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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我可听说你家亲戚是不是要带你去美国啊？” 黄喜荣眼里放光地看着林大姐，话语里带着嫉妒道：“林大姐，你可发达了，多少人想去美国都去不成呢，你这么大岁数了，想不到反而能去。” 林奶奶虽然往日不怎么跟人来往，但却不是聋子瞎子，街坊邻居的脾气早已摸得清清楚楚。 见黄喜荣这么阴阳怪气，林奶奶丝毫不感到惊讶，反而还岔开话题，“也没什么，对了，怎么没瞧见你家孙女？” “我孙女？” 黄喜荣怔了怔，下意识地朝后面看去，她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随后镇定下来，不以为意地说道：“嗨，那孩子从美国回来后，就玩心野了，我让她去我娘家那边住几天，估计都玩的舍不得回来了。” “她不在家啊？” 林奶奶脸上露出失望神色。 她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见见宋朝花，顾优思说了，多亏宋朝花说起这事，她才能找到亲人。 “是啊，这孩子前几天还打电话回来，说在那边玩得很开心，要晚点儿才回来。” 黄喜荣嘻嘻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她，你给我就行，回头我再给她。” 顾优思晃着腿，垂着眼皮看着杯子，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宋大宝急匆匆闪过，像是往后面跑去了。 顾优思眉头微皱，只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不知古怪在哪里。 “哦，那倒也没有，我就是问问，我还得去其他邻居家里坐坐，先走了。” 林奶奶可不糊涂。 她给宋朝花的东西，要是落到黄喜荣手里去，那别想能到宋朝花手里了。 她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起身带着顾优思离开。 黄喜荣还想留她们，可见她们态度坚决，才闭上嘴，她心里不由得惋惜，要是早知道林婆子能发财，先前怎么也该抓住机会，对林婆子卖好才是。 出了宋家，顾优思骤然站住脚步。 林奶奶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疑惑地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 顾优思摇了摇头，想了想，道：“应该是我错觉。” “那你要不先回家吧，今儿个日头这么毒，你别中暑了。” 林奶奶虽然不爱笑，但却很细心。 顾优思没有勉强，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您之后几家能自己走吧？” “有什么不能的。”林奶奶哭笑不得，心里又觉得熨帖，“我都这把岁数了，难道还连见人说话都不会？” 顾优思见她很有信心，这才放心。 “呜呜呜……” 宋家后院杂物房里，宋朝花被绑了起来，堵着嘴，她瞧见宋大宝过来，立刻瞪大眼睛看着他，“呜呜呜。” “姐姐，前面有人来了，是林奶奶，还有顾……” 宋大宝正要说顾优思，耳朵就被人拎了起来。 他疼得龇牙咧嘴，扭头一看来人是他奶奶时，顿时吓得怂了。 “奶奶。” “大宝，奶奶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许来见她，你要是听她的话，把她放走了，得给咱们家找来多少麻烦！” 黄喜荣说着这话，瞪了一眼杂物房的宋朝花。 她哼了一声，对宋朝花怨毒的眼神感到愤怒，“你还敢瞪我，我告诉你，咱们家养你这么大已经够仁义的了，买你的那家也是有钱人，你委屈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 宋朝花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她怨恨地看着黄喜荣，恨不得撕开她的脑袋，咬碎她的骨头。 “你啊，要怪你就怪你没用，你帮不了你爸发财，就不能怪你爸心狠，你也得体谅体谅家里，家里没钱了，不卖你能怎么办？” 黄喜荣捏着宋大宝的耳朵，对宋朝花训斥道：“等过几天那家人来了，你嫁过去就享福了，别老是想着跑，再有下次，老娘打断你的腿！” 她不要！！！ 宋朝花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愤怒地流动。 上辈子的凄惨，男人的殴打，孩子的哭嚎，做不完的家务，吃不完的剩饭，永无止境的毒打咒骂…… 她不要过跟上辈子一样的日子！ 日头渐渐落下，西边挂上一钩新月。 蝉鸣声阵阵，夜渐渐深了，从杂物房的窗户里可以看到外面满天星斗。 宋朝花躺在地上，只觉得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如今虽然是夏日，可地板冰凉，她每呼吸的一口气也仿佛没了温度。 “宋朝花、宋朝花……” 低低的呼唤声响起。 宋朝花愣了下，起初以为是自己幻听，可那呼唤声十分近，就像是在窗户那边。 她猛地挣扎着靠着墙壁站起身来，半张脸都蹭的花白花白的。 顾优思从窗户旁边冒出头来，旁边就是林奶奶。 瞧见宋朝花被堵着嘴，林奶奶赶紧把她嘴里的布条拔下来，瞧见屋里头发凌乱，唇焦口燥，眼睛满是红血丝的小女孩，不免心疼，“你家里人疯了吗？怎么把你关起来？” “救我，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去当童养媳。” 宋朝花沙哑着声音，求助地看着顾优思跟林奶奶。 童养媳？ 顾优思跟林奶奶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 林奶奶道：“他们真的疯了，怪不得要把你关起来。” “林奶奶，你们放我出去，要不然你们去报警吧，让警察来救我。” 