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时韩宏晔过来,他 便自告奋勇,表示要回去帮忙收拾家里。 榆哥儿才四岁,老父亲哪里舍得,但还是拗不过他,交给他擦桌子的差事。 韩榆接受良好,把破布浸湿,啪嗒盖在桌上,嘿咻嘿咻一通使劲,把满是泥尘的桌面擦得纤尘不染。 因着山崩的缘故,家里每间屋子都遭了殃,也有一部分东西不能再用。 大家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勉强清理干净。 临近午时,谈全姗姗而归。 与他同行的,还有除夕那天上门来收人头税,害得韩发摔断胳膊沈大钱几人。 衙役手持佩刀,挨家挨户走一遍,还有人负责记录。 村民们都很高兴,期待着拿到补偿的那天。 沈大钱走后,谈全又被韩宏庆找上,请他叫几个人,沿岸找一找黄秀兰。 桃花村前面的那条河水流湍急,但并不算深,韩宏庆声称黄秀兰绝不会出事。 黄秀兰为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他之所以能在镇上过得那般滋润,和黄秀兰的贴补脱不开干系。 且黄秀兰很好掌控,纵使知道自己在外面与人有了首尾,不还是忍下了。 韩宏庆以为,再难找到黄秀兰这样蠢的女人了。 就算命不好,真死在水里,他也会因为锲而不舍的搜寻,得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何乐而不为? 谈全被韩宏庆求得没法子,后者又承诺会给找人的村民提供饭食,还真有二十来人跑去找黄秀兰。 如此过了两日。 这天,韩榆在家苦哈哈地背书。 山崩那天既答应了韩松多背几本书,韩榆言出必行,两天下来已经背了两本书。 期间还不忘练大字,练习八股文,将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正背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呦,韩老三媳妇真找回来了?” 韩榆眉头一皱,丢下书本跑出去。 韩宏庆打横抱着一个人,由远及近地跑来。 许是文人体弱,他一路上膝盖明显软了几次,险些摔得脸着地。 而且怀里的人还不安分,张牙舞爪的,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喊。 包老太太砸了咂嘴:“真是造孽呦,打个水脚滑掉下河也就算了,竟然摔坏了脑子!” 韩榆短促地眯了下眼,跑去找修桌腿的韩宏晔:“三婶回来了,咱们去瞧瞧?” 韩宏晔答应下来,还拉上大房一起。 进了东屋,黄秀兰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满炕乱滚,比年猪还难按。 工具人关大夫再次上线:“脉象杂乱,许是受了惊才会这般,先开两副药,明日我再来。” 待关大夫走后,韩榆蹭上前,眼巴巴地问:“三婶,您可还记得我?” 黄秀兰停下翻滚,盯着韩榆许久,冷不丁扑上来。 韩榆被扑个正着,堪堪稳住身形。 然后就听黄秀兰高呼一声:“爹!”
第44章 韩榆受到了惊吓,兔子似的往后蹦了一大截。 随手拉过一个幸运儿挡在身前,把自己整个儿藏起来,一根头发丝也不露。 黄秀兰趴在炕上,朝韩榆伸手:“爹!爹!” 韩榆双手无助地揪住韩松后腰的衣料:“我、我不是啊。” 黄秀兰仿若未闻,口中不断喊爹,一心想要抓韩榆。 奈何她两条腿都折了,绑着厚重的木板,上半身下了炕,下半身还在炕上挂着,再前进一步。 她糊着血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韩榆,浑浊空洞,在场所有人见了都暗自心惊。 韩宏晔回过神,一把将韩榆捞进怀里护着,连衣角都不让黄秀兰看到。 “老三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你媳妇弄炕上去!” 韩宏庆迟疑了下,硬着头皮上前。 黄秀兰认定了韩榆就是她爹,纵使无法前进,仍不死心地抠弄地面。 十根手指陷进地面,鲜血淋漓。 韩宏庆走近,这股味道直直钻进他鼻腔中。 他迅速背过身,捂嘴作呕吐状。 众人:“......” 最终还是韩宏昊看不过眼,不顾黄秀兰的反抗,把人丢回炕上。 “树哥儿他娘,你来把被子掖一下,再这么乱动,木板都要掉了。” 苗翠云被黄秀兰痴傻模样吓得不轻,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才过去。 萧水容倒是不怕,反而是厌恶更多。 榆哥儿一个孩子,如何经得起她这般吓唬? 真是祸害 遗千年,撞坏了脑子还不知道消停。 妯娌俩齐心协力,一个摁着黄秀兰,另一个负责动手,总算把人困在了被子里。 可饶是这般,黄秀兰还不忘刚认的爹。 她一边嘶吼着,一边挺起胸脯,卖力地脖子后仰,折成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 两眼上翻,眼白占了大半,试图从头顶寻找韩榆的身影。 韩榆悄咪咪从老父亲怀里露出一只眼睛,眼里带着探究。 黄秀兰真的因为撞上河里的石头,导致神志不清了吗? 可她头上的伤并不算太重,远不到伤及神志的地步。 更遑论屋里十几个人,更不止韩榆一人离她很近,为何只揪着他喊爹? 那语调,那姿态,简直叫人毛骨悚然,夜里做噩梦的程度。 是装疯卖傻,故意吓他,还是真的傻了? 有黄秀兰对自己的恶意在前,韩榆很难不怀疑。 思绪流转间,韩榆冷不丁和黄秀兰四目相对。 浓密眼睫的阴翳下,是一双波澜不起的眼眸。 