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证据都是沈青黎给吕严的,借吕严之手,揭发沈崇。 众人震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哗然之后,堂上的气氛更加压抑死寂。 吕严抖出来的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当晋元帝看到沈家的商队越过国境,向其他诸国倒卖粮食之时,胸中翻涌的怒气瞬间到达了顶点。 “朕竟不知你有此等狼子野心,沈卿,你好大的胆子!” 沈崇脸色大变,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再无之前的从容。 “陛下,臣冤枉。” 吕严看着跪在一旁的沈崇,突然笑了:“证据确凿,大人可不冤枉。” 沈崇拳头紧攥,要不是理智还在,早就一刀捅死他。 “陛下,”吕严伏在地上,磕头道,“罪臣自知所犯之罪,百死莫赎,只求陛下看在罪臣将功赎罪的份上,对罪臣的家眷从轻发落。” 晋元帝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又怎么会放过他的家眷,但诚如他所言,他揭发有功,理应对他的家眷从轻发落。 晋元帝判了抄家流放。 流放虽苦,但总比充入教坊司要来得好,路上有宴王妃暗中照料,一定会平安抵达。 宴王妃给他那些证据,就是履行对他的承诺,让他将功赎罪,庇护家眷。 “谢陛下圣恩。” 吕严嘴角露出笑容,身子倏地一个抽搐,歪倒在地,嘴角有黑血溢了出来。 他一边抽搐着,一边朝沈崇大笑:“大人,下官先走一步,下官会在黄泉路上恭候大人。” 说着说着,笑声戛然而止,吕严瞳孔涣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竟是服毒自尽了。 毒药是早就准备好的。 吕严必须死。 晋元帝想要知道幕后指使之人,一定会对他严刑拷打。 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扛不住的重刑,吕严这种骨头不太硬的,又能扛过几轮? 晋元帝脸上覆着寒霜,难掩怒容。 他为什么对他的家眷从轻发落? 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想借此让他交代背后主使吗? 晋元帝有一种被算计,被愚弄的恼怒。 他将怒气全撒在沈家身上。 “来人,将沈家上下关押大理寺,包括宴王妃和沈青鸾!” 沈青鸾眼前一黑,整个人天旋地转,瘫软在地上。 禁卫鱼贯而入。 沈青黎始终静然而立,淡然得没有半点波澜。 她望向晋元帝:“不知臣妇所犯何罪?” 晋元帝语气森寒:“通敌叛国,等同谋逆,根据《大晋律》,外嫁女一同论罪。” “可此案还未定案,没定案,何谈论罪。” “若是定案,就不是关押大理寺,而是凌迟处死!” 杀意和威压扑面而来,沈青黎慢慢弯起唇角。 她轻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妇至今并未上沈家族谱,算不得沈家女,根据《大晋律》,臣妇不该受此牵连。” 晋元帝脸色猛地沉下去,难看至极。 旧案被翻,拔出萝卜带出泥,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将沈青黎一同治罪,给萧宴玄一个重击。 谁能想到,她竟然没上沈家的族谱。 但就这么放过她,晋元帝不甘心。 “不是沈家女,却奉旨嫁给宴王,成为宴王妃,亦是欺君之罪。” “沈家接臣妇回府,却未开祠堂上族谱,是沈家之过,容贵妃没有查清楚,便下懿旨赐婚,是贵妃之罪。” 容贵妃脸色微变,冷哼道:“宴王妃伶牙俐齿,倒是推脱得干净。” 沈青黎道:“贵妃是妾,越殂代疱,行正妻之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纵容贵妃行僭越之事,往小了说,是宠妾灭妻,往大了说......” “放肆!” 晋元帝雷霆震怒,骇得人心头发颤,连容贵妃都跪了。 沈青黎站在大堂之中,从容沉静,淡淡地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迁怒,臣妇遵旨便是。” 晋元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一生遇到过无数个对手,父兄、朝臣、外敌,却没有一个人如沈青黎这般令他棘手。 她就像是上天特意派来与他作对的。 晋元帝生生压下怒火,冷冷地盯着沈青黎:“你既非沈家女,与宴王的婚事便做不得数,萧家战功赫赫,是我大晋的功臣,朕不能将一个乡野村姑立为宴王妃,你写下和离书,此事,朕便不追究。” 堂堂一国之君,也太不要脸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怔然惊愕,只有沈青黎神情不变,一切如她所料。 她静静地看着晋元帝,就在晋元帝以为她又要诡辩的时候,她缓缓地笑道:“好,我写。” 第358章 荒谬 帝王不顾礼法,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威逼臣子之妻和离,如此荒谬的事情,别说在大晋,就是纵观历朝历代,也是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以为沈青黎会拒绝。 自古女子和离,能过什么好日子? 沈家犯下大罪,很有可能会被诛九族,没有娘家帮衬,又落得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声,日子只会更难。 然而,她竟然答应了。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有景昭眼底燃起了一团火,闪动着灼灼的光芒,兴奋又垂涎。 