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少年人的眼眸漆黑明亮,宛若最上乘的黑曜石。 内里一片清明,哪有一丝一毫的惺忪睡意。 ...... 在船体轻微的晃荡下,一夜安然度过。 韩榆一夜好眠,是三个人里最晚起来的。 沈华灿经过一晚上的自我修复,已然不见昨日的失态。 他和席乐安站在甲板上,对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面谈笑风生。 韩榆抬步上前,却被孔华叫住 :“韩小兄弟。” 韩榆脚下一顿:“孔兄有何事?” 孔华眼睛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紧张地把衣袖搓来搓去:“韩小兄弟昨夜睡得如何?” 韩榆面色如常:“我以为在船上会睡不好,最后却有意外之喜。” “我听说船上有人......”孔华顿了顿,“韩小兄弟可有什么物件遗失?亦或是房间里有陌生人走动的痕迹?” 韩榆眉梢轻挑:“并无孔兄所说的情况。” 孔华明显狠狠松了口气,并且停止搓衣袖的动作:“那就好,那就好,还望韩小兄弟夜里警醒着点,以免有人居心不良,趁夜闯入。” 韩榆笑着应是,孔华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倒是意外之喜。”韩榆喃喃道,朝好友走去。 帮孔华不过是顺手为之,想不到他的品行意外很不错,还拐弯抹角地提醒自己。 至于揭发韦姓同窗,若非他跪地恳求,孔华必然是做得出来的。 回想起孔华暗藏愧疚的眼神,以及韦姓同窗的试探,韩榆意味不明扯了下唇。 人都快死了,手底下养的狗还不安分。 非要他挨个儿敲碎,连骨头都不剩,才能学会安分不成? “榆哥儿!”席乐安见了韩榆,笑眯眯地喊人。 韩榆凭栏而立:“在说什么?” 沈华灿脸色有些憔悴,眼睛却炯炯有神:“在讨论中午吃什么。” “不是还吃鱼吗?”见对方点头,韩榆好心提议,“我曾在 书上见过一种做饭,中午不妨试一试。” 沈华灿双手搭在栏杆上:“这就要问咱们的席大厨了。” 席·大厨·乐安:(≧?≦) - 韩榆一行人在水上飘了六天。 这六天里,他们一日三餐只吃鱼,以至于一到饭点就顿时没了胃口,看见水里活蹦乱跳的鱼就想吐。 从船上下来,众人只觉重获新生,连呼吸都顺畅了,空气无比清新。 “还是韩小兄弟有先见之明,随身带着作料。”一位同窗砸吧着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行,我得找个地方美餐一顿,否则我觉得我撑不到越京了。” 韩榆指向不远处的一家酒楼:“瞧着生意很不错的样子。” “行,就它了!” 二十来位同窗扛起书箱,直奔酒楼而去。 吃饱喝足,自觉精气神恢复了十成十,便结伴去往车马铺,根据需求租了十来辆马车,再次踏上赶考之路。 这一走,又走了七日。 终于在水路转陆路的第八日,一行人抵达大越的都城——越京。 “哇,原来这就是越京吗?”席乐安从马车里探出头,“好生壮观!” 韩榆只听韩松形容过,却不曾真正见识。 听席乐安这般感叹,不由生出几分好奇,也掀起帘子往外瞧。 十数米高的城墙高达巍峨,守城士卒分列两侧,气势逼人。 城门上方挂着写有“越京”二字的匾额,字迹银钩铁画,气势恢宏。 据说这字是由太.祖御笔所写,经历一百多年的 风吹雨打仍旧不改深刻凌厉,傲然屹立在这方匾额之上。 韩榆用眼睛度量着越京城墙,以及城外的一草一木,眸中光影明灭。 “路引。”守城士卒拦下马车,中气十足道。 这一路走来,韩榆等人不知出示过多少次路引,这会儿迎上腰带佩刀的士卒,半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给对方看了路引。 “过。” 士卒一声令下,韩榆三人乘坐的马车驶入越京。 韩榆再度撩起车帘,不经意间往外一瞥,将一人飞奔而去的背影收入眼中。 他并未放在心上,放眼望去,是与府城差不多的建筑。 并且一路走来,路边有不少摆摊算命的。 沈华灿促狭道:“孔兄见了又得难受了。” 席乐安捧腹大笑。 韩榆一手托腮:“没想到越京的算命先生这么多,看来越京百姓很吃这一套。” “可不是。”席乐安指指点点,“你瞧他们一个个养得肥头大耳,不知坑骗了多少人。” 沈华灿表示:“反正我是不会信。” 韩榆附和:“韩某亦然。” 越往东去,建筑越是精美绝伦。 朱门高悬,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着越京的庄严深沉。 韩榆眸光微闪,放下了帘子。 马车轱辘,朝着贡院附近的客栈驶去。 ...... “到了?” 书房里,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懒洋洋地坐在桌前,接过下首之人呈上的书信。 “回二公子,奴才一直让人盯着,那边他刚入越京,周顺就跑回来报 信了。” 少年人挥挥手:“知道了。” 小厮应声而退,少年人则打开书信,逐字逐句地浏览。 半晌后,冷嗤一声:“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韩榆。” “也是,能被沈绍钧看重,收为徒孙精心教导,能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大哥的提醒未尝没有道理,连父亲重伤昏迷前都对韩榆异常关注,多次拿韩榆与我作比,先是小三元,又是解元,可见韩榆是我会试的一大劲敌。” “不行!”少年人重重将信纸拍到桌上,“就算有沈绍钧护着,我也绝不容许他一个穷乡僻壤之人爬到我的头上!” 话音落下,少年人又把小厮叫进来:“你去......” 