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瑾此刻才终于发现,她这一生似乎都被围困在了这样的仇恨之中,为父母报仇,为故人报仇,她总是自以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情,如今却发现好像每一步都走错了。 那累累尸骨如今都已堆砌在了她曾走过的路上,是因她而死的人,也该找她来索命。 “当年少主随你一同坠崖,我也曾到山脚下寻过,可是连你们俩的尸骨都没寻到,因此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一直不相信你们真的死掉了,如今,终于让我等到了,我也终于有个理由,得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詹文通曾无数次地在午夜梦回里见到过傅凌香回来的样子,那位年轻的少主还是那派张扬的样子,风流剑出鞘之时,他会手刃自己的仇人,会为他的父母报仇雪恨,然后还这个天下一个太平,还武林一个清明,还枉死之人一个公道,以及,他的不敢表露的,懦弱的一份安心,得以九泉之下,再见故人。 “所以你也觉得,那就是他,对吗?” 云烟瑾想,这么多年了,她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
第50章 武林大会 “人的样貌会改变,声音会改变,甚至于连那些经年累月的习惯都会改变。 可是没有人能学会忘记,他们不会忘记过去的人,不会忘记过去的事,所以那些所发生过的事情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说起来实在可笑,哪怕少主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但是我却不能否认,即使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傅凌香出生时,詹文通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即使山门里的弟子终日调侃他是个过于古板的小老头,但也不过是因为他肩上扛着凌空派大师兄的名号,这才逼迫自己整日里装的凶神恶煞。 可是孩童天性里的玩心未褪,是他自己也难以克服的问题,而傅凌香的到来则是重新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小时候的傅凌香缠他缠的很,吃饭睡觉都要与他呆在一处,而等到小娃娃会走路了以后,师父师娘便更加放心地整日里在外头惩奸除恶,而小少主便理所当然地被交给了他这个门派里唯一看上去还算靠谱的大师兄。 因此平日练功的时候,弟子们会看到一个还不如大师兄腿高的小鬼头迈着还不稳的步伐绕着圈给他鼓掌,而偶尔闲下来读书温习的时候,小孩便乖乖地在詹文通旁边吃着山下买来的点心。 就这样白日黑夜一天天的过去,他眼看着那个围着他转的小孩一日日抽条出清亮少年的模样,他的武功,他的才学,都有他在旁的教导,他是真的把这个小师弟看成了自己的亲弟弟,所以他始终相信,他不会回不来,不会背弃他的信义。 “可是不像,我试探了很多次,以至于我自己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不愿意认出我来。” 云烟瑾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实在可笑,她害的别人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若是异位而处,她恨不得将此人抽筋剥皮,啖肉喝血,傅凌香不愿认她,不与她计较,本就已是天大的仁慈了。 “当年凌空派满门无一活口,五皇子即位后也未曾追查刺杀先帝一事,我报仇无门,满腔愤恨,那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少主能够回来,可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他不该回来的,也不能回来。 五皇子忌惮傅家,若是知道凌香没死,定然也不会放过他,皇权不需要有掣肘之辈,世间一日有傅凌香的名字,皇帝这位置便一日坐不安稳。 所以后来我带着女儿远离京城,看似身在江湖,实则不过是为了让我们那位远在天边的皇帝放心,只要他一日看到我,看到傅家留下来的人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他便能让这江湖中人存的再久一点。” 詹文通心里也明白,傅凌香不愿意回来自然是有他的苦衷,只是这步棋已走至此,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五年前风流剑重现江湖,乃为一不知名的镖局从一猎户手中重金所得,各大门派听闻此消息以后争相抢夺,闹得江湖上是一片血雨腥风。 传闻中风流剑可斩东山巨石,劈韶山之水,是当世最为坚硬的一把宝剑,后来这把宝剑被我以凌空派故人之名收回藏于密阁之上,同时为了避免再起纷争,我以武林盟主之名定下每五年一回的武林大会。 适时各门弟子都会前来天涯海阁,比武切磋,若是谁能胜我,那宝剑他便可自己取走,可多年来武林之中人才凋敝,故以这宝剑一直藏于我阁中。 后来众人比武便只为那百晓阁的高手排行榜,不再为那把剑了。 而你们来的正是凑巧,后日各门派便会汇聚在此,适时武林大会群雄汇聚,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时机?云烟并未听懂,还请盟主说的再仔细一些。” 云烟瑾隐隐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却还是存了几分犹疑。 “我决定的太晚了,晚到不知道是否还能得到九泉之下故人的原谅。 这些年来擎天派的势力在皇权的庇佑下日渐壮大,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后日我便会在武林大会上以替傅家报仇的名义号召众人与我一同讨伐那群乌合之众。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这一次,绝不可再给他们喘息之机。” 詹文通的眼睛许久盯着窗外的方向,直到云烟瑾开口,他的目光才重新回到了对面人的身上。 “原来如此,那想必您应当已有那伙人的下落了。 不瞒您说,我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事情遇上了许多,中原怪病横生,许多宗门子弟又屡屡失踪,这情景颇有当年擎天派的作风,所以我猜这背后定然也是少不了他们的手笔。 