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惊又怒,总觉得有什么超出她的控制了。 等分完糕点,黄秀兰埋头冲进正屋。 韩发猜她多半是去找老婆子吐苦水,暗骂一句惹是生非的玩意儿,继续坐在堂屋里,烤着炭抽旱烟。 这边韩榆品尝着胜利的果实,那边黄秀兰进了正屋,一屁股坐在炕边。 齐大妮叽叽歪歪:“你就是不够心狠,要是我能起来,那几个小崽子我一人扇一巴掌!” 黄秀兰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个,低声道:“娘,上回的事,您怕是要再做一回了。”
第18章 “什么事?” 起先齐大妮没反应过来,躺在炕上捏着茅草剔牙。 她刚吃了一大碗猪肉疙瘩汤,美其名曰补养被蛇毒侵蚀的身子。 吃得满嘴油光,稀疏的牙缝里塞满肉丝儿。 黄秀兰被屋里残留的肉香馋得咽了口唾沫,决定晚上就吃这个了:“就是上次让榆哥儿进山的事儿,您怕是要再做一回。” 齐大妮剔牙的动作一顿,做贼似的瞟了眼门口,又看向窗户。 窗外隐约有人影晃动,在糊窗的糯米纸上映下一团模糊的暗影。 齐大妮犹如惊弓之鸟,一把抓住黄秀兰的手臂:“你又想做什么?” 黄秀兰吃痛,刚要甩开,齐大妮声音尖而细地开口,像极了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我告诉你,你甭想再让我做什么!” 黄秀兰愣住,明明上次她拿了银子答应得可爽快,怎的半月过去,就变了个态度? 齐大妮挪动着半坐起身,被蛇咬的腰臀处泛起剧痛,让她脸色煞白倒吸凉气:“老三媳妇,你别跟我装傻充愣,真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老二不知从哪知道榆哥儿是被我哄上山的,那天晚上到我屋里闹了一通,气得你爹炕柜都给踢翻了,就连我也......” 齐大妮不想在儿媳妇跟前丢脸,隐去自己被打的事,竖着眉毛说:“我告诉你老三媳妇,这事儿我可不做第二回 了,你尽管找旁人去。” 黄秀 兰瞠目结舌:“您说什么?他们知道了?!” 齐大妮冷哼,眼底翻滚着浓烈的厌憎和不甘:“要不然我跟你爹能答应送榆哥儿去私塾读书?” 黄秀兰更为吃惊,喃喃道:“我跟夫君都以为是您跟爹对二房的补偿。” 齐大妮翻了个白眼,她恨不得大房二房死绝了,怎会有补偿一说? 见婆母态度坚决,黄秀兰不想就这么离开,好声好气地说:“您是二哥的生母,榆哥儿的亲奶奶,便是做了,他们又能如何?还不是忍气吞声,吃下这亏。” 齐大妮眼神微闪,表情恍惚没吱声。 黄秀兰见状一喜,又添了把火:“至于您说的读书,一年的束脩也不过十两白银,上次您得了五两,再来一次就凑够十两,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齐大妮有些意动,挪了挪屁股换个姿势,腰臀的疼痛让她想到什么,有些踟蹰不定:“我总觉得这蛇来得莫名其妙,就怕是我做了坏事的报应......” 黄秀兰差点笑出声。 你活了四五十年,干的坏事还少? “不过是深冬苦寒,那些蛇循着暖和地儿钻进来而已,跟报应可扯不上关系。” 齐大妮却很迷信,忍着肉疼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自己干吧,反正我是不做了。” 被蛇咬几口,就害得她躺了半个月。 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她怕是得去半条命。 她还想亲眼看到小三考状元当大官呢。 齐大妮像是下定了 决心,一扭屁股背对着黄秀兰躺下,挥手撵人:“我乏了,你出去吧,照顾好小三还有三个娃,等年一过,半个月后又要走了。” 黄秀兰搽着胭脂的脸上神情扭曲,忍着撕扯帕子的冲动,低下身用气音说:“娘,之前我不是跟您说了,二哥得罪了县里的贵人,贵人想让二哥不好受,才七拐八绕找了咱,许了好处让咱做事。” 齐大妮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黄秀兰想到藏在东屋里白花花的银子,语速极快地说:“我可是为您着想,想让您多存点私房。” 反正这些私房最后都会交给三房,不过是卖个好。 “昨儿贵人派了人来,那小厮转告我,说是贵人承诺咱们,只要咱们好好干,好处多着呢,绝对不止五两银子。” 先用银子笼络住老不死的,反正她也是占大头。 “而且贵人说了,只要咱们让他满意,日后夫君的前程......” 一阵窸窣声响起,齐大妮翻过身,眼里闪过诡异的光亮。 黄秀兰心下得意,她可太知道齐大妮的软肋是什么了。 “既然娘撒手不干了,那我也只好回了贵人,左右夫君是有真本事的......” 说着,黄秀兰作势要往外走。 然而没走两步,就被齐大妮拽住了胳膊。 齐大妮语气急切:“你给我站住!” 黄秀兰侧身:“娘?” 齐大妮脸上有点挂不住,咳了一声说:“他真能保证小三......” 黄 秀兰点头。 齐大妮呼吸急促:“竟有这本事!他究竟是什么人?” 黄秀兰摇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可那又如何,该咱们的是跑不了的。” 齐大妮眼神飘向橱柜,那里边儿放着五两银子的报酬。 所谓报应和韩宏庆的前程以及银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或许真如老三媳妇所言,蛇是无意间钻进来的,跟报应搭不上关系。 齐大妮自我安慰着,堆起满脸的笑,握住黄秀兰的手:“哎呀,我就说当初小三娶对了媳妇儿,老韩家真是祖坟冒青烟,才得了你这样的好媳妇。” 齐大妮有心恭维,黄秀兰也乐得陪她演婆媳融洽的戏,回握住前者的手,娇羞不已:“娘~那咱们就说定了?” 