小厮跪下,磕了个头:“是,奴才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书房门户大开,刺目的光亮纷涌而入,也让人看清少年人的面貌模样。 俊美清逸,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却生生被眼里的阴鸷破坏了那股子书卷气。 分明是长大后的阮景修。 ...... 韩榆丝毫不知有人在他进入越京时就盯上了他,就算知道,也不在意阮景修的那些小打小闹。 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不成气候。 一行人在贡院附近找到满意的客栈,二十来人住进去,彼时已是傍晚时分。 这一路走来,二十多天舟车劳顿,大家都累得很,连吃饭都顾不上,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翌日,席乐安精神饱满地过来找韩榆:“闲来 无事,去书斋转转?” 沈华灿也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韩榆欣然应允:“正好我打算去牙行一趟,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 沈华灿怔了下:“榆哥儿这是要买院子?” 韩榆坦然承认:“二哥总会回京任职的,到时候把爹娘大伯他们接来。” 席乐安倚在桌边:“我还是等会试过后再说,万一考不中,提前租了院子不是丢人?” “一定可以考中的。”韩榆正色道,“你我都是。” 沈、席二人异口同声:“没错!” 三人向客栈伙计问了路,同行去往书斋。 据说贡院附近的泰平书斋是越京最大的书斋,容纳了天下种类最为丰富的书籍。 韩榆走到门口,往里一瞧,心说果然不加。 放眼望去,里面满满都是书。 沈华灿和席乐安见状,不由地加快步伐,把韩榆落在身后都没发觉。 书斋里有很多人,门口却冷清,只挂着个牌子,上头写着新到书籍的书名。 韩榆捏了捏衣袖,幸好他带了足够的银子。 否则进去后什么都想买,临付钱的时候却囊中羞涩,那就丢大脸了。 韩榆正欲抬步入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待韩榆回头,就被一只黏腻的手抓住了手腕。 韩榆猝然回首,是一个衣衫褴褛,形容疯癫的道士。 “你......” “异世之身,又有轮回之象,怪哉!怪哉!” 道士表情魔怔,直勾勾盯着韩榆,近乎喃喃自语地说道。 韩榆瞳孔骤 缩。 “哪来的臭乞丐,还不快滚!”书斋的伙计出来撵人。 韩榆只觉手腕一松,道士踉跄着连连后退,仿佛见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 “我......” 韩榆只吐出一个字眼,陡然发现那道士不见了踪影。 目光所及之处,哪有什么跛足道士。 好似一切都是韩榆的错觉。
第82章 “榆哥儿?” “榆哥儿!” 接连两声,炸得韩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看过去:“怎么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席乐安指向韩榆手里的书,“都拿反了。” 韩榆低头一看,还真是。 沈华灿把书放回书架上,语气平和中带着诧异:“榆哥儿不会在想那个跛足道士吧?” 韩榆绷紧面皮:“我不是我没有。”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席乐安很是奇怪地看了眼韩榆:“你不是素来不信这些东西吗?昨天还说过。” 韩榆点头,心说但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一遭哇! 那跛足道士口中的异世之身,应该是指他来自异世。 可为何不是异世之魂? 毕竟韩榆是穿书。 倘若是前世的实验体零五,早就因为没能及时补充晶核而陷入癫狂状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不仅他,小白也极有可能因为宿主的濒死而半死不活。 更遑论,穿书伊始韩榆曾借着水面看过自己的脸,绝非前世的模样。 还有后面那句“轮回之象”。 轮回,即生死轮回。 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韩榆穿书时分明在大楼里砍丧尸来着,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死。 像二哥那样,死后重回多年前,才算是轮回。 他这顶多算个穿越好吧? 综上所述,那跛足道士所言堪称驴唇不对马嘴,荒谬至极。 不过他看出自己来自异世...... 这让韩榆脑中警铃 大作,种种阴谋论轮番上演。 一定要找到他! 控制住,或杀人灭口。 韩榆敛眸,眼底掠过杀意。 这是最为要命的把柄,比他这些年的部署重要成百上千倍。 一旦被人拿捏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韩榆不敢心存侥幸,此时归心如箭,只想早点传信给韩一,命他即刻去找那跛足道士。 韩榆攥紧了手指,很快又松开,如此重复几次,定下心神,才去书架前挑几本中意的书籍,付了钱,和好友走出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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