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御书房。 一太监躬身上前:“禀陛下,李太傅求见。” “李太傅?”正值壮年的帝王合上奏折,眉头微微皱起,“他来做什么? 李太傅是皇后的父亲,贵为国丈,虽挂了个太傅的头衔,实际上却不怎么掺和政事,平日里更是鲜少进宫。 想到此前皇后求到他跟前,想为此次会试落榜的侄子破例谋个官职,他才拒绝了没几天,太傅又来求见…… 晟帝的眉头越发紧皱了起来,打发走了小的又来了老的,他们李家人在朝为官的还不够多么,贪得无厌,真当这大雍是他们李家的天下了不成? 这也就是皇后膝下没有皇子,如若不然,只怕是会更嚣张! 一时间,晟帝的脸色难看极了,只是太傅毕竟曾经是他的老师,顾念着这一层师生之谊,晟帝到底还是将人给宣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副笑脸,半点不见方才的愠怒:“今儿刮的是什么风,竟是把太傅给吹来了?” “诶呦,陛下折煞老臣了。”李太傅连连摆手,接着便两手呈上试卷,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殿试的评卷结束了,这是前十位的卷子,呈请陛下阅览。” 晟帝微微有些错愕,不是为他那孙子的事来的? 晟帝略微打量了李太傅一眼,心中的不悦淡了些,而后令人将卷子给接了过来,边看边道:“虞卿也太不像话了,竟是躲懒将差事甩给了太傅,回头朕得罚他。” 李太傅呵呵笑了起来,他身形有些发福,一笑起来浑似个弥勒佛。 “非也非也。”李太傅替虞青山解释道:“虞相这是在避嫌哩。” 晟帝看着第一名的卷子,正觉惊艳,忽地听见这句,愣了一下。 “避嫌?”晟帝目色微敛,“怎么,他虞氏一族今年也有人科考?” 也? 李太傅敏锐捕捉到了这字眼的不同寻常,心下微沉,陛下到底还是对他们李家起了忌惮。 呵!李太傅心中冷笑了一声,当初夺嫡要借他李家的势,那是恨不能他李家再树大根深些,如今登了基,倒是又看不惯了。 自大皇子夭折后,这么多年他的蓉儿都没能再孕育皇子,说到底不就是在防着他们李家么。 李太傅心知肚明,面上却笑意不改,只当不知,接着又替虞青山解释道:“不是有人科考,虞相是准备挑个新科进士做女婿呢。” 晟帝眉梢挑起,忽地开怀笑了起来,也不知有几分真心,只听他道:“虞卿这也太谨慎了,他什么为人朕还能不知道?挑个女婿哪里用得着这般避嫌,他还怕人说他徇私枉法不成?” 李太傅笑而不答,心中却腹诽,君心难测,小心使得万年船不是? 只是,皇帝似是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虞卿的女儿是今年及笄吧?” 李太傅点了点头:“应该是。” 晟帝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责备:“他这也太心急了,朕原本还想给他家闺女指门好亲事,不曾想,他倒是自己先挑上了。” 李太傅:“……” 这他能说什么?只好继续陪笑。 皇帝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说什么指门好亲事,这话也就是说得好听,虞青山若是真找个了朝廷重臣做亲家,恐怕第一个急的就是他。 这会儿听虞青山要选个没甚根基的新科进士做女婿,说不定还在心里暗松了口气呢。 李太傅看得透透的。 果不其然,晟帝装模作样遗憾了一会儿,便状似无奈地撑起额头道:“罢了,既然他自己想挑个新科进士,那朕也就不瞎点鸳鸯谱了。” 李太傅:“……”哦。 “哦对了,虞卿这是要嫁女儿还是招赘啊?”晟帝翻了一会儿试卷,又停了下来抬头问道。 “听说是招赘。”李太傅微笑。 晟帝挑眉点了点头,“也是,他就一个女儿,肯定舍不得放出去。” 不过—— “他要是想挑个状元入赘这回只怕是不能如愿了。”晟帝面上带着微微笑意调侃,他看着手中的这份试卷,摩挲了一下下巴,此人笔锋凌厉,陈词慷慨激昂、言之有物,瞧着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这样的人,哪里会肯入赘? 晟帝摇了摇头,将状元卷放到一边,又参详起了后面的:“这探花估计还有点可能,诶呦,不行不行,这都二十五了,估计早就成了家,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晟帝翻着前十的卷子替虞青山筛了个遍,笑容越拉越大,至于榜眼,晟帝直接略过了,没提。 …… 前十的名次照旧,皇帝并未作调整,翌日于金殿接见前二甲,是为小传胪。 前三名赐进士及第,即一甲,第四至第十名,赐进士出身,即二甲。 至于第十名之后的,则赐同进士出身,即三甲,得等到后面的名次都确定下来后再行接见。 传胪后,一甲三人身挂红绸,在宫廷的鼓乐仪仗队拥簇下,出正阳门跨马游街。 周崇柯骑在马上,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前面的褚晏,最后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又是老二! 街道两侧,围观者众,林修远中了探花,一整个心潮澎湃,沿路往他们身上抛鲜花、手帕、香囊的不计其数,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只是—— “噫,这探花怎么还没状元和榜眼长得好看?”