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王殿下回京,闲人避让。” 沈青黎愣住了。 暄王,景暄,四皇子,中宫嫡出,她的表兄。 自幼体弱多病,皇后自闭宫门后,去药王谷休养,十年来,从未回过长安。 如今回来,这长安城中,不知又会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微风吹动车帘,隐约能看见一截月白的袖袍,用金线绣着祥云暗纹,华袖之下,手腕清隽白皙,正执着一枚棋子。 马车里,香雾袅袅,衬着天光,氤氲浅浅,看不清男子容貌,却已见清贵无暇。 三人骑着马,显得十分打眼。 为首的侍卫目光冷然,在苏辞脸上落了一瞬,又收了回去。 苏辞背脊一寒,猛然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 等马车驶了过去,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暄王回来,是病好了?” 景昭并未病愈,前世,他病死在回京的第二年。 沈青黎心头晦涩,面上仍是清淡的笑意:“出来许久,主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就此别过。” 苏辞眉眼干净明朗,笑起来,意气飞扬:“姑娘救命之恩,我永记于心,日后若有难处,可到镇国公府找我。” 沈青黎颔首,和锦一往宴王府而去。 锦一道:“镇国公那样的老狐狸,怎么教出一个这般赤诚的儿子。” 沈青黎眸色深静如水,难见深浅,悠悠道:“少年意气最是难得,挺好的。” 晋元帝弑兄篡位,同为外戚,叶家被灭族了。 可苏家,却全身而退。 镇国公的城府,何其的深沉。 苏辞的纯粹、赤诚,是苏家想要让晋元帝看到的,让晋元帝对苏家放下猜忌和戒备。 不然,谁家未来的家主,会相信有神鸟,这样荒谬的事情。 回到宴王府,沈青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萧宴玄。 软榻上,他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病态,捂在腹部的手紧紧攥着,似乎正在忍受着不适。 怕吵醒他,沈青黎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来到榻边,刚碰到他的手腕,萧宴玄突然睁开眼睛,只听“铮”地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天旋地转。 萧宴玄抓着她的手腕,翻身一压,将她压在软榻上。 他手里的匕首已然出了鞘,锋利的刀刃正紧紧地抵在她颈间。 第29章 王爷,你把我的腿压麻了 剧痛袭来,沈青黎闻到了血腥味。 她的心里忽然闷闷的。 到底经历了多少的背叛,才会让一个人连睡着,都如此警觉。 她看着萧宴玄,语气温软:“王爷,是我,我只是想给你诊个脉,你是不是胃疾又发作了?” 萧宴玄深邃幽沉的眸底猩红一片,布满了血丝,那些深浓的暴戾和杀气正肆意翻涌着。 他居高临下,注视着她,眸光渐渐清明。 沈青黎已经洗掉了易容,莹白如玉的小脸,明艳清绝,被他那么一压,一缕发丝散落下来,衬着她秋水般的眸子,既纯真又妩媚,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沈青黎被他看得心头怦怦乱跳,t浓长的眼睫微微颤着,萧宴玄的心里,似乎也被蝶翼轻轻地扇了一下。 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沈青黎动了一下。 两人靠得这样近,她这一动,柔软的身躯,隔着夏日单薄的衣衫,在他身下轻轻地蹭了一下。 萧宴玄的眸色瞬间深了两分。 他嗓音很低,带着一丝暗哑,有点沉,又有点凶:“别乱动!” 沈青黎无辜地看着他,声音又轻又软:“王爷,你把我的腿压麻了。” 萧宴玄滚动了一下喉结,把匕首收回刀鞘之中,起身坐在榻边。 “以后,别在本王睡着的时候靠近本王。”他狭长的黑眸恹恹地垂着,凉薄又嗜血,“不然,杀了你。” 沈青黎“哦”了一声,也坐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腕把脉。 果然,胃疾发作了。 她眉心微微蹙起,有责备,也有心疼:“王爷这两日怎么没有好好吃饭?” 吃惯了沈青黎做的饭菜,再吃厨娘做的,哪怕是按着她的食谱,味道终究是不一样。 他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却被沈青黎影响了。 萧宴玄莫名地有些烦躁:“没胃口。” 沈青黎没带银针,手就往他腹部摸去:“我给王爷揉一揉,会好受一些。” 她的手又柔又软,不轻不重地揉着,掌心的温热,隔着衣衫,一点一点地传到肌肤上。 萧宴玄身体一僵,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沈青黎抬眸看他。 萧宴玄清冷的嗓音越发地沉哑:“不疼了。” “我是大夫,你......” “沈青黎,” 萧宴玄打断她,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沈青黎这才察觉,他的眸色黑得如浓墨一般,充斥着躁意与凶戾,却又与往日的不同,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沈青黎松开手,把救了苏辞的事情说了:“苏世子给的玉灵参极大,可以熬药,也可以炼制成药丸,王爷按时服用,胃疾就能痊愈了,以后都不会疼了。” 她知情知趣,没有再缠着要为他揉一揉,萧宴玄心底的躁意反而越发浓烈。 他冷着脸,神色阴郁地“嗯”了一声。 沈青黎以为他不耐烦了。 “紫炎草已经拿到了,王爷让萧伯给长公主府递个帖子吧。” 说完,起身去厨房熬药,让溟一看着火。 她从云雾山带回了很多珍贵的药草,需得赶紧种下去。 沈青黎去了东园,要把花圃改成了药圃。 