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严敬站的老远,扯着嗓子开口道。 “施公子别急,正说道了,” 商陆点了点头,收起了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那恶鬼附着在施老爷身上,我趁其阴气衰弱,以真力将其逼出,与这恶鬼大战三百回合,又点住其周身十八穴道,这恶鬼僵持不下,这才认输,承认他便是害施老爷的凶手,” 商陆微微一叹,又道, “这恶鬼原是饿死在官道上的饿殍,胃口奇大无比,常附富甲商贾之身,遍尝山珍海味。 而此回他正是在施老爷回襄州的路上,观那施府的马车奇大无比,料定那轿中之人必定非富即贵,这才缠上了施老爷。 起先他只是附着于衣物之上,但施府家大业大,他受膳食供养,阴气大增,如今这才得以附着活人之身。 可是他毕竟是阴气之体,是以与施老爷体内的阳气相冲,这才显于周身之外脓疮之症,敢问施公子,你瞧着施老爷如今的样子是不是很像那很久没有吃饭,马上就要饿死的人一样?” “呃……” 施严敬原本听的胆战心惊,如今商陆猛地一发问,他更是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依神医之见,弘文这怪病应该如何医治?” 老太太替她儿子解了围,商陆倒也不强人所难,原本探向前的身子便又站了直,他一转头,对上老太太那副愁云满面的脸色, “这办法好说,这俗话说得好,恶鬼还得法师收,公道还得佛祖评,这等惊天动地,惊世骇俗,伸张正义之大事,自然要请的世外高人来做。” 商陆悠哉悠哉地在台前走过几步,一步一句,这话越说越不着调,也不知是他哪听来的俗语,直唬得众人一愣一愣。 这番也不知道是“听书”的人真傻,还是他这故事编的太好了些,一个小小神医,又是观星,又是驱鬼,如今又讲起佛法来,云烟瑾躲在石林后头,竟越发猜不明白他的心思来。 昨日商陆只说是要去碧云寺,却并未提及如何去,何时去,如何脱身,她几次三番询问,他都只是守口如瓶,只说是让云烟瑾丑时的时候将他送到施弘文的屋子里去,说是什么“山人自有妙计”,且让她在外面等着便好,如今看来,不过又是些坑蒙拐骗的法子。 “那,那这世外高人如今身在何处啊?” 何晓莲声带惊恐地开了口,她未嫁之前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嫁了人以后更是与夫君举案齐眉的贤良淑德之妇,往上倒上倒下八百年她也没听过这么骇人的“鬼故事”。 如今她家里存着个“千年恶鬼”,不知哪一日便会害到了她身上来,如今听得商陆说有高人相助,自是急不可耐,连着规矩都忘了。 “夫人别急,这高人想来你也熟悉,” 商陆微微一笑,那小破包袱不知是何时已被他收到了衣袖当中, “世间修道者千万,得道者却寥寥无几,此恶鬼法力深不可测,这高人法力若不能胜他千万,恐也要祸及自身,是以,这高人必得是碧云寺中的山云大师不可。” 商陆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圈,这才说道了重点。 “可,可,可是山云大师已经死了啊……” 何晓莲吓得口不择言,甚至一时之间连这“死”字都冒出来了。 “倒也不尽然,那高僧成佛脱离肉体凡胎自然不是人,因而对上那本就不是人的恶鬼,本就旗鼓相当,至于是人是鬼,是佛是仙,如何斗法,如何收服,如此便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透的了。” “这……” 何晓莲眼瞅着被商陆越忽悠越糊涂,全然没想起来,虽然那鬼不是人,那大师也不是人,可这神医却是个活生生的人才对。 是以难道他说让那得道高僧对上恶鬼,那山云大师便会听他的不成,可惜,她如今惊吓过度,又遇上商陆这番循序善诱,如此一时之间便是半分反驳之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神医如今的意思是?” 何晓莲不敢再出声发问,而她那怂包似的夫君怕不是早想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如此看来还是那位“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老太太人最是沉稳,听得商陆说了这么大一通,竟还能明白他的用意,顺着他的话开口发问。 “如今这药方我却是万万开不出来了,但施老爷的病既然交到了我手上,我自然就会负责到底。 所以今日我便会去碧云寺里走一趟,无论千难万险,高山险阻,我都会求得山云大师出手相助,前来降服这恶鬼,再送其往生。 说到底这恶鬼长存人心,实在是叫原本纯白的东西都如同染了墨一般污浊不堪,不堪直视,如此若是这恶鬼在施老爷身边呆久了,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更惊天动地的祸事来。 老夫人,您说我说的对吗?” 商陆转过身子,对上那老夫人污浊不堪的眼睛,见得刹那闪过的一丝精明,却又在其低头之时复又消失不见,全然看不出什么不对, “如此,便按神医说的来做吧。” ----
