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日子还长,奶可要看着我县试府试院试,一路往上考呢。” 齐大妮捧着茶杯笑,脸上每一寸皱纹都舒展开来:“好。” 正午的阳光从外面探进来,照在她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仿佛时光眷顾,岁月倒流。 齐大妮依旧年轻,一家人从未分开。 - 等待开考的一个月里,韩榆按部就班地读书备考。 罗先生十分贴心地为今年下场的考生准备了试题大礼包,韩榆连做七日,握笔的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想当初韩松参加县试之前,也曾收到先生同等的关怀。 韩松一次没抱怨过,实乃真勇士也! “你们有没有觉得,先生这次给咱们做的题目难了许多?” 午休时间,韩榆几个凑一起吃饭。 谈及刚做完的试题,席乐安有感而发,一脸苦哈哈的表情。 韩榆扒两口饭,咽下去才开口:“前两天我做的时候二哥看了,他也这么说,不过和他的那几份难度相当。” 也就意味着,只要你报考了县试,必须要过罗先生这一关。 独苦苦不如众苦苦,韩榆心理平衡了。 沈华灿面色一松:“所以不是我的问题。” 天知道他在做那些试题的时候有多怀疑人生。 一步一个坑,稍有不慎就摔进坑里爬都爬不出来。 这让沈华灿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水平下降,深觉辜负了先生和祖父的教导。 韩榆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失笑道:“有难度才有提升,县令大人 命题的风格向来多变,咱们练得多了,才能应对自如。” 众人不置可否。 说话间,一人抱着书本走近。 韩榆循着脚步声看过去,是乙班的冯宁。 见他在自己面前停下,韩榆怔了下:“有什么事吗?” 冯宁轻咳一声,不大好意思地说:“我有几处不太明白,你可否为我解答一番?” 韩榆有些诧异。 他虽然和冯宁短暂地做过同桌,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升班后更是点头之交,无话可说的那种。 乙班有才学的学生不在少数,今年下场的也有好几位,冯宁怎么跑来问他? 不过疑惑归疑惑,韩榆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放下碗筷准备为他答疑。 冯宁急忙道:“我不着急,你吃完再跟我说就好了。” 正月里天气还冷着,饭菜稍微放一会儿就凉了。 冯宁有心讨教,可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韩榆吃饭。 之所以在这时候出现,是因为其他时间韩榆都窝在甲班里不出来。 甲班的学习氛围令人窒息,冯宁一个靠头悬梁锥刺股才勉强升到乙班的学生,每每经过甲班,都觉得喘不过气。 实在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韩榆也没拒绝他的好意,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饭,拉着冯宁到边上:“说吧,有什么问题。” 冯宁翻开书本:“课上先生讲到这句话,我不太明白,问了其他人,也都说得云里雾里......并非他们说得不好,而是我不太理解。” “ 无妨,不懂就问是好事。”韩榆轻笑道,清润的嗓音如同涓涓细流,“这话的意思是......” 冯宁收起脸上的局促,全神贯注地听。 将文中几处疑难解决,韩榆又为他分析了一道四书题。 从审题到破题,再到如何落笔,极尽详细,显然没有藏私。 待韩榆说完,一抬头就对上冯宁满满都是崇拜的双眼。 韩榆:“???” 韩榆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再看,依旧如此。 在他的印象中,冯宁起初嚣张跋扈,后来突然变成一只鹌鹑,每回见了他都安静如鸡,他又觉得冯宁有点可怜。 冯宁以前的确欺负过沈华灿,不过当事人已经原谅,韩榆也没有立场死揪着不放,所以公事公办地为他答疑。 但也不至于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吧? 怪诡异的。 冯宁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情绪外泄,干咳一声脸色涨红:“我明白了,谢谢你。” 韩榆收回视线,并无深究的意思。 ——这样的眼神他不止一次遇见过,不过不是这辈子。 “同窗之间友爱相助,这是应该的。”韩榆合上书本,把它还给冯宁,“可你既然有问题,为何不直接去找先生?” 韩榆自认为他远不比罗先生讲得透彻。 冯宁眼神微闪,总不能说他因为当年讲桌旁专属座位的事儿对罗先生有了心理阴影,不敢一对一问答吧? 冯宁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怂了的,遂打着哈哈说:“我 听过你给同窗答疑解惑,说得很好,就来问你了。” 谁都喜欢被夸,韩榆亦不能免俗,眼底漾起细微笑痕:“听说你已经连上三次木板墙,也很不错。” 啊,学习榜样夸他了。 冯宁心神一阵荡漾,险些没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匆忙拿起书本:“希望你县试榜上有名,我先回去了。” 