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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如今离开荫城已半月有余，可两人这一路上竟是没有一日不在吵闹的，饶是一个不爱讲话，一个讲不清楚，倒还是斗的不亦乐乎，只苦了商陆夹在他们俩中间，劝这个也不是，哄那个也不行，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晏儿才不是什么拖油瓶呢。” 这小孩倒也是个机灵的，自从他发现云烟瑾只是口头上呛他几句，威胁来，威胁去倒也未曾真的把他丢下，人连着说话也有了底气，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总爱嘴上争个高低，如此便也养成了顶嘴的毛病。 有时候人回的那话，甚至气的云烟瑾直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可是这公子也是个会找帮手的，见势不对，便拉来商陆给他做挡箭牌，屡试不爽。 女子一双杀人的眼神扫视过来，小公子讨巧，卖了乖，跟猫儿似的，一股脑又藏到了商陆身后。 “好了好了，你们俩整日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 山路崎岖，又多陡坡，商陆这会儿是累的满头大汗，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衫，是经过上个镇子时，云烟瑾买给他的，如今六月酷暑，这身衣裳料子轻薄些，小姑娘嘴上说是瞧不起他那些粗布麻衫，怕丢了自己的人，可商陆知道，这人最是个嘴硬心软的，如今脖颈的衣领洇湿了些，商陆皱了皱眉，抬手用衣袖沾了沾。 商陆话没说完，抬起头，正对上云烟瑾一副不满又委屈的神情，小姑娘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怎能帮着他说话？ 商陆一愣，反应过来，又无奈地笑了笑，话锋一转，对着身后的小公子开了口，“云烟姐姐是女子，咱们晏儿多让着她些好不好？” 商陆弯了弯腰，垂手点了点小公子的额头，这头小孩虽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但也是乖顺的点了点头，而身后的云烟瑾却是被二人气的耳朵发红，早知道就不开口了，怎的忘了这人嘴皮子最是顺溜，云烟瑾不忿地跺了跺脚，率先大步朝前走去， “我才不要人让。”小姑娘气急败坏，也只撂下这么个一句。 “走的快些，天黑之前我们得进了梵城，这月黑风高的，可不能留在这山上。” 小公子如今趴在云烟瑾背上不动弹，下山的时候小孩不小心踩空了步子，崴了脚，三人便因此多耽误了些时辰。 这会儿云烟瑾身上背着一个，还得分神关心另一个病弱的，眼见着这日头便要落下去了，她脚下的步子也踩地愈发快些，说话间也带了不少急切。 而那原本还生龙活虎的小公子也知道是自己闯了祸，这会儿只安安静静地趴在女子背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慢些，呼，慢些，我真是走不动了。” 商陆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冷气带来的风直往他脖子里钻，激地他猛地打了个寒战，眼睛也已被流下汗给糊住了。 “手伸过来。” 云烟瑾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刚欲伸手去扶商陆，却突然被一声大喝给定在了原地。 “站住！” 山上杂草丛生，树木尚可苍天，从那丛丛杂石间，竟走出来几个体型彪悍的大汉，云烟瑾见此场面，下意识站到商陆的面前，小公子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害怕地从她背上下来，被商陆扶着缩在一旁，女子手中银剑出鞘，神色也一同冷了下去。 可为首那人看见她这番动作，却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他身后那几人更是哄笑一团，竟有人还吹起口哨来。 随着几人越发靠近，那腰间的大刀嘭楞作响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六个人，云烟瑾不动神色地扫视一番，看他们这穿着行事，应当是这山头的恶匪。 云烟瑾心中有了判断，下意识地想退后步子，却在碰到了商陆扶在她背上的手后，又站定了自己的身子， “我们三人初来乍到，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各位，要劳烦您各位非要在此处将我三人堵住。” 寡不敌众，何况她这又带着两个“累赘”，自是要审时度势些，云烟瑾开口很是客气，甚至还带了几分牵强的笑，可她一双眼睛却是在四周不住打量，寻着脱身的办法，银白剑身横在她腰间，闪着寒光的剑身如同随时要沾上殷红的血。 “哈哈哈…得罪？” 为首走过来那人肤色黝黑，右脸上斜了一条蜈蚣似的疤痕，一双三白眼打量着面前几人，面色不善，而他身后几人更是自觉地散到了四方，将云烟瑾三人围在了个圈子里，密不透风。 那彪形大汉看上去身份不低，他低头凑近了些，抬手摸上了云烟瑾的脸，黑金的扳指磨得云烟瑾生疼， “小娘子长得这般花容月貌的，不如随我们回了山寨，给我们寨主当夫人可好啊，哈哈哈哈！” 这人一笑，露出副熏得黑黄的牙齿，周围几个贼眉鼠眼的土匪也跟着他一同起哄，他们笑够了，垂下头，打量云烟瑾的眼神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你们说话放尊重点！为难一个女子，咳咳，算什么本事！” 商陆看不过眼，一把调转了二人的位置，将人护在身后，气急攻心，也不免咳嗽起来。 “哈哈哈，这病秧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还想英雄救美。” 