而后者,满是惊喜和孺慕。 “爹!爹!” 黄秀兰竭力扑腾,在被子紧紧的束缚下活像一只巨型虫子。 翘起两端,目的明确地直奔猎物而去。 “爹我是兰兰啊,爹你怎么不理我呜呜呜......” 低低的哭泣在屋里回荡,韩宏晔只觉怀里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把脸埋得更深。 罢了,看在她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份上。 韩宏晔恼了:“老三,你媳妇这样吓唬榆哥儿,是 不是太过分了?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韩宏庆忍着胃里的翻涌走过去,拿起炕上绑木板余下的布条,堵住黄秀兰的嘴。 黄秀兰再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韩宏庆满脸颓废,有气无力地说:“大哥二哥,劳烦你们费心走这一趟,秀兰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在她恢复之前,我准备把她关在屋里,由爹娘照看。” 韩宏昊皱起眉毛:“爹娘一把年纪,你媳妇现在脑子不清醒,伤了人都不知道,万一他们伤了爹娘怎么办?” 韩宏庆一屁股坐在炕上,抬高音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大哥你给我出个主意?” 在此之前,他想过很多个结果。 黄秀兰平安回来。 黄秀兰溺死在河里。 唯独没想过黄秀兰会变得疯疯傻傻。 这样的女人,如何能配得上他? 可偏偏他最在意名声,连休妻或和离都做不到。 难道往后都要这样? 韩宏庆简直不敢想象。 这厢韩宏昊又用兄长说教的口吻跟他说话,着实让人恼火不已。 都分家一两个月了,大房二房哪来的资格管三房的事儿? 韩宏昊嘴笨,被他这么一吼,顿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韩松看着韩宏庆,又转向黄秀兰:“爷奶年事已高,显然无法照顾三婶。” 韩宏庆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紧跟着,就听韩松说:“既然如此,三叔何不将三婶带到镇上,贴身照顾?” 在韩宏庆 看来,这是他今年听过最大的笑话。 “我将要参加院试,你跟榆哥儿也要读书,万一你三婶整日里吵闹不停,定会影响咱们的。” 韩松心下一哂,淡声道:“我正打算跟榆哥儿搬出去,另寻住处。” 韩宏庆愣住:“什么?搬出去?!” 韩松颔首:“那院子是爷为三叔您租的,如今三房分家,我跟榆哥儿也不能一直占着。” “本打算农忙假结束后再跟三叔说的,今儿正好得空,就跟您说一声,等我们寻到住处,就会搬离。” 韩宏庆眼前一阵眩晕。 他虽然不喜欢两个侄子,可比起黄秀兰这个可能会让他颜面尽失的妻子,他宁愿和前者一起住。 “榆哥儿呢?榆哥儿也同意?”韩宏庆心存两分希冀,看向二哥抱着的那一小只。 被cue的韩榆慢吞吞露出一双漆黑大眼,看看韩松,又看看三叔,轻声细语地说:“我听二哥的。” 依韩榆看,韩松这个念头完全是一时兴起。 因为他从未跟家里人提过。 不过韩榆对此乐见其成。 天知道每回韩宏庆深更半夜回来,闹出来的那些动静让他有多烦躁,恨不得一拳把人打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他跟韩松早晚都得重新找住处,还不如趁早搬走。 另一个,能给韩宏庆和黄秀兰互相折磨,何乐而不为? 韩宏庆就知道韩榆这小崽子是站在韩松那边的,自知骑虎难下,半晌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行, 那你们就搬吧。” 韩松微微一笑,清冷却未减丝毫:“三叔待发妻情深义重,若是先生和同窗知道,定会对三叔多有褒赞。” 韩宏庆从炕上弹起来,双手摆出残影:“不必不必,松哥儿大可不必让他们知晓。” 在韩松好整以暇的目光中,韩宏庆干笑两声:“我只想安安心心准备院试,再给你三婶一个安静养病的环境。” 韩松应声,又道:“所以三叔后天要和我们一起去镇上吗?毕竟带着三婶,我怕您不方便。” 韩宏庆不想再跟韩松多说一句,只推说另有打算,就随意找个借口,让大房二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韩宏昊问:“松哥儿还打算在私塾附近租院子吗?” 韩松点头:“那一片住宅密集,日后娘和二婶也能做点小生意。” 苗翠云眼睛一亮,拍手称好:“这个法子不错,可要是去镇上,庄稼就没人伺候了。” 这点根本难不倒韩松:“可以请人帮忙,去镇上支个小摊,一年到头比种粮食挣得更多。” 韩松并无看不起庄稼人的意思,但除了分家得到的五十两,家中确实没多少钱。 他想让爹娘不必拮据度日,也想将来大哥大姐能觅得良缘。 手里有银子,才更有底气。 苗翠云跟萧水容对视一眼,两人都没一口应下。 “你容我想想。”苗翠云说。 韩松:“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又走几步,衣袖传来一股轻微拉扯的力道。 低头 看去,韩榆仰着脑袋,眼巴巴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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