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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朝容把地契交给了觅春收好，转头低声凑在苏靖远耳边，开玩笑地逗他： “阿靖，你老这么送我东西，你就不怕，哪天我把你吃干抹净了，然后踢你出门?” 苏靖远垂眸，睫毛覆盖住眼中的情绪，他温声说： “我对容儿时常觉得亏欠，容儿这般好，值得世间最好的东西。和我在一起，委屈容儿了。 我总想给容儿更多，可容儿贵为嫡公主，什么都不缺。 只能送些心意，只要容儿看上的，我都会想办法送给容儿。” 云朝容掰着他的指头：“我不委屈，和阿靖在一起很开心。当然了，收到你的心意，就更开心了。 不过你也要端正心态，我并不是看上的就一定要到手。 这回是一间铺子，那下次我要是看中一条街呢？看中一座城呢？难不成也要买？” 苏靖远似乎在认真思索云朝容的话，而后道： “随手买街买城确实并非易事，为夫今后会更加努力的。” 云朝容：…… 算了，就这样吧。 用过早膳后，两人就各自忙了起来。 云朝容出门去了瑞王府，找沈雅芝商量赏菊会的事情。 苏靖远去了青玉院，翻看从鸿胪寺搬回来的一箱文书。 大瑜与越国虽然极少派使臣互访，但民间文化经济上一直有交流。 因此关于越国的资料还是相对详尽的。 细细读来，越国虽然近些年来国力逐渐强盛，但是比刚征服了北羌的大瑜还是差了一些。 越国近二十年前曾经历一场严重的内乱，民不聊生，百业俱废。 乱臣贼子联合地方割据势力一同造反。 皇上年迈体弱，当年的太子梁千辰率军平反，将各地反叛势力逐一扫清。 岂料奸相趁太子不在都城，与叛军里应外合，引狼入室。 叛军直破宫城，将皇上和太子妃扣做人质。 太子妃在太子离开时身怀六甲，叛军攻入宫城时，太子妃才刚刚分娩。 叛军得知后，欲将太子妃产下的婴儿立为傀儡皇帝，另立新朝。 可偏偏，太子妃受了惊，难产下了一个死婴。 后来，太子妃与叛军巧妙周旋，终于等来了太子率军回都城解困。 叛军皆被斩于马下，老皇帝也在乱况中驾崩。 太子梁千辰登基为新帝，太子妃为皇后。 经此一乱，越国人口锐减，田地荒废。 好在新皇知人善用，治国有方，历经十九年，越国重见百姓和乐安康的局面。 越国帝后恩爱，后宫无妃无嫔。 皇后膝下有二子二女。 太子如今十五，小皇子五岁，大公主八岁，小公主三岁。 这次，亲自率越国使臣来访大瑜的，就是这位刚满十五的太子，梁玉皓。 苏靖远看到此处，心中并无波澜。 王朝更迭，天下分合之事，在史上数不胜数。 只能说越国当今的皇帝，的确有勇有谋。 “驸马爷，”司集在书房外敲门，“鸿胪寺方才差人又送了些文书来。” “拿进来。” 司集将手上一小叠信封放在了书案上。 苏靖远目光扫过一眼，就知道这是杜大人新得的消息。 越国使臣一行人已经从西境进了大瑜，沿途有地方官接待。 杜家有些人脉，因此杜大人联络了沿途的官员，请他们接触过越国使臣后，写信描述一二。 苏靖远拆了信封，读得很快。 读过的信纸一张一张地接连落回桌上。 虽然写信的官员身处各地，文风迥异，但传达出的信息相较一致。 越国使臣有大国之风，谨守礼节，不卑不亢。 只是，太子梁玉皓似乎有怪癖。 他沿途见到美男子，会以权钱相诱，让人褪尽衣衫进屋伺候。 还有传闻，梁玉皓最喜欢欣赏美男身躯。 有意图巴结的地方富商献上数名俊秀小倌儿，梁玉皓尽数带进屋内，命所有人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转圈…… 苏靖远将信纸重新装回信封。 看着桌上的笔墨凝视不语，指节有力地叩在桌上。 淡色的唇瓣冷冷吐出几个字： “梁玉皓。” 此事许是不简单。 此次出使关系两国邦交，越国与大瑜同样重视。 若真的只是好龙阳之风，应当只会藏着，不至于做得这般明显。 若不是好龙阳，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空山、空城。” “属下在。” “你二人往西走一趟。”
第117章 中举 秋闱放榜了。 有考生的家家户户这日都敛息屏气的。 生怕呼一口气，上榜的运道就给吹没了。 沈府一早就派人守着了，一放榜，就几乎脸贴上去找名字。 此次桂榜上共一百人。 名字写得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头晕。 但是沈家家丁事先得了嘱咐，不要从头找，而要从尾找。 因此家丁找得很顺利，几乎一眼就看见沈卿之的名字在第九十九位！ 上榜了！ “上榜了，我家公子上榜了！” 家丁一路狂奔回沈府报信。 “老太爷，老夫人！公子中举了！” 沈老太傅和老夫人本来稳重地坐在前厅，已经做好了孙子没考上的心里预设，没敢抱太大期望。 此时报喜的声音炸响在耳边，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卿之中举了？”