有侍女大着胆子阻拦着道:“王妃,这些花都是林姑娘亲自种下的。” 沈青黎当然知道这些花是林云倾种的,前些日子,她不是还端着女主人的姿态,要带她来赏花吗? 只是,她没有想到,竟有人真把林云倾当女主子。 可见,林云倾的银子给的够多的。 沈青黎抬眸,只淡淡一瞥,眸底的冷意看得侍女脸色顿白。 她不疾不徐,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仪:“你喊我什么?” 侍女的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王妃。” 沈青黎声音清淡:“王府里,不需要背主之人,把人送去庄子。” 王府待下宽厚,没什么腌臜事,吃穿用度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还要好,侍女慌了,她不想去庄子。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求饶,已经被人用帕子塞住了嘴,拖了下去。 其他侍女,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 王妃身上的气势,像极了王爷,让人不敢逼视。 沈青黎看着满园子的花,容色温和:“这些花移出来之后,每个下人院子都栽上一些,白日里干活辛苦,回了院子,也能放松一下。” “多谢王妃体恤。”侍女们喜笑颜开。 这些花都是名贵的品种,平日里,她们只敢远远地看上一眼。 沈青黎扬着唇笑:“给林姑娘也送去一些,她是客,可不能怠慢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林云倾费尽心思寻这些花来,不种在紫薇院,而在东园,是在宣告主权。 她想成为宴王府真正的主子。 结果,沈青黎不仅把花圃改成药圃,还把那些花送给了下人。 这是在打林云倾的脸。 然而,更诛心的,沈青黎也给她送花了。 是恩赐。 也是羞辱。 更是敲打。 若她安分守己,那便是客。 若还有妄念,以她的家世,她做不了侧妃,日后爬得再高,也只是最低等的侍妾。 妾,不过是个玩意儿,与下人无异。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知道,王府里,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等花全都移了出去,沈青黎拿着小药锄,在药圃里翻土。 锦一帮着一起种药草。 对有二心之人,她极为厌恶。 “王妃何不发卖了?” 沈青黎道:“盯着王府的人这么多,发卖出去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招来滔天大祸。” 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宗妇。 恩威并施,永远不留后患。 越相处,锦一越觉得她不简单,同时,也心生佩服。 “萧伯已经给长公主递帖子了,”锦一语带不解,“长公主没有紫炎草,必定会登门,来请王妃医治,为何还要下帖子?” 沈青黎道:“若是等长公主的人来请,那便是银货两讫,可如果我们用紫炎草换菩提藤,再为长公主医治,长公主便欠了我们一份人情。” 锦一突然发现,沈青黎对她极有耐心,很多事情,掰开揉碎了,说给她听。 王妃似乎在教她。 锦一心绪复杂。 种完药草,沈青黎又开始种花。 一株株,全种在花盆里,让人搬到乘风院。 书房里。 萧宴玄看着溟一端来的药,身上戾气更重了。 东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这药是溟一熬的。 当着他的面说得再好听,背地里,也不过是在敷衍他罢了。 第30章 王爷占王妃便宜 溟一不敢看他阴沉的脸色,道:“王爷,药要凉了,王妃说,趁热喝,药效最好。” 萧宴玄扯着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清湛日光下,眸底仿佛凝了一层寒冰,越发地阴鸷骇人。 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喝的仿佛不是药,是沈青黎的血。 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一点动静。 下人抱着一盆盆花,放到廊下,风一吹,带来淡淡的花香。 溟一道:“应该是王妃让人送来的。” 锦一和他提过,王妃恨不得把全云雾山的花都挖回来。 当时,他觉得,王妃真是不知死活。 然而,话音刚落,他惊奇地发现,王爷身上的戾气居然消退了大半。 “王爷,”沈青黎抱着一盆花,放到书案上,眉眼一弯,盈盈笑眼里,满是真挚,“先前那些花都枯萎了,我给王爷送些更好的。” 这些花,生机勃勃,就跟她脸上的笑容一样,鲜活,明亮。 萧宴玄睨了她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沈青黎却从他凶戾不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高兴。 她的唇角高高地扬起,看着案上的药碗,道:“喝了药,王爷的胃还疼吗?我带了银针来,要是疼,我给王爷扎两针。” “不疼了。” “我诊个脉。” “嗯。”萧宴玄淡淡应了一声。 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 沈青黎挑了一下眉梢,伸手搭脉。 萧宴玄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映入眼底的,便是她认真温柔的脸庞。 她诊脉时的神情极为专注,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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