第34章 省语美僧 商陆当日便被施府“八抬大轿”给送到了碧云寺,而云烟瑾和晏儿二人作为神医的“贴身护卫”,自是要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不过好在施府的轿子也足够大,装下他三人实在是绰绰有余,只是临走时那施严敬确是对神医是“万般不舍”。 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地做出副女儿家不舍情郎的姿态,再配上他那张四不像的鼠脸,如此一来不仅没把人留住,反倒更是把商陆吓得脚底抹油,更是一刻都不敢在施府多呆。 只是那施家的轿子却是只能把他们送到江淹山底,剩下那数丈台阶却要他们自己来爬。 碧云寺建在山顶,山脚阶石陡峭,一眼望不到边际,商陆这回倒是学了乖,乐呵呵地让云烟瑾运上轻功带他上去。 而小公子自己武功了得,自是不需要他们二人操心。 云烟瑾的轻功心法连着剑法都是傅凌香手把手给教出来的,那时傅凌香教的认真,她自也是学的刻苦,如此若论起武功花样来,这世间除了傅凌香却是实在无人能出她左右。 只是可惜云烟瑾当时学武时年纪已然不小,如内力真气这般耗费时间,非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东西,她却是始终是有所欠缺。 所以纵使她舞剑舞的再好,轻功再是如此了得,若真是遇上如施弘文这般内力极其雄厚的武林高手,也只有被人“按着打”的份。 如此说来武功这事实在是天赋努力缺一不可,傅凌香幼时学武,十六成名,一套“风里留白”的剑法冠绝天下,世人谓之少年天才,可其背后流下的血与泪却是不足于外人道也,可惜如他这般既有天赋又能刻苦的武学天才,百年来也未曾出过几个。 他们三人到达山底时正是第二日的晨起寅时,前来拜佛烧香的香客的轿子估计还没从自家里出来,是以云烟瑾他们一行人运起轻功更是肆无忌惮,不过短短一刻钟便到了碧云寺的山门口。 寺里的僧人晨起修整,正忙着打扫院落,擦拭佛身,还未开的大门,便听得门口传来“咚咚咚”三声闷响,寺中一身披袈裟的和尚陡然听闻此响,施然将手中的扫帚斜倚在树旁,朝门边走去。 “叨扰了,请问大师,此地可是碧云寺?” 开口之人正是商陆,他走到山门口,看见碧云寺的大门没开,却是一点没有寻常香客在门外候着,生怕惊扰了佛祖的心思,反倒是一点不见外地直接上手敲了门。 只是如今虽他嘴上开口的话是为询问,可是面上却满是笃定,似乎并不怎么求个答案。 “正是,只是如今时辰太早,本寺尚未迎香客进门,敢问施主是为着何事前来?” 商陆望清来人的面容,停顿一瞬,却是并没有开口回答,并非是一时编不出理由,实在是因为眼前这开口的僧人委实长得太妖媚了些。 男子身高八尺,面容冷峻,无奈却却偏偏长了双眼尾上挑的眼睛,转盼多情,而此刻他垂眸敛目,不仅不像得寻常僧人的慈眉善目,反而多了几分俊美,如此说是西施在畔,我见犹怜,实在也不为过。 饶是商陆一个男子也不免在片刻之间失了神,眨了眨眼这才道, “我们三人是来给施老爷祈福的,从施家山庄来,如今——” “原各位竟是施府来的贵人,阿弥陀佛,” 那僧人没听得商陆把话说完,便把门敞的更大了些,给众人让开了一条道, “还请各位随贫僧先行进来。” 吱呀一声,等到蓝衣公子最后一个踏进了佛寺,那大门便又被风给吹了上。 商陆走在最前头,云烟瑾紧跟在他身侧,这碧云寺确实如何晓莲所说,庙宇不大,并未有何稀奇之处,僧人实少,大多各司其职,来往交谈之声也无。 只是那传闻中的银杏树,却是出乎人意料,那树高耸入云,上可参天,而树干之粗更是非十人合抱所不能及,树皮斑驳,躯干龙钟,隐隐有肃穆之感,却因着金黄之色,徒增些许慈悲,如此看来,这树应许有百年寿命。 地灵人杰,树木亦有灵气,眼见着那如稚童小儿手臂粗细的枝干上垂下千万缕红丝,些许绸缎下摆系有各色各样的蜀绣锦囊,想必这便是那能愿凡人所愿的“神树”才是。 那僧人瞧见商陆的目光停留在那银杏树上,也十分体贴地开口解释道, “此树之下正是我碧云寺中山云大师坐化之地,那日山云大师于树下顿悟道法,立地成佛,寺内金光大盛,其魂乘大鹏而去,肉身化舍利一子,后我寺中众弟子得师叔福泽庇佑,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为百姓祈福叩道。 而传闻中此树也颇有渊源,百年前天降数道雷霆,此银杏树因雷燃火,大火烧的一天一夜,山下的百姓痛惜此古树枯死之病,却不想其竟毫发无损,浴火重生,如此,师父这才将碧云寺建于此地,想来,也是借了这棵古树的光。” “竟还有此等事?!” 商陆面上一片惊奇,仿若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市井小人,如今被这故事哄得一愣一愣的,竟还心驰神往起来, “那这古树死而复生实在是太令人不敢相信了,这我定是要去好好拜一拜,拜一拜,许也能沾上几分福气才对。” 商陆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右手握成拳又抬了抬。 “施主不必心急,您既然是要在本寺住下的,自然有的是机会。” 那僧人却是半分没有嘲讽他浅薄无知,目光短浅的样子,只极轻地牵了牵嘴角,开口之声还是那般令人如沐春风的舒畅。 “啊?我有提到我们要留在此地吗?” 商陆这话问的诚心实意,好似真是那僧人误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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