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只畜生。 随从蓦地松了口气。 …… 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 褚瑶背靠着门板滑落在地,黑暗中,她紧紧抱着膝盖,只觉遍体生寒。 她已经从捕快那里得知了姚文华是通缉犯的事情,本以为自己能够将功折罪,却没想到…… 褚瑶低头笑了起来,眸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这条命,惦记的人可真多啊。 亏她为了堂堂正正回到景明身边,还生出了去和阿芜跪地道歉祈求原谅的心思,如今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贺景明同那些伪君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 没过多久,贺景明果然令人给她准备了吃食。 褚瑶坐在桌前,冷眼看着这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只觉讽刺极了。 这算是什么?临死前最后的一次丰盛晚膳么? 她的视线从盘中的菜一一扫过,他又将毒药下到了哪一盘菜里面呢? “怎么不吃?”贺景明见她久不动筷,怕她拘谨,说着便她给了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褚瑶默然不语,搭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收紧,抓出了一片褶皱。 良久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贺景明倒了一杯茶,动作间,指甲缝上嵌的粉末被她轻扣了进去。 那是她从姚文华身上搜出来的,本想留着防身,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做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褚瑶将茶杯递了过去,然后用没有沾过毒粉的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接着举杯轻笑:“以茶代酒。” 贺景明先是愣了愣,看着褚瑶笑得满眼柔和,他的心情却是复杂至极。 她此番确实有功,但将功折罪,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贺景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这件事情,又或者说服她接受审判,他垂眸看了看眼底这杯茶,不愿拂她的兴,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以茶代酒。” 贺景明将茶饮下,却仍旧心事重重。 其实,从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便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她即将面临的牢刑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人活着,总归就还是有希望的。 他可以等,等她出来后,他们就去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完余生。 可…… 贺景明看向褚瑶,多年的牢狱之刑非比寻常,他怕她会心生逃避不愿意。 想到这,他心中蓦地又叹了口气,罢了,还是等她吃完之后再说吧。 见她碗里的菜仍旧没有动筷,贺景明有些奇怪:“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 知道她没吃晚饭,特意让人给她做的,难道是不喜欢吃这些菜?可……他点的都是她从前爱吃的,是口味变了么…… “你不喜欢这些的话,我让人给你做些别的过来。”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去唤小二,问问厨房还能做些什么菜。 然而,褚瑶听见却是轻嗤了一声。 为了把毒下进她嘴里,这体贴的样子装得可真像啊。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真心爱她! “收起你的表演吧,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么?”褚瑶讽刺道。 贺景明迈步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褚瑶,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褚瑶迎向他的目光,不躲不避,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贺景明不解,但很快,他便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不适。 他忽地重重锤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被人攥紧了一般,他的心脏抽痛,呼吸困难,快要喘不上气了。 顷刻间,贺景明脖子连同额上的青筋尽显,眼前仿佛天旋地转,脑中更是一片眩晕。 他刚刚就只喝了一杯茶,意识到是那一杯茶有问题,他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摔到在了地上,视线模糊地寻到了褚瑶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 贺景明不明白,他的嘴张开,呼吸越发的困难,却死死地盯着褚模糊地身影,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为什么?”褚瑶仿佛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问题,她忽地站起,暴露地掀翻了整张桌子,厉声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我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你不也想用鹤顶红来毒杀我吗!” 贺景明凸起的眼球瞳孔微怔,唇微动,似乎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意识不可受控地离他而去,最后,唯余一声叹息。 没有意义了,原是他自作多情…… 褚瑶就这般看着他胸口的起伏逐渐减弱,满眼都是报复的快意。 “哈哈哈哈哈……” 她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像是阴诡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我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窗台跳进来了一只黑猫,闻着味儿在落了一地的菜上嗅来嗅去,似是在挑选合心意的食物。 褚瑶冷冷看着,而后瞳孔猛睁! 那黑猫先是吃了块鱼,接着又向其他的菜一一舔了过去,末了尾巴一摇一摆,没有半点不适的症状。 怎么会这样! 褚瑶一下子慌了神,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崩溃到大脑一片空白,似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跌跪在地。 痛觉触动了神经,褚瑶猛然回神,紧接着竟是手脚并用,疯了一般地朝贺景明爬了过去。 “景明!”