宋朝花虽然知道报警也未必能解决问题，但眼下，除了这条路，她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了。 顾优思道：“报警，他们是会放你出来，可是，他们要卖你，你怎么也躲不掉。” 她看向林奶奶，道：“我们要不先想办法把锁开了，把人救出来再说。” “钥匙在我奶奶那里。” 宋朝花起初听着顾优思的话，心沉了沉，可等听到后面，却是不禁松了口气，忙出声提醒。 林奶奶没说话，从发髻上拔出一根发夹，走到门口那边，拿起锁头看了看，也不知怎么搞的，只听得咯噔一声响，那锁就打开了。 顾优思跟宋朝花都瞠目结舌，吃惊不已。 但这会子也不是惊讶的时候，顾优思赶紧进去，拿出藏在身上刀子给宋朝花切开绳子。 宋朝花解开绳子后，只觉如释重负。 她眼眶泛红地看着二人，尤其是看着林奶奶，在这一瞬间，她满腹委屈都涌上心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好孩子，别哭，咱们出去再说，那是你背包，是不是？” 林奶奶指着地上一个书包说道。 宋朝花吸了吸鼻子，点了下头，她拿起背包，“我们赶紧走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好。” 顾优思也知道留在宋家不合适。 宋家人都到卖孩子的地步了，也不知道还能干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 她们俩把门锁仍锁上，带着宋朝花，从后院翻墙离开。 在离开的那一刹那，宋朝花回头看了眼前院，西边屋子里窗户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那双眼睛复杂又熟悉，宋朝花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着急忙慌地跟着顾优思、林奶奶走了。 “去我家里吧。”顾优思接住宋朝花，压低声音道：“今晚上这么大的事，多一个人就多点办法。” 宋朝花攥着书包袋子，咬着牙点点头。 顾家人自然还没睡，刚才顾优思突然跑出去说要找林奶奶，顾金水等人都在家里等她回来。 听见脚步声，梁颖迎出来，瞧见顾优思跟林奶奶回来的时候还没什么，瞧见宋朝花，尤其是她浑身狼狈，面上毫无血色，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眼睛都凹陷下去。 梁颖顿时吓了一跳，“这怎么了？” “妈，进去再说。” 顾优思把门带上，拉着局促的宋朝花进屋里去。 何春莲等人在看电视，瞧见一行人这副模样回来，顿时愣住了，何春莲关掉电视，怔楞地看看宋朝花，又看看顾优思。 林奶奶道：“今晚你们家妞妞去找我，说觉得黄喜荣今儿个说话不对劲，便要我跟她去宋家看看，我也担心小花，就过去了，过去后就发现她被家里人锁起来，他们家的人要把她卖去当童养媳。” “我的老天爷，这不是作孽吗？！” 何春莲倒吸一口冷气，瞧宋朝花的眼神便不免露出几分同情跟怜惜，她问道：“这怎么办？要不赶紧报警吧。” “报警了，也没用的。” 顾金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心里感觉怪复杂的，“宋家人要是咬死了说没有这事，警察能怎么办？” “是啊，先前我听说咱们隔壁街有一户夫妻离婚了，孩子被他爸打的腿折了，送去医院，他妈也报警了，警察来了就是教训几句。” 梁颖皱眉道，“我看这事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如此了。 任何犯罪，即便是家暴杀人，一旦是家庭成员的行为，就好像不是罪过了。 尤其是父母虐待孩子，真闹出人命，也未必能判刑。 宋朝花抓着裤子，她深吸一口气，“叔叔阿姨，何奶奶林奶奶，妞妞，谢谢你们，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我已经不小了，也会做饭干活，出去怎么也能找一口饭吃的。你们今晚帮了我，这恩情我会记住，将来有一天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其他的事，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 她现在只庆幸，自己的书包里至少还有几百块钱，并且还有一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跟一本字典。 有这些东西，她相信自己怎么也能撑几年。 宋朝花说完这话，对着众人鞠了一躬，抓着书包带子就要离开。 “等等！” 林奶奶突然喊住她。 宋朝花站住脚步，看向林奶奶。 林奶奶犹豫片刻，下定决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去美国那边，你爸妈总不能找到那边去吧。” “我？”宋朝花睁着眼睛看着林奶奶，她过于惊讶，以至于显得脸上有些呆板。 “是啊，但我先说好，我不是白养你的，你要干家务照顾我，如果你学习成绩好，我就供你上学，如果不行，那等你成年了就出来打工。”林奶奶道：“并且除此以外，你要负责给我养老。” “我答应，我都答应！” 宋朝花连忙说道，她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事实上，她确实在发抖。 在她的人生中，从未想过会有幸运突然一日降落在自己身上。 对于这反转，顾家人意外之余也为宋朝花高兴。 要是真让宋朝花走了，顾家人还真不放心，她眼下也才十二岁，一个小姑娘，出去怎么养自己？ 何况这世道，一个小姑娘自己打拼，就相当于稚子抱金行于市。 何春莲见事情有了着落，松了口气之余，赶紧道：“小花估计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我去熬点儿粥，你们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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