寺爸以六久六三年随严守忠南征北战, 虽无将军之名,却有将军之实, 是位不亚于严守忠的女将军。 后来子女们接连出事, 她才军中离开, 在府上做起相夫教子的老封君,护着府上为数不多的孩子, 唯恐她们再出事。 那些疯的疯死的死的孩子们,是她心口永不会愈合的疤。 而今日,这些伤疤被院子的主人再度揭开,鲜血淋漓摆在她面前,让她曾经的猜测成为现实——那些事情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敢问小郎君,你有何证据来证明,我儿子与女儿的事情是别人陷害所致?” 严老夫人开门见山,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的少年郎。 少年锦衣玉带,做世家子弟打扮,但却没有士族公子的脂粉气,反而有种清冽的孤高阴鸷之气,让人过目不忘。 这人是谁? 若是京中权贵之后,她当见过才对,但她对这张脸全无记忆,分明是一个从未在京中权贵圈出现过的陌生人。 一个不在京都生活的陌生人却对她子女遭遇之事了若指掌,她与忠哥究竟是多眼盲心盲,才会觉得儿子是为国捐躯,女儿是被他们所累?! 严老夫人不敢继续往下想。 商溯掀了下眼皮,瞧了眼严老夫人。 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些,六十出头的年龄,鬓发已全白,他记得这个年龄的贵妇人大多保养得极好,远不是她这副模样。 不过老虽老了些,但瞧上去颇为威严,尤其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目,与京中温和慈爱的老夫人们大不相同,一看便是多年浸染刀与血才会养出来的锋利。 啧,这么一位女将军,怎么养出来的子女一个比一个窝囊? ——白瞎了自己的一身好本事。 商溯收回视线,“或许你可以听听他们的话。” 老仆领来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严老夫人眼皮倏地一跳。 这不是四皇子身边的人么?又或者是朝中权贵之子的扈从?怎么被少年抓到这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严老夫人抬头看商溯。 少年嘴角噙着讥讽的笑,似乎在看什么好戏。 严老夫人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商溯手指轻扣案几,“说吧。” “四皇子不喜茜娘舞刀弄枪,唯爱侧妃温声软语。” 四皇子的亲卫战战兢兢道,“王妃在不曾为四皇子生下一男半女,并非王妃的缘故,而是四皇子与侧妃之故。” “王妃曾有过好几次的身孕,但刚刚足月,便突然流产。” “那时王妃年轻,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四皇子拦着不许,说王妃习武,孩子没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怪不到别人头上。” “一派胡言!” 严老夫人喝道,“茜娘嫁给四皇子,便鲜少再提刀枪棍棒。” “再者,她知晓四皇子不喜她习武,又怎会做四皇子不喜之事?” “老夫人明鉴,王妃是死在四皇子手里的。” 亲卫哆嗦了一下。 严老夫人肩膀微微一颤。 亲卫继续道,“王妃难产之际,四皇子正在与侧妃寻欢作乐,误了请医官的时辰。王妃苦苦挣扎十几个时辰,到底没能熬过去,一尸两命,撒手西去。” “为何茜娘不告诉我!” 严老夫人勃然大怒,“王府离将军府不过半个时辰路程,四皇子不喜她,难道将军府还会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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