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仰头看房梁上的蛛网,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默然良久,召唤出小白:“是你召来的毒蛇?” 小白作为伴生植物的强者,可复制某些植物的能力,吸引虫蛇算一个。 小白人性化地点了点叶片,抵在韩榆指腹上。 她欺负主人,该死。 小白虽战斗力强,却只有三岁孩童的 智商,恩怨对错在它的眼中都分外鲜明。 韩榆无法,只得耐心将自己的顾虑解释给它听。 末了又说:“现在不行,日后还是有机会的。” “但还是谢谢小白,这样护着我。” 小白扭了扭茎叶,咻一下消失不见。 显然害羞了。 韩榆轻笑,弯起眼尾。 有一说一,这位关大夫当真是医术了得,蛇毒可不是谁都能治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手在民间罢。 韩榆若有所思,又在炕上躺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起身。 依旧是昨日那几件衣裳,外加一件不合身的袄子。 韩榆一件件裹上,迈着不是太稳健的步伐,开门出去。 齐大妮嚎了一夜,刚睡下不久。 韩发也吓得不轻,不敢再待在正屋,就在堂屋用两张条凳拼起来,勉强小憩片刻。 韩榆注意到他下眼睑的青黑,却一点也不同情。 齐大妮是明着坏,这人就是暗着坏。 只顾自己,对大房二房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隐隐纵容齐大妮兴风作浪。 这让韩榆怀疑,难道大伯和爹不是他儿子? 可他们的五官分别遗传了韩发和齐大妮的某个部分,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血缘关系的。 韩榆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为这对老夫妻脑子不好使。 不要家和万事兴,偏要兄弟反目才甘心? “呦,榆哥儿今天起得挺早,愣在这干啥?” 头顶响起尖细的嗓音,韩榆抬头,眼神定在黄秀兰的花袄子上。 黄秀兰见韩榆呆愣愣不 吱声,颇看不上眼,故意炫耀道:“榆哥儿,知道你三哥四哥在做什么吗?” 韩榆捏了捏灰扑扑的袄子,摇头。 黄秀兰指了指东屋:“你三叔在教他们识字呢。” 她刻意加重了“识字”二字,一边暗觑韩榆的反应。 就韩宏晔那个憨子,大字不识一个,肯定教不了韩榆识字。 最好韩榆闹上一闹,闹得二房鸡犬不宁...... “哦。” 黄秀兰愣住:“哦?” 韩榆抿嘴,唇齿间呵出雾气。 二十多岁耳朵就不好使了,老了怎么办。 黄秀兰没想到韩榆会是这样的反应,等她回过神,韩榆已经老僧入定般坐在墙角的小木凳上。 黄秀兰:“.......” 指甲掐进肉里,她硬是挤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上前低声说:“榆哥儿晓得不,你能去私塾,都是因为我跟你三叔,你可要记得我们的好。” 她和韩宏庆一致认为,公爹让韩榆读书,是对二房的补偿。 先把韩榆这个小崽子哄得偏向三房,再让他长歪,长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 只要韩榆过得很惨,她就能...... 黄秀兰不知想到什么,兴奋得手指都在颤抖。 “不过可惜了,家里没有多余的银两给你买书买笔墨了,你二哥书箱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书,可值不少钱呢。” “但凡你比你二哥早一个月读书,也不至于啥东西都被他占了去。” 一个木头呆子,三棍子打不一个屁,想来最是好 哄。 黄秀兰早就看不惯大房二房同气连枝,几个大的她奈何不了,小的还是可以的。 最好韩榆和韩松打起来,韩松把韩榆打出个什么好歹,自己也不能继续读书。 韩家只需要夫君一个读书人,其他人都不配。 黄秀兰阴暗地想着,却见韩榆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后背靠在墙上,眯着眼要睡不睡。 黄秀兰:“......” 她不生气。 一点都不生气。 她可是未来官夫人,作何跟一个傻子计较。 黄秀兰深呼吸,目光落在韩榆额头的伤口上。 左右目的已经达成,以后日子还长呢。 黄秀兰眼里闪着诡谲的光,咬着牙走开了。 黄秀兰一走,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脸上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 韩榆摊开手,白色的小花迎着日光,肆意舒展着花瓣。 .......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苗翠云从灶塘后探出头,问门口的萧水容。 萧水容回到灶台,查看瓦罐里的药汁,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看榆哥儿。” 苗翠云用火叉挑了下木柴,想到昨天早上的事。 她可不是韩宏昊,公爹说什么都信。 思来想去,多半是榆哥儿进山真的跟婆母有关。 只有这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才好解释。 苗翠云想问萧水容更细致的过程,终究还是没问,只是更加怜惜韩榆。 “橱柜里还有些红薯干,你拿去给榆哥儿吃吧。” 萧 水容估摸着鸡蛋也快蒸好了,并未推拒,拿了几根红薯干送给韩榆。 韩榆两只手捧着红薯干,光线照进他的瞳孔里,清澈透亮:“谢谢娘。” 萧水容心口发软:“先吃,吃完了还有鸡蛋。” 韩榆笑着应好。 萧水容前脚刚走,面前就又出现两个人。 韩椿叉着腰,脸颊上的肉随着他嘴巴的张合抖动着:“臭老鼠!偷东西!” 韩柏伸手就抢:“给我!” 其实他们不喜欢吃干巴巴的红薯干,更喜欢软软糯糯的点心。 但谁让他们不喜欢韩榆。 娘说了,韩家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红薯干也不例外。 活了五年多,韩榆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语文老爷爷口中的熊孩子。 正欲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余光瞥见韩松从外面回来。 扬起的手打了个转,韩榆借着视角盲区,拉着韩椿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啊!” 韩榆惊呼一声,软趴趴摔倒。 红薯干撒了一地。 韩松循声看过来,阳光暖不了他清冷的眉目。 韩榆扑腾了下,试图爬起来,却失败了。 他趴在地上,眼里含着两包泪,瘪嘴语带哽咽:“二哥,我、我不疼的。” 韩松:“......” 韩椿:“???”
