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处月余时间,这位自小被养得八面玲珑的世家子弟已对相豫的圣明深信不疑,对着相豫便是一阵哭天抢地,“我若想害您,还会等到今日?” “在您入城的那一日,我在您的饭菜里动些手脚便能取您的性命啊!” “可是我没有!” “不仅没有,还好酒好肉招待您,给公主奉上那么多的绫罗绸缎与金银珠宝,生怕怠慢了您与公主。” “主公,我对您委实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啊!” 朱通悲痛欲绝,哭声震天,一时间把营帐外的山贼们的喊杀声都压了下去。 “???” 不是,这厮真不知道山贼的事? 揪着朱通的亲卫傻了眼。 相豫狐疑瞧了瞧哭得比死了亲爹都凄惨的朱通,再听听营帐外只想活捉不想杀人的山贼,不怒自威的虎目眯了眯。 “主公,臣冤枉,臣冤枉啊!” 朱通悲恸大哭,“臣可以指天发誓,臣与这些山贼毫无干系啊主公!” “......” 难道是真的冤枉了他? 相豫眉头微拧。 “朱郡守,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这般哭哭啼啼?” 相豫伸手将朱通搀起,“起来说话。” 朱通不敢起,扯着相豫的衣袖表忠心,“主公,臣真的不认识这些山贼!” · 不止朱通不认识山贼,山贼也不认识朱通。 他们认识的是朱通的兄长,劫的也是朱通的兄长,为的是切断朱通与兄长朱穆的联系,给朱穆一个下马威,为以后的劝降朱穆做准备。 可当他们冲到营帐外,将安营扎寨的人团团包围之后,这些原本以为他们的夜袭而陷入慌乱的军士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慌乱,甚至还有条不紊列阵防御,仿佛早就知道他们的到来一般。 “???” 事情不对,中计了! 大当家见势不妙,立刻派人传信给商溯的扈从。 ——趁夜劫营却被人守株待兔,若再耽搁下去,他们怕不是全部要死在这儿! 接到消息的扈从险些破口大骂。 一群蠢货! 让你们看清来人再劫营,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夜袭不成反被埋伏,若无三郎坐镇,只怕这些人会全部折进去! 扈从忍了又忍,到底没在众人面前大骂出声。 ——稳住,他虽跟在三郎身边做事,但不能像三郎一样没教养。 扪心自问,扈从的气度比自家三郎多了不知多少个老仆,大手一挥让斥卫原地等着,自己着急忙慌进商溯的营帐。 “三郎,大事不好了,山贼劫错了人,底下的人不是朱穆的兵马!” 扈从对着熟睡中的商溯便是一阵哭天抢地,“您赶紧想想办法,要是去晚一点,山贼们怕不是全部折里面!” 商溯被摇醒了。 养尊处优的少年有着极其严重的起床气,又加上没有父母教养,他的教养显然远远不及扈从,睡得正香却无端被人吵醒,吵醒他的原因还是如此的可笑,他烦不胜烦,低低骂了一句,“蠢货。” “三郎说得极是,这群山贼就是一群蠢货!” 扈从连声附和商溯的话,“哪怕有三郎提点指挥,他们也是一盘散沙,上不得台面。” 话虽这样说,但另几个扈从却各自忙活开来,一个手脚麻利把商溯的衣物与盔甲取过来,另一个打来水,几人三步并两步来到商溯床榻前,随时准备伺候商溯洗漱着甲。 商溯此时仍躺在床榻上,漂亮凤目紧闭着,秀气眉头微拧着,不耐烦便从他眼角眉梢透出来。 来报信的扈从道,“山贼就是山贼,不听指挥不听调遣,没得把三郎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要我说,三郎便该让他们自生自灭,省得他们给三郎捅娄子,坏了三郎的计划。” 商溯紧闭的凤目微微一动。 扈从眼观鼻,鼻观心,继续说道,“三郎身子弱,哪能由他们这般折腾?” “夜已深,三郎早些睡吧。我这便将报信的斥卫赶出去,省得他来打扰三郎的休息。” 说完话,扈从转身离开。 扈从的脚步声响起,商溯的眼睛缓缓睁开。 “滚回来。” 一身起床气的少年语气算不得好。 扈从立刻止住脚步,转身回头,故作惊讶问道,“三郎?” “山贼上不得台面?” 商溯抬手掐了下太阳穴,声音冷冷似腊月寒风,“只要有我在,他们便能所向披靡。” “这是自然。” 扈从连忙拍马屁,“三郎这么厉害,莫说是山贼们,底下纵是一群疯狗来打仗,三郎也能让它们赢得漂漂亮亮。” 这样的溢美之词商溯不知听了多少,如今再听,只觉得格外聒噪。 “闭嘴。” 商溯骂道。 扈从瞬间闭嘴。 营帐内恢复安静,商溯走下床榻。 打水的扈从捧来水盆与锦帕。 商溯就着水盆净了面。 扈从先后递来三方锦帕,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擦干面上与手上的水珠。 另有扈从捧着香膏若干,商溯随意抹在面上与手上,任由另几位扈从给他束发着甲。 “三郎,朱穆的人马大概还有三个时辰抵达。” 打探朱穆消息的斥卫前来报信。 商溯微颔首。 