韩榆笑得眼尾微扬:“你也是。” 他没看错的话,冯宁昨日也去礼房报名了。 冯宁受到鼓舞,眼睛亮了亮,重重点头:“我会的。” 目送冯宁远去,韩榆又坐回去。 韩松几人都已吃过饭,正两人一组,由韩松和祁高驰考校席、沈二人的学问。 韩榆静坐片刻,等对方考校完毕,五人一道回甲班去。 翌日,罗先生将厚厚一沓的答卷分发给即将参加县试的学生。 答卷上批注甚多,罗先生便在放课后统一为大家解答。 韩榆让韩松先回去,韩松就和和祁高驰一起走了。 从书房出来,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 韩榆没跟小伙伴一起走,迎着落日的余晖,来到长水巷。 “主子。” 韩榆踏进门,韩一便迎上来,躬身行礼。 韩榆脚步一顿:“你怎么来了?” 年前韩榆给韩一安排了任务,按理说他应该在府城才是。 韩一:“县试在即,主子难免分身乏术,属下料想主子会在今日前来处理事务,就自作主张回来了。” 韩榆径直前往书房,在书桌后落座:“你确实自作主张 了。” 韩一身体一僵,当即双膝跪地:“属下知罪,还请主子责罚。” 韩榆神情漠然,语气喜怒难辨:“我不喜欢手底下的人擅自揣测我的心思。” 韩一额头悄然冒出冷汗,垂首看着身前的地砖,声音沙哑且恭谨:“属下知罪,还请主子责罚。” 韩榆抬手轻点眉心:“责罚就不必了,你先把手头的事完成,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这几年他没怎么用韩一,清楚对方在担心自己被抛弃,并未追究,只轻轻揭过不谈。 韩一精神一振,将头垂得更低:“多谢主子不罚之恩,属下定圆满完成任务。” 韩榆敛眸:“下去吧。” 韩一应声而退。 书房内安静下来,韩榆取出积压半月的书信。 信纸上的内容或问询或命令,都与韩榆相关。 每到这时,韩榆的心情异常平和,偶尔还会点评两句。 “夜郎自大。” “太过轻敌可不是好事。” “可那又如何,对我百利而无一害。” 与韩榆截然不符的字迹跃然纸上,韩榆落下最后一笔,拿起来轻吹两下,放到一边,只待干后装入信筒,送往越京。 通过这几年的书信,韩榆隐隐触摸到一个真相。 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深究,只作全然不知情。 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是最好。 韩榆吐出一口浊气,踩着夜色回家去。 韩榆敲门,是韩树开的门。 借着朦胧月光,韩榆看到大哥隐忍的怒气:“家里可是发 生什么事了?” 韩树是个温吞性子,待人敦厚,相识七八年都没见他生过气。 眼下这般,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韩树板着脸,乖巧懂事的弟弟都不能消减他的怒气。 韩树边走边说:“下午王媒婆过来,给松哥儿说亲。” 韩榆偏过头:“说亲?” 仔细一算,韩松已有十七岁,在民间也是该成亲的年纪。 韩榆不禁感叹,初见时二哥还是个冷面无情的小少年,一晃多年,都能谈婚论嫁了。 这种兄弟相伴多年,共同成长,共同进步的感觉就很微妙。 “王媒婆不是咱们镇上最好的媒婆?”韩榆记得大姐二姐还有大姑的婚事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很是不解,“所以大哥为何生气?” 韩树摇头:“不是那个王媒婆,两人同姓,跟英姐儿说亲的那位是个好的,今儿来的这个......啧。” 韩榆了然:“可是给二哥说了不太好的人家?” 男婚女嫁讲究个门当户对,男女双方也最好志趣相投,否则成了婚也是对牛弹琴,徒增一对怨偶。 至少韩榆是这么认为。 而这些年在他的潜移默化下,韩家人也都有了以上的良好意识。 韩松有秀才功名,更是小三元,这两年说亲的媒婆快把门槛踩烂了。 不过韩松一直没松口,推说读书科举要紧,儿女之情是次要,容后再议。 长辈们拗不过他,只好打发了媒婆。 上一个媒婆是什么时候上门的来着 ? 韩榆掐指一算,是五天前。 “今天来的王媒婆上来就说给松哥儿找了个顶顶好的亲事,我娘一问,原来是县里员外家的独女。” 韩榆踩影子玩,暗想这其中有什么内情,莫非是姑娘家有什么问题? “王媒婆把员外家的小姐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真真跟天仙似的,奶和我娘差点就同意了。” “还好你嫂子多个心眼,问了一嘴员外为啥不让他闺女嫁给县里人,反而舍近求远,到韩家说亲。” “你嫂子费了老大劲,王媒婆这才一脸心虚地说员外家的小姐出生时在她娘肚子里憋了会儿,反应比正常人慢。” “王媒婆说,只要韩家同意,陪嫁好说。”韩树不顾形象地呸了一口,“真当咱家是见钱眼开的人呢,气得我娘和二婶直接把她撵出去了。” “榆哥儿你等会儿哄哄她们,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身子。” 韩榆笑吟吟点头:“大哥尽管交给我,你也消消气,下次再来,直接打出门去。” 韩树被他逗笑,挥挥手:“把书放回去,准备吃饭。” 被王媒婆一搅和,大家气得连口热乎茶都没喝上。 韩榆应一声,到正屋时饭菜已经上桌。 长辈们脸色都不大好,反倒是当事人一脸镇定,仿佛被当做冤大头的不是自个儿。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58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