青黎和离了,无依无靠,只能沦为他的掌中玩物。 晋元帝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眸色渐渐变得深沉起来,似在思忖她又在玩什么伎俩。 他和沈青黎交手多次,知道她一身逆骨,对皇权君威毫无敬畏之心,不可能这般轻易地就服软低头。 “沈青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覆水难收,话既出口,就断无反悔的可能。” 沈青黎微笑:“人无信不立,臣妇虽是女子,却也知道不可出尔反尔。” 晋元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过于心急,落下了口实。 “青黎!”沈崇出声低喝。 看似是在责备她,不要对晋元帝无礼,实则是要她保住宴王妃之位。 沈崇的心里还是存着一分侥幸,他有底牌,一定能保住性命。 只要沈青黎还是宴王妃,以她的谋略胆识,加上有玄甲军相助,何愁不能成事。 他也没有想到,当初看她怯懦畏缩,心中t不喜,上族谱的事情,就搁置了下来,后来,她声名狼藉,没有半点世家贵女该有的模样,他就当养了只小猫小狗。 如今,倒救了她一命。 亦成了他翻身的青云梯。 沈青黎一眼就看透沈崇心中的盘算,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陛下是九五至尊,陛下圣令,女儿岂敢不从?” 沈崇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幽深起来,忽然有些猜不透她了。 放着坦途不走,非要去蹚那荆棘之地。 “来人,给宴王妃准备笔墨。”晋元帝开口道。 和离书一写,沈青黎和萧宴玄就再无瓜葛了,他也不会让他们再有瓜葛。 一个孤女,无权无势无依仗,想要她的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本王的王妃要和离,怎么没人通知本王?” 一道清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沈青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萧宴玄不是在军营吗?怎么来了? 还不等她压下心中的惊疑,一双幽暗锐利的眸子,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冷得犹如寒冬的冰雪。 沈青黎知道和离之事,估计悬了。 萧宴玄来到她身边,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今早,还未到军营时,心里就觉得浮躁不安,不停地往下坠。 幸好回来了,要是晚来一步,他的王妃就要休夫了。 晋元帝眼底深光沉下,语气随意:“朕听闻,青云山近来很是热闹,每日操练不断,若非北燕求和纳贡,朕还以为又有大战将起,宴王怎么不在军营?” 沈青黎听着这话中的猜忌,忍不住冷笑。 玄甲军日夜操练,为的不过是护国安民,可落在晋元帝眼中,便是厉兵秣马,想要逼宫夺位。 或许,是因为自己得位不正,所以,更容不下功高盖主之人。 玄甲军就像是一头猛虎,蛰伏在青云山中,晋元帝怕是日日夜夜都难以安寝,时时刻刻都想给玄甲军冠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萧宴玄声音肃淡:“身为将士,当居安思危,若因盛世太平,便心生懈怠,将来若有大战,如何护住身后的家国百姓?” “大晋有宴王这样的骁勇善战又未雨绸缪,常备不懈的能臣良将,是社稷之福,等你与宴王妃和离,朕再为你指一门更好的婚事。” “为国征战,为君分忧,都是臣的本分,臣和内人有聘书为证,拜过堂,行过礼,祭告过祖宗,也从未想过要和离。” “宴王有所不知,有人状告沈家通敌叛国,将粮食倒卖给北燕,你父兄当年战死,亦是沈家的手笔,沈家更欺君罔上,宴王妃根本就没上沈家的族谱,不论是罪臣之女,还是乡野村妇,她都配不上你。” 萧宴玄眸底深处凝着一片暗影,充斥着无尽的戾气。 晋元帝害死他的父兄,害死数万玄甲军,竟然还有脸拿他们来做筏子。 他要是真被挑拨几句,就和阿黎和离,父兄的棺材板怕是都要压不住了,然后,给萧伯托梦,让萧伯家法伺候,抽他一顿。 萧宴玄眼底带笑,却泛着凌厉寒意:“臣身上这身衣服,还是今早的时候,内人特意给臣挑选的,我们夫妻恩爱和睦,她是不是沈家女,臣不在意,况且,世家贵女也好,乡野姑娘也罢,都是陛下的子民,不分贵贱。” 只差说晋元帝枉做小人,多管闲事了。 晋元帝心中沉怒,声音也冷了几分:“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朕怎么能委屈你,让沈氏成为你的污点。” 听到“污点”两个字,萧宴玄漆黑的瞳孔中,涌动着嗜血的煞气,比地狱里的罗刹恶鬼还要可怕。 这世上,没人能辱她。 “内人上了萧家的族谱,就是萧家的主母,是死后要与臣合葬一处的发妻,总不能因为有人长了一双污秽的眼睛,看什么都污秽,就做一些人神共弃的恶事吧?那与阴沟里的臭虫何异?” 这哪是暗讽,这是明晃晃地打他的脸。 晋元帝最容不得的,就是他这副锋芒毕露的模样,眼底的怒火快要掩不住。 晋元帝语气也逐渐凌厉起来:“看来,宴王是要辜负朕的这一番好意了。” “陛下皇恩浩荡,是我们夫妻之幸。”沈青黎含笑说道。 萧宴玄握住她的手,语气分明是柔和的,声音却很沉:“阿黎,少说话。” 那些暴戾又沉冷的气势,在面对沈青黎时,被他死死地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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