齐大妮重重应了一声:“说定了!” 黄秀兰露出满意的笑,正准备走人,又听齐大妮问:“可既然老二得罪了贵人,贵人想拿榆哥儿泄愤,何不直接弄死他?” 与其一次又一次地费心思折腾,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宰了那小崽子。 这样一来,老二岂不是更痛苦? 那天得知韩榆被刘五德背下山,齐大妮还挺失望的。 她希望韩榆死,老二绝后。 可又记着老三媳妇的话,贵人说要慢慢折磨,所以借着请大夫闹了一通,发泄了希望落空的失望,顺水推舟放老二请大夫了。 直至今日,她又没忍住,问了深埋心底的疑惑。 黄秀兰也不清楚,只说:“贵人的心思哪是 咱们能揣测的,许是猫捉耗子似的,慢慢折磨才更解气罢。” 齐大妮只好作罢:“不过这事儿得慢慢来,我这身子一天总要麻个三五个时辰,要等年后才能下炕。” 黄秀莲不介意,齐大妮只是她推出来背锅的,只要目的达成,她依旧是一尘不染的那个就行。 于是满口答应,巧笑倩兮道:“年初二回娘家,我去医馆给娘买些补药,您和爹身子康健,我跟夫君才能放心。” 一边说,一边往齐大妮被窝里塞了个东西,转身离去。 齐大妮摸索一阵,等关上门,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来。 白花花的银子! 齐大妮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欣喜若狂地收进怀里。 这时,外面响起两道抑扬顿挫的读书声。 一道清冷,一道嘹亮。 齐大妮听出后者是韩榆,布满包子褶的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诡谲神色。 “别怪我啊,谁让你......” 尾音轻而淡,散进沉闷的空气里,无人能听见。 ....... 趁午饭前,韩榆和韩松在屋檐下排排坐。 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本书,正襟危坐,互不干扰。 小白立在韩榆摊开朝上的掌心里,舒展着茎叶,肆意汲取阳光的能量。 微风缕缕,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美好。 直到韩榆看见黄秀兰从正屋出来。 她在正屋待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不知跟齐大妮说了什么,声音极低,像在谈论什么隐秘之事。 单看她傲慢面孔下扭曲的兴奋, 深深的违和感让韩榆脑中警铃大作。 实验体零五,专为战斗而生。 他对危机的感知极强,让他一次又一次避开高级丧尸的偷袭。 韩榆视线凝在书页上,余光却将黄秀兰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逐一分析。 直到她哼着小曲儿走进东屋,唤了声“夫君”后关上房门,韩榆才转回目光。 “在看什么?” 韩榆扭头,便对上韩松似乎洞悉一切的眸子。 “什么在看什么?”韩榆支支吾吾,顾左而言他,“我一直在读书,什么都没看啊。” 韩松扯了下嘴角,似讥似讽。 修长的手指轻点书页,声调四平八稳:“以你诵读的速度,现在该翻到第八页。” 韩榆指腹拨弄,默数了下,随后陷入沉默。 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黄秀兰身上,虽口中念念有词,却许久不曾翻页。 以至于读(背)到第八页,书本还停留在第四页上。 韩榆:“......”
第19章 韩榆头一回觉得,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文章倒背如流,可不就露了馅。 “咳咳——”韩榆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二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检测自个儿的背书情况。” 韩松睨他一眼,并不言语。 韩榆被他看得心虚,忙不迭转移话题:“二哥,三叔不是也在镇上读书吗?你们回来半月有余,我还从未听三叔读过书呢。” 莫非他习惯默读? 可在韩榆看来,大声朗读远比默读更便于记忆。 韩松轻描淡写道:“不必管旁人如何,明日我要考校你《大学》的背诵,如有一处错漏,或是又以‘口’字胡乱替代,罚你五张大字。” 韩榆:“......???” 背书对韩榆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被韩松的无情震住了。 见识过韩榆的识字速度,韩松就又给他安排了另一项功课——练字。 左右每日都要反复书写练习当日所学的文字,韩松便开始指点他的书法。 韩榆有心练字,偏又手腕力道不够,每回都写得软塌塌的,像是猫尾巴胡乱拂过,瞧着乱七八糟。 韩松每每看了,也不批评,只让他继续练。 他说,字练得好也是一个加分项。 韩榆对此深信不疑,高呼三声“二哥你真是个大好人”,连发三张好人卡,勤勤恳恳地练起大字。 只是才过三日,韩榆就累得不行。 即便有小白的治愈加持, 他的手腕还是酸痛难忍,稍微动一下就疼得慌。 若是再来五张,怕是要废了。 奈何在兄长的血脉压制下,韩榆自知反抗无效,亦明白二哥是为他好,连忙义正词严地表示:“二哥放心,这回我绝对一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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