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阿晗是宿在锦姨房间里的,此时西厢房门已经烧的只剩一半,挂在门臼石上欲掉不掉。 江忆一掌挥开,顾不得手心的灼痛,继续喊着阿晗的名字。 除了木头燃烧的哔剥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屋内黑烟更浓,被褥已经烧成一团灰,床上没有类似尸体的东西。 想到「尸体」这两个字,江忆心尖就止不住的颤,一手按着湿布一手捂住心口,在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里仔细搜寻了一遍。 没有人,他们应该是逃出去了。 那怎么没看到?还有,傻丈夫呢? 他昨夜醉了,加之智力不足,会不会根本意识不到危险来临? 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占据神经,江忆离开西厢撞进书房。 “哗啦——”屏风似是不堪重负,风一吹进来就直接散架子了,露出书案下一方小天地。 江忆瞳孔倏地放大。 在他曾睡觉的地方,一具烧的焦黑的躯体仰面朝上,死状痛苦万分。 身子颤的更厉害了,站在烈火中,江忆脚步难以行进半分。 尸体血肉模糊已辨不清面目,可他不应是这样的。 脑海中清晰勾勒出男人俊美逼人的眉目,江忆眼睛不知怎么的有些酸涩。 不能过去看,她心中升起一个清晰的念头。 就好像只要不是亲眼确认过,死的就不是他一样。 “小心!” 就在江忆恍惚时,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冲力使得她身子向前扑。 在快倒在地上前,那人空中翻了个身,将她护在上方。 一根横梁随即砸在身旁。 “想什么呢?!怎么不躲!” 沈千离得知江忆冲进火场,也立马跟过来了,看到的就是女人傻愣愣站着、差点被衡量迎面砸下的样子。 饶是他心思深沉,也忍不住开口斥责——她死了,他的计划怎么办? 可看到女人满是红血丝的眼珠时,沈千离一腔怒火瞬间偃旗息鼓。 “你没死?”女人惊喜道,然后迅速恢复平常的表情,“快走,屋子要塌了!” 浸湿的裙子又撕下来一角,她让他捂在鼻子上,带着他摸索着往外跑。 沈千离看着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她刚才是在……担心他? “阿晗和锦姨他们呢?”江忆声音闷闷的,“逃出来了吧?” 沈千离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迅速回归傻子角色,拉着江忆往反方向跑。 “怎么了?这边出不去!” 「都在这边。」傻丈夫声音痴痴的,“都在这边。” 江忆半信半疑的跟着他,只见傻丈夫跑进马棚,移开并排放着的两口大水缸,地面上出现一个洞口。 这是地道? 傻丈夫撑着地面跳下去,张开双臂,江忆跳到他怀里。 跑了十分钟左右,头顶出现一簇亮光。 爬出去,周遭是被白雪掩盖的茂密丛林。 这是一座深山。 “小姐!”竹寒手里握着鞭子,扬扬手招呼了一声。 江忆顾不得回,冲过去掀开车帘,被软软的身子扑个正着。 “娘,别怕,阿晗在呢。” 江忆刚想哄阿晗不要怕,结果自己成了被哄的人。 不过看他毫发无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竹寒在她背后哼了一声,“放火的是张家,可惜他们惹错了人,结果只能是自作自受。只是这寿北县我们待不下去了,还得换个地方。” 江忆自然知道放火的是谁,听完竹寒的话,也猜出书房里那具尸体八成就是纵火犯。 飞殇杀了张家二少爷,留在寿北肯定要和张家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其实她一点都不怕,她已经有了完全搞垮张家的办法。 但她们来历身份成谜,在居所里都要挖出一条地道,明显是为随时跑路做准备。 如果留在这和张家死磕,说不定会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的下场如何,江忆不清楚,她能猜到,应该会很惨。 「嗯……」江忆应道,“去长亭吧。” 她们所在的州叫益州,益州最大的城池就是长亭,放到现代就是省会城市的位置。 竹寒惊道:“那可不成,长亭人多眼杂的,一旦被大……” 她还没说完,只见沈千离栽栽歪歪走过来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嘿嘿。” 江忆刚竖起耳朵,就被傻丈夫打断了,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随即捕捉到一个奇怪之处: 自己说去长亭,竹寒会反驳,而傻丈夫同意去长亭,竹寒就转身上车不发一语。 江忆目光在二人身上隐晦的转了一圈,直觉告诉她,也许自己在竹寒心里的地位没有傻丈夫高。 傻丈夫把江忆牵上了车,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再排斥这种小面积的肢体接触。 冬天路难行,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一个多月后,一家子人终于到了长亭。 在繁华程度上,这里足以碾压寿北县十个来回。 高高的城墙上戍着两排士兵,城门前已经排满了各个地方过来的马帮商队,守门小将训练有素的一一盘查放行。 到了自家马车,小将掀开车帘,江忆装作害羞的别过头去。 在路上江忆就伪装过了,不止涂了黄汁,还点了一脸麻子。 沈千离好看的眉毛被她画成一条,脸也抹了灰。 女子见了男人害羞扭头,是正常现象。 小将手里拿着通缉令分别核对,发现这对夫妻麻子配连眉真是绝配,撇嘴挥手放行。 “娘,这里好大呀。” 阿晗小手扒在车窗上,瞪着大眼睛往外看。 江忆闻言也伸头过去,打量着街道上每一处商铺的客流量。 竹寒道:“还得找合适的地方赁座大宅子,一会去城边看看。” 江忆道:“太远不行。” 竹寒道:“那也要稍偏一些,住在人多的地方容易暴露身份。” 「好。」江忆指着外面道,“顺便帮我把这间铺子也赁下来。” 她指的是副街边缘的一间点心铺,地点差,顾客很少,已经贴了招租告示。 竹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它哪里好来,“赁下来做什么,还做绣坊?” “不是,开间报社。”
