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把伤药递给军医,除非涉及火药营,并未掺和将领们的谈话。 ...... 事实证明,刘毅的凝重并非毫无根据。 之后一个多月,越军和魏军经历了多次交锋。 不得滥用火药和火器的越军没从魏军手里讨到好处,魏军亦然。 双方各自斩杀敌军将领三到五名不等,伤亡士卒更是不计其数。 大越有缝针之术,大魏也极其不要脸地学了去,照瓢画葫芦,用缝针之术医治大魏士卒。 直到年底,双方仍旧僵持不下。 腊月二十八,嘉元关下了永庆二十五年的第一场雪。 漫天飞雪洋洋洒洒,下了两天一夜才停下。 整个嘉元关一片银装素裹,为僵持的战局平添几分美好。 腊月三十除夕日。 大越各地洋 溢着浓郁的年味,家家户户张贴剪纸对联,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热闹极了。 但不包括嘉元关。 除夕这天,越军和魏军又一次开战。 两军阵前叫阵,关通天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气得魏江反复运气,握着长枪的手青筋暴起。 魏江看向关通天身后,视线穿透乌泱泱的越军直达最后面严阵以待的火药军。 “听闻大越有双韩,二人皆文武双全,前者掌管户部和大越银行,后者更是了不得,肩负吏部尚书一职,还兼管火药营。” 关通天眼神一凛。 魏江对关通天的防备视若无睹,不缓不急道:“小韩大人废了我朝卓将军,不知魏某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小韩大人一战?” 关通天一口拒绝了:“韩大人是文臣,如何能与魏将军匹敌?不如你我一战,一分高下。” 魏江摇头:“今日本将军不欲与关将军一战,只要韩榆。” 越军最后,火药军指着魏江骂骂咧咧。 “武将欺负一个文臣,真是好不要脸!” “这是激将法,大人您别管他!” 韩榆在两千火药军前负手而立,遥遥看着年过五旬却依旧膀阔腰圆的魏江:“魏将军坚持一战,本官如何能拒绝?” 火药军们大惊失色:“大人!” 韩榆回过头,温言宽慰道:“放心,我一定全身而退,再不济......我不是有你们吗?” 这话说得火药军老脸一红,眼睛也跟着红了。 “大人.. ....” 韩榆轻轻摇了摇头:“事关大越的颜面,不能让大魏觉得大越人是胆小如鼠之辈。” 而且,他也有些旧账要算。 关通天几次三番拒绝,魏江坚持己见,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关将军,韩某愿意一战。” 关通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答应了,只低声叮嘱:“小心为上。” 韩榆回以一笑。 魏江的武器是长枪,韩榆便也选择长枪作为武器。 手持长枪翻身上马,韩榆策马上前:“魏将军,还请赐教。” 魏江不作声,七尺长枪直奔韩榆的要害刺去。 韩榆以枪为盾,一挡一挑,直刺魏江面部。 两人大战数十回合,金属锵鸣声不绝于耳。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魏江被韩榆击中胸口,吐出一口血沫,眼神阴狠地锁住他。 “韩榆亦然。” 长枪相撞,二人同时策马退开。 魏江调转马头,长剑上有鲜血滴落,是韩榆的血。 “之前没能弄死你,今日必要你命丧当场。” 韩榆无视右臂深可见骨的伤口,风轻云淡一哂:“莫非狂妄自大是位高权重之人的通病?” 梅仲良是这样。 眼前之人亦然。 “废话少说,看枪!” 魏江提起长枪,直逼韩榆面门。 眼看到了跟前,却一个虚晃,手如闪电般从身下取出一巴掌大小的长筒状金属器物。 火器二号。 所有人都看到了。 魏军倒吸一口凉气:“大人!” 关通天目眦欲裂:“韩大人快跑!” 魏 军起哄叫好,拍手欢呼:“大将军干得好!此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就该死在您的手上!” 魏江脸上闪过一抹快意的狞笑,眼中填满畅快和兴奋。 “去死吧!” 他低吼着,用力扣动机关。 “没人告诉你,这一批火器都是次品吗?” 面对蓄势待发的火器,韩榆不慌不忙地说完,而后一个翻滚下马,往侧旁躲避。 魏江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要丢开火器二号。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火药尚未射出,火器便“砰”地炸开。 熊熊大火化身阎罗殿里爬出来的恶鬼,顷刻间吞噬了魏江。 生命的最后一刻,魏江看到韩榆唇畔好整以暇的笑容。 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一如他梦里的模样。 尽管韩榆躲避及时,还是被爆炸的余波震到。 韩榆整个人飞了出去,后脑勺先落地。 若非小白及时缠住他的腰,恐怕有多处骨骼断裂。 可饶是如此,韩榆头部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重击。 韩榆头晕目眩,脑袋里像是塞进了千万只蜜蜂,嗡嗡作响。 “怀清!” 恍惚间,他听到陆听寒的声音。 但他无暇顾及,全部的思绪都被脑海中逐帧闪现的画面占据。 韩榆看到—— 成年模样的凌梧在濒死时刻穿到古代,和越鸢并肩作战,建立大越。 凌梧渐渐失控,为了不伤及无辜之人,毅然决然地离开。 凌梧在云远府隐居百年,受尽痛苦煎熬。 新帝登基,昏庸无道,任 由奸佞谋害忠臣,大魏在这时举兵进犯,凌梧出世,和首辅韩松力挽狂澜,挽救大越于危亡。 