老夫人手里的佛珠都忘了拨。 老太傅再三确认：“你可瞧清楚了？真上了榜，是第几名？” “回老太爷、老夫人，公子名列榜上九十九名，的的确确是中举了！” 府内的仆婢管事听了，都围在旁边笑。 “恭喜老太爷、老夫人!” 沈老夫人喜笑颜开，说话中气都足了： “这是喜事一桩，快去瑞王府也告知瑞王妃一声。 另外，去将爆竹拎门口放个喜庆，今日全府上下有赏。” “多谢老夫人！” “多谢老夫人！” “还有，多备些茶水点心，今日兴许有故旧上门道喜。” “是，老夫人。” “……” 沈老太傅眼里都是惊喜，但脸上却压着笑容，装作严肃道： “不过是末尾的名次罢了，当年儿子中榜眼，也没见你这般高兴。” 他说归说，转身就去祠堂上香了。 越走，脚步越急，激动的笑意也藏不住。 谢祖宗，他怎么教也教不会的大好孙儿居然中举了！ 拜谢祖宗啊！ 此时最该高兴的沈卿之却趴在房中。 无精打采。 “公子！您中举了！” “您真是文曲星下凡！” “公子人中龙凤啊！” 几个小厮兴奋地跑进院子，那样子就跟沈卿之考了天下第一似的。 “哦，第几名？” 沈卿之的反应反而是最平静的。 他从考场出来时，就相信自己一定会上榜，之后要等的，不过是名次。 “您九十九名。” “总共录几人？” “一百人。” 沈卿之淡淡道：“那还好不是倒数一。” “公子，但凡上榜就已经很好了，您就别论什么倒数了。” “就是啊，老太爷和老夫人也高兴着呢。 老夫人这会儿都要写家书给老爷和夫人报喜了。” 沈卿之兴致缺缺，也不知想到什么，喃喃说： “他要是知道的话，不知是气我蠢，还是为我高兴。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乎我是否上榜。” ………… 林府后院。 金茶花开得浓烈耀眼，满树生辉。 在林桐伊的画笔下，绿叶之间，如挂盏盏金盅。 林桐伊在书房靠窗处作画，她身穿碧霞云纹的秋袄，配百花曳地裙，头发梳成金丝八宝攒珠髻。 换下男装后，从林同变回林府二小姐后，多了几分娇俏华贵。 她画着画着，却分了心，笔尖一抖，墨汁滴下。 垂眼一看那墨迹位置，就知这幅画毁了。 林桐伊放下笔。 心里有些不安。 离开沈卿之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回府后，被父母狠狠训斥了一顿。 不过此事没有让其他人知晓，除了林相夫妇外，其他人都以为二小姐是从外祖家回来的。 林桐伊被禁足在院里抄了半个多月的《女训》，前不久才能走出院子。 她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知之甚少。 但她记得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便偷偷叫人去看榜。 “小姐，小姐。”丫鬟碧宁踩着小碎步跑进院子。 林桐伊听见声音就立刻迎出去： “怎么样，榜上可有名字？” 碧宁跑得快，喘了好几口气才道： “上榜了上榜了，大姑爷的名字在第一百名，正好是中举的最后一个。 前院的阿秋刚去看榜回来告诉我的。” 林桐伊拉着碧宁往屋内走，低声道： “我不是问黄贤，我说的是瑞王妃的胞弟，沈卿之。” 林桐伊私下让人去看榜找这个名字，找的借口是自己要亲近瑞王妃，知道些她母族的消息，好和瑞王妃拉近关系。 “小姐，您放心，阿秋也看了。 说来也巧，您到怎么着？那沈家公子竟刚好和大姑爷的名字挨在一块，第九十九名。” 林桐伊眼眸瞬时映了一大片热烈的金山茶，朵朵摇曳生姿。 之前几个月里，她亲眼见到沈卿之有多用功认真，她见证了他点点滴滴的进步。 得知他上榜，她由衷为他高兴。 林桐伊脸上的笑容刚浮起，就见母亲来了她院子。 “母亲，有何事？”林桐伊压下嘴角。 林夫人走进屋内坐下，还未开口，就先叹了气： “唉，今日放榜，你姐夫也上榜了，却是最后一名，着实不好看。 语儿那边，怕是心里也不好过。” 林桐伊没说话，当初母亲逼自己给姐姐让出亲事的时候，可不见这般唉声叹气。 “明日瑞王府办赏菊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次瑞王妃只给同辈人下了帖子，想和你们这些同龄的热闹一番。 我不便去，特来嘱咐你两句。 去了瑞王府，莫要出头争先惹王妃不悦。另外，见到你姐姐，多快慰她两句。 语儿从小未吃过什么苦，如今在婆家……” 林夫人说到后面，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拿起帕子点着眼角。 “……我和你说这些，桐伊你可明白了？” “女儿明白，母亲放心。”林桐伊循例应下，并不打算多言。 自从上次婚事的风波后，她对母亲已经不抱过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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