那男人因着商陆突然的动作怔愣一瞬，不屑地嗤了一声，复而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变得凶狠，他猛地抓住了商陆的衣领，把人提的双腿都离开了地面，威胁地说道， “我们天龙寨的人还没人敢得罪呢，你小子难不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男人猛地松手将商陆往后一推，便转了身，对身边人吩咐道， “都带回去！” 云烟瑾伸手扶住了退后的商陆，安稳把人接住，这才交给了身边已然愣住了的小少年。 而后站起身子，手腕一动，剑身直冲那人背影奔去。 “二当家！” 身边那几个“喽啰”反应极快，云烟瑾原本的目的没达到，顿时和那五人缠斗在一起。 而他们口中的二当家转过身时，也只是面带嘲讽地站在阴影处看着眼前人的负隅顽抗，云烟瑾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眼神，仿佛她只是被人裹挟的困兽，所为所作半分得不到结果。 女子对上他不屑的目光，神色一凛，出手的动作也更快了些，她似是不要命一般，对上铮铮作响的大刀也只是硬接下来，一时之间，围攻她的几个人都近不了她的身，那群山匪的身上也都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竟是都不敢再上前，而云烟瑾此时已是杀红了眼，正欲再出手，却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胜券在握的问话， “难不成你是不顾他二人的性命了吗？” 云烟瑾转过头，那男人死死地掐住了手中人质的脖子，商陆已然涨红了脸，但还是死撑着一口气不动分毫，而反观那被提在半空中的小公子，这会儿已是喘不上气来，死命地拍打着握在他脖子间的那只大手，嘴里憋的连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松开！” 云烟瑾好似从地狱里回过了神，她猩红着一双眼睛，若是旁人看了这般架势，定是要被她吓到，可是在男人眼里，她如今不过是一只被人折断了双翼的鸟，垂死挣扎罢了。 “把你的剑放下，我就会松手。” 男人脸上露出个阴险的笑来，阴恻恻地说道，手上的力道也愈发重了。 商陆已经快要失去了意识，可恍惚间听闻此语，却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扎进手心里，隐隐有血流出。 他看到女子脸上不甘的表情，那只看似握紧剑柄的右手却已然卸了力气，他想开口叫她不要在乎自己的死活，他想说执剑之人怎能弃剑，他想说这些山匪强盗杀得便杀得。 可是他被人死死掐住了咽喉，已是自身难保，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弃了手中的长剑，那柄银白的剑鞘配的是副鲜红的剑穗，落在草地上，发出噔楞一声重响，如同雪色沾了泥污，他想要闭上眼，不忍看到这样的画面，却又忽见得女子身后那人提起长棍猛地向前砸去。 “砰！” 那抹红色终于支撑不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在地上，商陆瞪大了一双眼睛，眼珠似乎要凸出眼眶，他开始剧烈地挣动，手脚并用，却被人一记手刀猛地敲在后脑上，落在他眼中最后一幕，是那已无知觉的女子被人抬起扛在了肩上，再无挣扎。 为首的男子嫌恶地将身前昏过去的两人一把扔在了地上， “一并带回去。” 他嘴角勾起个幸灾乐祸的笑来。 ----
第14章 图谋对策 “凌香哥哥，我收到你送的生辰礼了！” 遥遥宫门前，小姑娘穿着一身粉红夹袄，狐裘的披风领子上，围了一圈厚厚的绒毛，将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藏住了一半，却是遮不住小孩满脸的喜悦与惊喜，小姑娘手里抓住副银白的剑鞘，奔跑间火红的剑穗似雪中燃烧起的一团火焰。 如今腊月霜寒，天冷了些，人说话间呼出的冷气都能瞬时变成了白雾，小姑娘不顾地上厚厚的皑雪，喘着气跑到了少年人身旁。 近看些，小姑娘明眸皓齿的长相仍略显稚嫩，唯独那一双透亮的眼睛含着水光，似冬日里餍足的狐狸，和着那颗眼尾的小痣，纯情又蛊人，而人原本白净的双颊在对上少年人含笑的眼神时，也顿时浮起了两团红晕，她低下头去，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 “凌香哥哥，小舅舅把佩剑，交给我了，瑾儿，很，很喜欢。” “嗯，我已然知晓了，可还有别的事？” 少年人身着一身白袍，执手负立，腰间长剑青黛之色，衬的其好似远山崇岭间一棵松柏，劲然挺拔，浊世翩翩间如玉之色，而听到小姑娘的问话，少年人转身弯下了腰，却只对上人一颗圆鼓鼓的头顶。 原本低着头的小姑娘听闻眼前之人话中冷淡的语气，原本满腔的羞涩与喜悦顿时被冲淡，她心中一紧，赶忙欲抬头解释，却正对上少年人一副哑然失笑的样子， “凌香哥哥又捉弄我。” 小姑娘意识到自己是被捉弄了，但心中一块大石却是已然落地，话里也多了些女儿家的娇嗔。 “好了好了，都怪我们小瑾儿太可爱了，哥哥忍不住就想逗上几句，” 傅凌香半跪在雪地上，丝毫不在乎自己被沾湿的衣裳，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是副少年人鲜活的样子，对上小姑娘一副不满的表情，这才妥协了似的，将人的身子扳正，柔了声音说道， “女子及笄是大事，哥哥自是要给我们瑾儿备上一份大礼，现如今我们瑾儿也有了佩剑，以后便跟着哥哥一同习武可好？” “瑾儿就知道哥哥对瑾儿最好了！” 小姑娘柔软的身子猛地扑进傅凌香怀里，把人吓了一跳，少年回过神来，却还是稳稳地把人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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