最后,凌梧葬于槐杨坡,于帝陵遥遥相对。 ...... “怀清!怀清!” 韩榆只觉面颊一痛,从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中回过神。 “怀清你没事吧?”陆听寒一脸担忧,“刘军医你赶紧给怀清看看,可别留了什么暗伤。” 韩榆不顾形象地仰面躺在泥地里,任由刘军医战战兢兢给他诊脉。 耳畔是喊打喊杀的声音,越军和魏军正在交战。 刘军医按上韩榆后脑勺的大包,韩榆毫无反应,反而笑出了声。 黝黑的眸子盛着灿金色的阳光,充斥着真真切切的愉悦。 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与以往细微的不同。 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犹如一坛百年佳酿,醇香且绵长。 陆听寒和刘军医对视,眼神诡异:“怀清你笑什么?” 韩榆躺在战场边缘,悠然自得道:“做了一场梦?” 陆听寒:“???” 韩榆又说:“一场美梦。” 陆听寒抓耳挠腮:“什么美梦?” 一个怪物与心悦之人驱逐外敌开疆辟土,一百多年后又与志同道合之人拯救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最终长眠地下的美梦。
第159章 继秋豹和卓千峰之后,魏江又折在韩榆手里。 主将一死,魏军失了主心骨,纵使有其他大魏将领迅速接管战局,还是逃不过军心大乱的结局。 除被杀者,剩余皆弃甲倒戈。 关通天领着众将士做善后工作,韩榆也因为他后脑勺鸡蛋大小的肿包被半强制性地送回营帐。 刘军医和陆听寒随行。 一路上,这两人眼神微妙,时不时看韩榆一眼,充满了探究意味。 要是放在平时,以韩榆的敏锐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异常,然而彼时他正在消化一百多年的记忆,压根没注意到左右两人的视线交流。 回到营帐,陆听寒不由分说把韩榆按到床上,让刘军医为他进一步检查。 着重检查大脑。 韩榆听了,表示有以下六点要说:“......”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摔坏脑子产生幻觉,韩榆再三申明:“我没事,梦是昨晚做的,除了肿包略有不适,其余都没什么问题。” 陆听寒半信半疑:“当真?” “千真万确。”韩榆重重点头,“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陆听寒这才勉强相信,松了口气后提及正事:“对了,那魏江手里怎么会有火器?” 韩榆嘴角笑弧敛下,沉声道:“火药营出了叛徒,他把刚造出来的火器二号给了大魏人,只可惜他并不知道,二号目前存在很多缺点,其中之一就是容易炸膛。” 剧烈撞击, 甚至不触碰它都有可能爆炸。 陆听寒嘶声:“所以怀清你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按兵不动,只为引蛇上钩?” “差不多是这样。”韩榆食指竖在唇间,轻声道,“这是我和陆兄的秘密,还请陆兄切勿声张。” 陆听寒哭笑不得,但还是板着脸说:“你以身试险,可曾想过会有意外发生?” 韩榆当然考虑过。 行动之前,他告诉自己,只这最后一次。 除掉心腹大患,他就还是风流倜傥,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 “主子,人带来了。” 韩三的声音在帘帐外响起,韩榆扬声道:“进来吧。” 一人说话,却是两个人进来。 除韩三以外,另一个是偷窃火器二号的火药军。 火药军面如死灰,被反钳住双臂,在韩三的压制下整个人抖如糠筛,额头上挂满了大颗饱满的汗珠。 两人来到跟前,韩三一脚踹上火药军的膝弯,后者腿一软,膝盖砸到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 毕竟是火药营内部问题,陆听寒自认为不宜久留:“我去关将军那边看看,怀清你记得上药。” 韩榆含笑应好,目送陆听寒离开,这才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火药军身上。 “马顺,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榆的嗓音淡若清风,不夹杂丝毫的个人情绪。 可落入火药军马顺的耳朵里,自动转化为——马顺,你有什么遗言想说的吗? 马顺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 属下属下知道错了,属下罪该万死,求您饶属下一命!” 韩榆端坐在简陋的木架子床上,四旁除了吃饭看书两用的桌案再无其他。 韩榆面无表情,一度让马顺以为自己置身审讯室。 他被吊在刑架上,蘸了盐水的鞭子和烙红的铁片雨点般砸到他的身上。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属下是被逼的,他们抓了属下的妻儿老母,要是属下不答应,他们就会杀了属下的亲人。” “属下实在没办法了,这才为大魏偷盗火器,大人您开开恩,饶属下一命!” “属下上有老下有小,属下是逼不得已,并非自愿而为啊!” 马顺痛哭流涕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完全没给韩榆开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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