第137章 第137章 姚文华身亡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周崇柯听说是贺景明带人给抓住的, 还愣了一下。 “嚯!他这次去沧州,合着还干了件大事?”周崇柯感慨。 然而随从听后,却是欲言又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贺公子……” 思及世子爷和贺公子的关系, 随从有些不忍开口。 见随从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周崇柯挑眉, 轻笑着问道:“怎么,他除了抓姚文华,还做了其他事儿?” 随从抬头,默了默, 终是道:“贺公子遭遇意外, 被贼人所伤,去世了。” 那一般宽和的一个人, 年纪轻轻的就…… 随从叹了口气,只道是世事无常。 周崇柯听了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大脑空白了一瞬, 紧接着忽地站起, 看向随从, 相似是不愿相信。 “你说什么?” 他的喉间梗塞。 贺景明死了? 不, 一定是他听错了。 景明怎么会死呢?他去沧州的时候, 他还去送过他, 他还说等他回来一块过年。 他做了那么多的善事,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怎么会死呢? 周崇柯三两步上前揪住了随从的衣领, 厉声呵斥:“你敢骗我?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好大的胆子!” 随从呼吸不畅,整张脸被勒得通红, 踮起脚脖间才松快了些。 他知道世子爷一时间肯定无法接受,但事已至此, 人死不能复生…… 随从垂首:“世子爷节哀。” …… 几日后,贺景明的灵柩被运回了京城。 寒风中,京城周边曾被他救助过的人,自发跟在了灵柩后头,悲哭声此起彼伏。 他们虽然看着衣衫褴褛,甚至有些身形佝偻,行动都无法自如,却俱是相互搀扶着,长长的队伍,跟在灵柩后面,直到灵柩被抬进成远伯府,再也看不见,也仍旧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都还尚且苟活着,那个曾在严寒中给了他们希望的人,那般慈悲为怀的大善人,怎么会死了呢? 苍天无眼啊! 大量被贺景明救助过的无家可归之人堵在了成远伯府门口,长乐的马车无法过去,只好停下。 外头的车夫和她说了情况,长乐掀开车帘一角,看到外头的情形,心头颇有些触动。 她从前和褚瑶走得近的时候,鲜少听她提起自己的夫婿。 不过,看他死后有这么多人悼念,想来应当是个极好的人。 长乐沉默了一会儿,忽生感慨:“他运气可真差!” 娶了个假小姐就算了,还倒霉催的英年早逝了。 换做是她,指定得怄死,这世界这么美好她还没享受够呢。 正感慨着,长乐忽然看见了褚府的马车行至了旁边,晃动的车帘偶尔被风吹开一角,虞秋秋的侧脸一闪而过。 长乐:“!!!!!” 她嗖地一下就把车帘给放了下来,用手压得死死的,心脏更是被吓得咚咚直跳。 “快走快走!”长乐着急地催促道。 保命守则第一条——远离虞秋秋! 她真是怕了她了。 然而外头的车夫听了命令却是一脸难色:“郡主,前面堵着咱过不去啊。” 长乐:“……” 这玩意儿是哪里来的猪头?前面过不去就不会往后面退吗! “退退退!快!掉头!退回去绕路!” 长乐用气音嘶吼道,真真是急得恨不能自己上手,生怕晚一步让虞秋秋发现了她。 马车如长乐所愿地掉了头,反向一路狂奔。 跪坐在旁边的侍女,见郡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那心情,真真是一言难尽。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也不知是怎的,她家这向来刁蛮的郡主,见了那虞家小姐,竟是回回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躲得飞快。 侍女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提醒道:“您可是郡主啊!” 能不能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宁王殿下的掌上明珠,皇帝陛下的亲侄女,好端端的,怕一个臣子之女作甚? 长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她这是智慧! 侍女:“……” 另一边。 虞秋秋、阿芜和褚晏从马车上下来,进了成远伯府。 灵堂内哭声阵阵,周崇柯的手臂上扎着一块白巾,僵立在旁边,看着下人将棺盖打开替贺景明整理遗容。 看着棺中那个已经了无生气、面色青白、嘴唇发黑的人,周崇柯的自欺欺人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真的是景明,景明真的死了…… 心底的那条希望之弦断裂,他像是一条涸辙之鱼,张开着嘴艰难呼吸着,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身形一颤,站立不稳,几乎就要朝身后倒了去。 “崇柯!”阿芜刚到灵堂附近,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在他往后仰倒落地前险险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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