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长还觉得挺委屈的,他觉得明明自己说的都是重点。 王族长加快语速,说道:“柳族长不肯相信给芸娘看,又说这是他们柳氏的事情,所以把其他外姓人都支开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陈捕头的脸色此时格外难看,他想不明白就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这个王族长半天都说不明白。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找个知道的人来?”陈捕头话语中满是诘问之意。 王族长怕得罪他,立马说道:“我这就派人去喊几个柳家没有参与械斗的族人过来。” 陈捕头点头。 柳江河抓到机会,给自己辩解:“差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一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你一定要相信我!” 但回应他的却是陈捕头不耐烦地拔刀,刀刃架在柳江河的脖子上:“你这个杀人凶手,闭嘴!” 柳江河:…… “我真的是……” 柳江河的话没说完,陈捕头的刀已经贴在他的脖子上,只要陈捕头稍微动一动,立马就能见血。 柳江河吓得不敢动了,他感受到陈捕头身上浓浓的恶意。 陈捕头又看向身后的同僚,说道:“兄弟们,都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地上躺着十来具身体,捕快们一一检查过去。 很快就有了结果。 “院子外面死了五个,院子里面死了两个,其他的都有气!” “头,咱要将人送到医馆去吗?”有捕快问道。 陈捕头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是来办案子的,又不是来替人收尸的,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其他捕快们便不再多事,老老实实将几具尸体单独列出来,唉至于那些受伤还没有得到医治仍然在苟延残喘的人,就任由他们那样躺在地上。 反倒是王族长有些不忍心,朝着自己的族人说道:“你们去通知他们的家属,再请芸娘过来。” 王族长特意强调请人的顺序,便是想着这些人的家属来了,自然要给楚玉付医药费,就不用他这个外姓人来垫付。 王姓族人们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楚玉到的时候,那些没有参与械斗的柳姓族人也来了,他们正在向官差们解释先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今天是芸娘突然敲我家的门,喊我到族长这里做个见证……” 陈捕头听到这话头就开始发脾气,他现在听到“芸娘”这个名字就烦,说道:“我不是来这里听什么芸娘不芸娘的!” 陈捕头觉得这一个村子的人都有毛病,说话说不到重点就算了,还张嘴闭嘴都是芸娘。 说话之人立马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纠结一番后,说道:“族长不给我们看信,还不许芸娘带着弟妹寻死……” “别再提芸娘!听到这名字我就嫌烦!”陈捕头骂道。 说话的族人顿时满脸纠结,他觉得漏了谁也漏不了芸娘,但陈捕头拿着刀一脸暴躁的样子确实挺吓人。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决定换个新的族长,选了柳四海当新族长,老族长和柳四海之间拉扯起来,柳四海将老族长推倒在地,芸……” 眼见着陈捕头听到这个名字又开始皱眉,族人赶忙改口:“大夫说老族长本来能活六七年,现在顶多活几个月,老族长的儿子和孙子们很生气,就和柳四海打起来了……两个人打起来了……柳四海被打死了,铁柱也受伤了……柳江河将人送到县里医馆去看病,狗娃不让他们走,他们强行离开……” 这个族人很少面临这样的情况,所以话语说得颠三倒四,陈捕头听的极为艰难。 他不停问道:“柳四海是谁?铁柱是谁?狗娃又是谁?这些人跟老族长是什么关系?” 回话的族人一一解释。 陈捕头听了许久,才终于听明白,现在躺在一地的是柳四海一家人和老族长的狗腿子们。 他仔细数了数,今天柳氏宗族内的械斗,连着从医馆用回来的铁柱,一共死了八个人,全是柳氏宗族的成年男丁,柳四海一家三个成年男丁全死了,这几乎是灭门。 这场冲突的起源,是老族长不肯将那封信拿出来。 陈捕头不太在意那封信,他觉得这些人打起来肯定是因为利益冲突,既然是新老族长两家之间的矛盾,那肯定是为了族长之争。 作为罪魁祸首的老族长一家,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但其实早在陈捕头来之前,县衙的师爷就已经告诉他该怎么做,连案犯都已经确定了。 老族长一家作为这场事故中唯一有油水的存在,怎么都是跑不掉的。 陈捕头当场下了命令:“柳氏老族长管教家族不严,酿成今日的恶果,致使新族长柳四海一家男丁全部死亡,兄弟们,先将老族长家的男人们都关押起来,如此大案,回去报给县令大人定夺。” 至于其他没有死亡的伤员,以及死者的家属们,论理应该让老族长一家给一笔赔偿,但陈捕头压根不提。 在他看来,老族长家的钱,早就已经预定给县令大人,这群打架斗殴的贱民死了都活该,也配要赔偿? 老族长的妻子忽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说道:“你们不能带走我儿子孙子!他们是无辜的!” 陈捕头本就心烦意乱,被突然冲出来的老太太吓了一跳,本能反应之下,一脚踹了过去。 