扈从皱了皱眉,“朱穆来得这般快,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三个时辰内把现在这群人解决掉。” “很棘手。” 另一个扈从分析道,“朱穆少说也有五千兵马,现在这群人虽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以营帐来看,也有三五千之众,与朱穆的人马加在一起,大约有一万人,而我们只有不到三千人。” “三千人对一万,不能杀,只能捉,这场仗很难打。” 扈从们达成共识,齐齐看向穿戴整齐的商溯,“三郎,不如咱们换个策略,全杀了?” 杀人比活捉来得容易。 尤其在这种己方兵力远远不及对方的情况下,一味活捉降兵,不亚于自掘坟墓。 商溯冷笑出声,“难打又如何?” “我打的便是难打之仗。” “......” 行,您牛。 三千活捉一万人,天亡老子也做不到。 扈从们闭口不语,端看商溯如何指挥。 商溯走上高台,看山下的两军乱象。 天太黑,来人又没打主旗,很难分辨出这支军队是由谁来率领,只能从营地的排兵布阵来推断。 这支军队被劫营,却不见任何慌乱,可见主将有大才,远不是朱穆朱通两兄弟麾下的庸才。 不是朱穆朱通两兄弟,那便是楚王? 他的斥卫之前便探查到,楚王近日有异动,似是想在相豫大部队赶来之前将济宁商城两城吞并。 只要占据这两城,楚王便是进可攻,退可守,时刻威胁中原之地,让相豫夫妇寝食难安。 “来人可是楚王麾下之兵?” 商溯问斥卫。 斥卫头大如斗,“三郎,敌军主将没有挂帅旗,没有自报家门,我们无法从帅旗营帐上分辨他们的身份。” “而且敌军主将治军极严,军士们颇为警惕,我们根本没办法混入军营打探消息。” 商溯凤目轻眯。 周围的势力分布很简单,能有如此兵力的人,无非有三人,商都的朱穆,江东的楚王,以及领着五千兵马前来济宁的相蕴和父女俩。 朱穆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避开斥卫的探查,悄无声息潜伏到这里。 相蕴和父女俩新得济宁,此时应该在城内安插人手,培养自己的势力,提防朱通的突然反水,不会丢下一个新投降的城池来这里。 不是朱穆,不是相蕴和父女俩,那就是楚王。 楚王善用兵,麾下将领个个一骑当千,能避开他的斥卫来到这里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熟知兵法的将才,在夜间休息时也不会放松警惕,山贼们夜袭却被他们瓮中捉鳖,更是一件常见到不能更常见的事情。 商溯道,“这群人是楚王的人。” “楚王早有夺商城之心,如今趁乱来到这里,打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可惜他们遇到了我。” 商溯扬眉一笑,志在必得。 一道道军令发出。 前军变后军,左右翼退守,后军改前军,变换阵型突围。 原本如无头苍蝇一样的山贼们有了主心骨,井然有序按照商溯下达的命令去突围。 战局瞬间被扭转。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商溯凤目轻眯,看向跟随山贼变换阵型的敌军,“长江天险何其难渡?有了这群人,咱们便能破了长江的天险。” · 相豫打的也是这样的主意。 朱通没有害他之心,朱穆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顾家三郎虽厉害,但手底下只有一个老仆和二十几个扈从,弄不来这么大的阵仗,今夜来劫营的,必然是楚王,想趁他的大部队还没赶到济宁,便先把商城吞到肚子里,作为日后与他对峙的桥头堡。 但偏偏,他来得早,楚王没能捏到软柿子朱穆,而是踢到了他这块硬板,一击不中,只能立刻撤退,免得一会儿遇到朱穆的兵马,导致腹背受敌。 想走? 那也要看他让不让他走。 南下江东之地有长江天险相隔,强渡长江必会损兵折将,战损极高。 可若有了这群人,那么长江天险便也不能不能渡,甚至还能悄无声息便能打着楚王的旗号去偷袭江都的渡口。 这么好的机会,相豫当然不会放过,见偷袭之人有撤退之意,便立刻亲提兵马去追击。 “三娘,守好阿和。” 相豫跃上马背,吩咐众将,“石都,随我追击敌军,不能放走一个楚军!” “喏!” 严三娘与石都各自领命。 五千人马兵分两路。 两千追敌军,三千守着相蕴和。 商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三郎,此时留守营地的军士约有三千人。” 斥卫飞马来报。 商溯微颔首,“叫上所有军士,随我一起劫营。” “???” 还劫营?! 方才劫营遭了埋伏,要不是撤退得及时,现在这会儿早就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一次劫营不成还来第二次,这嫌刚才有惊无险,所以一定要再次冒险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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