第21章 迁徙 来之前江忆就有想要操起老本行,办一间杂志社的想法。只是古代印刷和装订技术不好,她准备先从报纸这种不需要装订的刊物做起,再寻找机会慢慢完善。 “报社?什么意思?” “就是编纂邸报的地方。” 「邸报」是我国最早的报纸,用于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属于一种新闻文抄。 竹寒听的云里雾里,“那不是尚书邸么?” “尚书邸发出来的文书,是用来公示和警戒百姓的。”江忆目光拉回来,“而我要制作的,是时尚娱乐类文抄。” 女人尾音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定,靠在角落假寐的沈千离抬起眼皮,发现她在说这番话时,眸光亮如赤焰焚天,竟产生了灼热的错觉。 “小姐,你可别打趣我们了。”锦姨把男娃抱回来,“你最近总蹦出来些闻所未闻的想法,听着怪瘆人的,我应该去庙里给你求两道符去。” 这是以为她被鬼迷了心窍了。 竹寒与锦姨对视一眼,深表赞同。 江忆淡淡的笑了笑,没做回应。 办时尚刊物的想法对于古代人来说确实过于超前,可正是如此,作为先行者,才有可能获得最大的关注度。 竹寒道:“况且,就算做出来了,我们不是官家,也没有多少人会为此买账。” 江忆莞尔一笑:“所以,在解析时尚之前,我们要先引领时尚。” 竹寒越听越糊涂,说了一句什么,被马匹发出的嘶鸣声完全盖了过去。 随即马车停住,江忆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飞殇,怎么突然停了?” 女子到底不如男子抗冻,江忆心疼竹寒,便央着飞殇一路驾车。 少年一身家丁装扮,左手勒着缰绳,右手持鞭向前指了指,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这表情在以前那张脸上还算看得过去,换到现在这张被化成病痨鬼的脸上,就有些滑稽了。 江忆忍住笑意,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到有个女子不知犯了什么事,正被两个男人狗一样的扯住头发往后拖。 俩男人下了重手,女子衣服被扯的稀烂,脸也被抓花了,和胭脂混成红红一坨。 旁边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似是见怪不怪了,都只是看着不说话。 奇怪的是那女子也咬着牙不说话,只有两个男人「贱人」、「臭婊丨子」之类的咒骂声。 江忆想起自己第一天穿过来时,就是这种情况,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顿时跳下了马车。 飞殇想拉她,手刚伸出来一点,就红着脸又缩了回去。 “大哥,这是怎么了?” 江忆大步流星走过去,找了个看热闹的问道。 大哥扭头一看,小妇人一脸麻子丑的要命,「啧」的一声拉开距离,“新来的吧?你不识得她?从惊鸿楼偷跑出来,被大茶壶找到往回抓呢。” 惊鸿楼听起来就像个烟花之地的名字。 再加上大茶壶这个称谓,江忆便明白眼前情况是妓院杂役在抓逃跑妓丨女。 虽说不该插手别人家的生意,可那女子咬着牙不哭的样子让江忆感觉莫名眼熟,头脑一热喊了出来:“住手!” 大茶壶正为妓丨女的难缠不耐烦,立马喝道:“滚!别他妈在这多管闲事!” 看到说话之人,又加了一句:“哪来的丑八怪,真他妈闹眼睛。” 江忆暗笑今天的装束非常成功。那两男人见小妇人挨了骂,不仅没翻脸还挺开心,都停下手,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 江忆随即正色,知道对他们说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犹如对牛弹琴,扬扬下巴道:“为她赎身多少钱?” 古往今来,见过男子惊艳于妓丨女美貌为其赎身的,还没见过女子出头为妓丨女赎身的。 而且这还是个老妓子,根本不值钱。 大茶壶嗤道:“你买她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如何处理是我的事。」他言语间低俗下流,江忆略显不悦,“你只要告诉我价格就够了。” 大茶壶看丑妇人不似装假,三角眼一转,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竟然就能买一个人? 江忆看过不少关于拐卖人口的普法宣传片,最恨的莫过于人贩子。却没想到原来在古代,人命已经轻贱到了二十两白银,拉着脸交完钱。 拿到银子,大茶壶捂在怀里赶紧跑开。 他多要了好几两,怕丑妇人反应过来找他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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