老太太被踹倒在地,她还在努力给自己的儿孙求情,她甚至提起了那个被楚玉甩进去的尸体:“这人是被人抛进来的,他的死说不定有别的原因!” 捕快们早就检查过了,院子里的两具尸体,柳四海是被乱拳打死,另外一个狗腿子的尸体明显是被锄头打死的,就连凶器都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 除非把死者的头发剃光,才能发现头发里藏着的针,这个时代也没有技术能比对锄头上的指纹。 所以,这两个被楚玉直接杀死的人,就这样瞒天过海,混进一群械斗的死者当中。 “老太太,你再捣乱,我连你一起抓了!”陈捕头威胁道。 族长妻子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胸口,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官差她的儿孙带上枷锁。 有捕快凑过来询问陈捕头:“头,老族长要抓吗?” 陈捕头进去看了一眼,好家伙,老族长如今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好家伙身上的针还扎着在,此时老头满脸乌青,看着跟死人差不多。 “不用抓。”陈捕头说道。 官差们来得快,离开得也快,尸体他们也没有带走。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因为村人械斗导致的死亡,没有必要将沉重的尸体一一搬回去,苦主的家属们询问过后得到一个可以安葬的消息,便纷纷一脸悲伤地将尸体都运回家。 其中最惨的还是柳四海一家,男丁全部死亡,如今家里还剩柳四海的妻子和大儿媳妇。 大儿媳妇刚刚成婚三个月,还没有孩子,她和狗娃也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见到这情形,连丈夫的尸首都不管,直接收拾包裹。 若是正常情况,她想离开,还要请娘家兄弟过来询问柳氏宗族的意思,但如今柳氏宗族乱成一锅粥,她觉得也没人有功夫管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跑回娘家。 楚玉躲得很成功,一直等到官差们都离开了,她才来到凶案现场。 这里已经是哭声一片,一群受害者家属此时全都围在老族长家门口。 属于柳四海一方的受害者,此时嚷嚷着着要找柳族长一家报仇。 而老族长的狗腿子们,他们之所以会在械斗中死亡是因为想帮老族长一家,所以他们的家属此时也在这里讨说法、要老族长一家进行补偿。 老族长家的男丁们回来了又离开,和先前发生械斗时一样,房子里只有昏迷不醒的老族长和女眷们。 女眷们将院子门死死关着,任由外面的人如何拍打,她们死活不打算开门。 楚玉刚到,就有人拉住她。 “芸娘,我们当家的还有一口气在,你快来救救他!” “芸娘,我儿子比较严重,你先救他!” “芸娘,先看看我兄弟,他这个倒霉催的,就是太重情义了,何必要管人家的闲事,现在倒好,自己落一身伤!” 此时拉住楚玉的人,都是受伤者的家属,她们家参与械斗的男丁,不是柳四海的近亲,就是老族长的狗腿子。 楚玉看了一眼这些伤员,这些人中,除了柳四海的一个侄子,其他人全都参与过原本剧情里的那场狂欢。 “你们确定要让我来治疗吗?”楚玉意味深长地询问道。 “芸娘,除了你,我们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她们如今也找不到人帮忙将伤员送到县里去,她们只能就近治疗,找楚玉这个村里唯一的大夫。 楚玉满脸为难,说道:“可如今我没有药,等我开了药方再去县里抓药,我怕来不及呀。” 她们听到这话,赶忙说道:“芸娘,你赶紧开药方,我们现在就跑到县里去抓药!” “我怕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会怪我。”楚玉说道。 她们赶忙学着先前柳江河的样子发誓,保证出了任何问题不会向楚玉纠缠。 她们同样绝口不提问诊费。 她们不提,楚玉也不要,反正都是乱治疗,主打一个敢请,一个敢治。 楚玉一个接一个的看诊,反正她诊脉的每个人,她都是说情况很严重,基本很难救之类的话。 若是救不了的,楚玉就开出一个全是名贵药材的药方,告诉家属如果来得及,这个药方能帮忙吊着一口气。若是还有救的,楚玉就帮忙施针,几针下去,人就彻底没救了,楚玉也给开一个全是名贵药材的药方,和上面一样的说辞。 说来也巧,柳四海那个没有参与狂欢的侄子,还有一口气在,属于有点救,但不多的情况。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也确实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是那种特别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老实人。 楚玉给他扎针时,没有使坏,而是正常进行抢救,她又按照原身的记忆开出一个正常的药方,至于人能不能活,楚玉就不管了。 楚玉忙完院子外的事,和其他受害者家属一起拍院子门:“八婶娘,族长爷爷的针我还没有取,现在早就过了半个时辰,赶紧开门让我取针!” 楚玉先前给老族长针灸的时候吩咐过,半个时辰后取针,但后来因为打起来了,女眷们压根没机会喊楚玉进来取针,她们自己也不敢乱动,所以老族长一直被扎到现在。 房子里的女眷们此时听到这话,顿时一惊不知道。 族长妻子心口还疼着,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就打算去开院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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