第13章 听韩榆喊二哥,韩椿立马把双手背在身后:“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殊不知他这模样,正应了“欲盖弥彰”四个字。 “韩榆是装的,我压根没怎么他!” 再看韩榆可怜兮兮的样子,可信度更低。 韩柏有样学样:“我、我也没有,你不许告诉爹!” 韩松这个堂兄整日肃着脸,对他们的撒泼耍横从不买账,韩柏担心韩松告状。 韩松放下竹篓,脑仁儿阵阵发痛。 往日里不见韩榆亲近自己,后来更是亲近三房多过大房和二房,这几日却一反常态多次示好,未免忒怪异了些。 莫非韩榆也同他一样,有了什么际遇? 对上韩榆泪汪汪的眼,韩松脑海中浮现上辈子事情败露后,他那癫狂阴毒的眼神。 明显大相径庭。 韩松原是不想理会的,奈何灶房里的亲娘和二婶闻声而出,只得阔步上前,去扶“柔弱倒地”的韩榆。 谁料韩榆竟先他一步爬起来,不忘仔细拂去膝头的泥灰。 韩松的手在半空停滞片刻,不着痕迹收回。 “谢谢二哥。”韩榆吸吸鼻子,软声道谢。 他似有些畏惧地看了韩椿韩柏一眼,咬着嘴唇藏到韩松身后,还把自己的手塞进韩松手里。 触感软绵,指节处又瘦削得硌人。 韩松想抽回手,却被韩榆攥得死紧,不得抽离。 “二哥。”韩榆小小声喊道。 韩松:“......” “这是怎么了 ?” 注意到韩榆泛红的眼眶,又有韩椿韩柏在侧,萧水容脸色微变,看他俩的眼神逐渐不善。 韩椿在齐大妮和黄秀兰的影响下压根不怕萧水容,叉着腰嚷嚷:“他偷东西!” 韩柏不甘落后,指着地上的红薯干:“小偷!” 韩松眸光微闪,出声道:“我进来时就见椿哥儿将......榆哥儿推倒,红薯干又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东西,何必用‘偷’字?” 说完自己先愣住,心说他是为了二婶,并非韩榆。 萧水容嗤了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二人怎就确定这红薯干是偷的?它们是我给榆哥儿的,爹可以作证。” 说着看向堂屋:“爹您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被cue的韩发:“.......” 韩发枯树皮一样的老脸看不出喜怒,暗想二房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还真是件麻烦事。 但这些天家里发生太多事儿,从榆哥儿受伤到二房学会反抗,再到老婆子被蛇咬,都不是什么好兆头,韩发不愿多生事端。 沉吟片刻,韩发选择息事宁人:“这件事确实是椿哥儿柏哥儿不对,你们是堂兄弟,理应亲近友爱,不可再有下次。” 韩椿韩柏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见他们爷都站到韩榆那边,说他们的不是,顿时又气又委屈,张开嘴嗷嗷大哭。 哭声惊动东屋的夫妇俩,不待黄秀兰发难,就被萧水容用韩发的话堵了 嘴。 黄秀兰不乐意,就算她儿子真做错了,也绝不能挨训!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素来温和的夫君竟然冷着脸上前,啪啪一人给了一个巴掌。 “爹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弟弟,书中的君子礼义都被你们当成耳旁风了吗?” 力道不重,却让韩椿韩柏吓懵了,哭声骤停,憋得胖脸涨红,不住打嗝。 谁也没想到,韩宏庆会动手。 躲在韩松身后看戏的韩榆惊呆了。 原来这人不仅嘴碎,还喜欢动手打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话已至此,萧水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淡声道:“也不是多大的事,知错就改便好。” 她心里门儿清,这几日二房已经占了不少便宜。 再这样下去,大哥大嫂没意见,三房估计得闹翻天。 凡事适可而止,才不会落人话柄。 黄秀兰一手搂一个,心都快被儿子哭碎了,恶狠狠瞪了眼韩榆。 难怪那人要整他,这小兔崽子忒讨人厌! 韩宏庆脸上挂着温润的笑:“二嫂说的是,这两孩子我就带回去了。” 听这语气,像是要关起门来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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