云烟愚钝,因当年一念之差,为自己的私欲致使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如今,只盼能够做些什么,不求心安,只为赎罪。” 当年擎天派以人炼药也曾盯上她蛊女的身份,如今想来,若不是她当时对五皇子仍有用处,怕不是早就被他扔进那炼丹炉里去了。 “说起来,你可曾听闻那红衣女子吃人之事,传闻中那妖怪专挑青年人以吸其精血,坊间传闻乃山中精怪所化。 但我几次差人去查,才发现她的老巢竟然就在京都郊外的一座荒山之上,而那儿便是擎天派如今的老巢。 如此想来,那红衣女子的骇闻应当也是他们放出来掩人耳目的,而想必他们背地里做的,应当还是当年那般的腌臜之事。” 詹文通身为武林盟主,虽不如百晓阁那般通晓天下秘闻,但是江湖中屡屡奇事频发也自然在他掌握之中。 当年他派人追踪那红衣女子时,本欲将其就地正法,可是后来追寻到了擎天派那伙人的踪迹,他这才一直按兵不动,想要寻找时机将其一举拿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也应当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可擎天派背后尚有当朝皇帝撑腰,若您大张旗鼓地说要讨伐,怕不是会弄巧成拙,让他们事先有了防备。” 早知道当时便应当陪着那位何家的大公子一同前去“惩恶扬善”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找到那妖怪没有,云烟瑾低着头,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当日的不欢而散,说到底,还是她从始至终都太过固执了。 “无妨,这么多年武林衰败之势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皇帝定然不敢借正统之名出兵,这便已经足够了。 而若是我们众多门派合力都不能将那擎天派一网打尽的话,那想必,中原武林也是气数已尽,无力回天,那便是我们自己自不量力,怪不得他人。” 詹文通长叹了一口气,身子朝后扶住了椅子的边缘,又低下头去继续说道, “只是可怜我家小女,她从小武学天赋便并不算高,到了如今也不过只能勉力自保。 而这偌大一个人世,她也只剩下了我这一个亲人,若是我此行也回不来的话,那她……,唉。” 詹文通除了是凌空派的弟子,天下武林的盟主,抛却这些,他更是一个父亲,一个放不下自己女儿的父亲,人因有了七情六欲便会心生留恋胆怯,而亲情总是更甚。 “令爱必定会理解您的选择的,” 云烟瑾是知道言晏和詹罗如的娃娃亲的,可且不说两人现在是否还属意对方,就凭言晏现在的样子,詹文通想必也不会放心将女儿交给他的,而她自己独来独往惯了,想来想去竟连个可托付之人都没有,若是能有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只是您可曾听闻过药王谷的名号,说来我当时坠崖之时便是为那里的老谷主所救,药王谷远离中原,不问世事。 若是罗如她愿意,我即刻便可修书一封,让她启程前往药王谷避难,如此一来,哪怕此番冒险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波及到她身上。” 云烟瑾忽而想到,商陆也曾与药王谷打过交道,而他那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依她看来,也颇具老谷主之风,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到的那里,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当年坠下山崖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改日找个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 “如此,那便拜托你了。” 詹文通这声道谢乃是发自内心,从他开始盘算这件事情开始,便一直担忧着自家女儿的着落。 如今云烟瑾这一番话着实是让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药王谷的名号在江湖上与百晓阁齐名,只是后者与江湖中人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前者却是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身。 想必若是能将罗如送到药王谷去,那他也不算愧对自己的亡妻了。 “盟主不必如此,云烟也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望您允准。” “但说无妨。” “此次讨伐,云烟自是不会推辞,但是商陆如今不知为何已武功尽失,还望盟主不要向众人提起他的身份,也不要让他再与此事扯上牵连。” 云烟瑾郑而重之地鞠躬作揖,双手抱拳越过了头顶,她这次似乎又帮他擅自做了选择,只是不知道,结果是否会比之前更好,还是再次坠入无底深渊,她不清楚,但似乎只能将错就错了。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毕竟,除了你我,这天下人欠他的,也实在,太多了。” ----
第51章 号召武林 “我鹤熙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多的武林前辈,这趟我来的,可真是太值了。” 鹤熙将手上的汗快速地往身上抹了抹,又胡乱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领口,这才赶忙迎上从山门外刚走进来的一位老者,赔着笑,忙不迭地从人手中接过了那柄木头做的拐杖,那张嘴开开合合地隔着老远都看的云烟瑾嫌累。 但也不怪鹤熙这回这般殷勤,那位看起来似乎是平平无奇的宾客,正是那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瞎眼李。 传闻中此人虽天生目盲,但却制的一手好药,救命亦或害人的奇珍异宝,只要雇主开的出价,他便都能做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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