旁边不知是谁嫌弃了一句。 林修远听着,心口仿佛被射了一箭。 此时,一个香囊打到了他胸前又落到了马背上,他捡了起来,谁知扔香囊的人竟是急了。 “啊呀!错了错了,扔错了,这怎么扔到探花身上去了,我要扔的是状元啊,实在不行榜眼也行啊。” 林修远:“……” 他嗖地一下就把手里的香囊给扔了回去,不想给他,他还不想要呢! 他抬目看向前面的两人,不同于他的门可罗雀,人家被投掷物砸得还需要抬手抵挡…… 他这一日看尽长安花,看的尽是别人的花了。 林修远心里酸溜溜的,很是不岔,切!一个个都只会看脸! 唉,要是陛下也看脸就好了,这样,挑个好看的做探花,他名次说不定还能再往前进个一两位。 只不过现在名次已定,他也就只能想想了。 如今,他虽然如愿夺得一甲,不日就要入翰林院成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但想要真正在京城站稳脚跟,却是没那么容易,尤其是他们这等没有根基的外来人。 他需要找个左膀右臂。 林修远的目光再度看向前方。 排在他前面的榜眼据说是个侯府世子,这样出身的人,大抵会眼高于顶,林修远不打算在他身上白费功夫去自讨没趣。 最前头的状元……听说父母双亡,关键是同他一样出身寒门,林修远抿了抿唇,这人倒是可以结交一番,应该同他有不少共同语言,日后熟络了,若是人不错,他不介意让他爹娘认其做个干儿子。 这样从小失去双亲的人,一定会很渴望亲情,到时候只需要让他爹娘对其稍微好一点,便可使其成为他的一股助力,或者,他还可以将自己的小妹嫁给他,这样就捆绑得更深了…… 林修远想得出神,却是没注意到最前头的褚晏接到了一颗绣球。 褚晏抬头看向路边的一处楼阁,虞秋秋倚在窗边,朝他唇角微微勾了勾。 ——“游戏,要开始了。”
第164章 第164章 临州。 天还未亮, 新兵营的号声便已经吹响了。 这是起床号,号声结束后还未达到练兵场集合的士兵,可是要领罚加练的。 一天的正式训练本就已经排得很满了, 再加练那纯粹是给自己找苦吃,谁也不愿意为了这多睡的一两柱香时间去多练上一个时辰。 是以, 起床的号声一响,原本安静的营帐几乎是立刻就传出了响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兵荒马乱过后,动作快的士兵已经冲出营帐开始往练兵场那边跑了,动作稍微慢些的, 即便还没穿戴好, 那也是踩上鞋子,拎着衣裳就出来了, 边跑边穿的大有人在。 “我滴个老天爷,可算是赶上了。” 同一队的孙老三赶着号声结束的最后一刻赶到了位置, 他两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真是跑得他魂都要飞出去了。 不过, 瞧着那些因为慢了一会儿而被拦在场外的人, 孙老三心中又生出了庆幸。 “值了。” 不枉他这么玩命地跑哇, 孙老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长痛不如短痛, 比起事后加练, 这会儿虽然累,却是幸福多了。 “这军营里混口吃的还真是不容易。”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慨, 而后便引来了一众附和。 “可不是么,这一天天的起得比鸡早睡, 睡得比狗晚,老子都快被训成孙子了。” “人村里的牛都不带这么犁地的, 那姓陆的真是不做人!” …… 众人纷纷叫苦不迭,可也就只敢在这小范围地抱怨几句,舞到陆将军面前去,那却是万万不敢的。 人陆将军虽然年纪尚轻,却是有实打实的功绩在身的,先前有个部族叛乱,仗着地利很是嚣张,久攻不下之际,人陆将军带了二十余轻骑孤军深入直接取了那首领的项上人头,这胆气绝非常人可比,不服不行。 只是服气归服气,却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给人取外号。 “也不知道今儿这陆阎王心情怎么样?”孙老三歇了一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 仰头看这天上星光点点的,估计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 “诶——” 孙老三叹了口气,天气好有什么用,天气再好他们也没假放,说到底,还是得那陆阎王心情好才行。 可问题是,这么多天了,就没人见他笑过,等他心情好大发慈悲,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孙老三就纳了个闷了,他转后看向排在他后头的唐大刚,“哎大刚,你说那陆阎王到底有什么不顺,成天黑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跟人跑了呢。” “咳咳咳咳咳……”唐大刚忽地咳嗽了起来。 孙老三:“看吧看吧,我就说你起那么早露气重容易着凉,这会儿咳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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