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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上上下下都很古板的大家庭，并不认为这些幼稚玩意儿是什么有格调的选择。 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谁准备的？ 房间内卫有没用过的洗漱用品，倪知甜洗了个澡，脑袋依旧很重。 她披着浴袍出了卫生间。 这趟回来得匆忙，倪知甜只带了一个随身小行李箱，连睡衣都忘记放。 她打开衣柜想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睡衣，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她都还没有回来住过，吴姨哪里会有这么细致？ 然而，当打开衣柜门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愣住了。 柜子里，摆着好多件睡衣。 春夏秋冬款都有，睡衣的样式并不特别，胜在材质舒适，而最让倪知甜惊讶的，是每一件睡衣胸口处缝制的红色小花。 手工缝上去的小花，但肯定不是睡衣自带的。 因为走线参差不齐，缝制的人，不习惯做针线活，缝得歪歪扭扭，却别有一番童真可爱。 倪知甜认得这些小红花。 在萤景小学，明泽画过她儿时走丢前的穿着，当时她的黄色小裙子上，就缝了这样的花。 倪知甜找出一件适合现在天气穿的睡衣换上，掀开被子。 被窝暖烘烘的。 原本以为突然回到霍家老宅，往事会如潮水般涌来，搅得她无法安睡。 但没想到，倪知甜在这儿睡得很安稳。 她想，往后也是一样的。 不管在哪里，摆脱了原剧情支配的自己，一定会过得很好。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倪知甜就醒了。 是被闹铃吵醒的。 离开苓七岛之前，戚导提醒她一定要早去早回。既然她已经完成拍摄工作，就无谓多睡懒觉，还是节目的录制比较重要。 倪知甜换回自己的衣服，打算要将睡衣重新放到柜子里。 转念一想，又把睡衣往行李箱里塞。 而后，突然之间，房门被打开了。 倪知甜和吴姨对视了起码八秒钟。 这不是倪知甜第一次见到吴姨。 上辈子，她在霍家住的那十五天里，吴姨经常会做些好吃的端到房间，说她太瘦，让她补一补。 然而，吴姨可没有重生。 她是第一次见到倪知甜，她惊得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样张着嘴巴许久，下巴会不会脱臼？ 吴姨平日里就习惯早睡早起。 一大早，她还没有完全清醒，活动着筋骨要下楼给霍松柏准备早饭。从佣人房出来，往楼梯走的路上，能经过倪知甜所住的房间。平日里，她和管家一起负责管理其他人打扫，这房间的门，几乎是不关的。这会儿关着门，她随手便打开，一眼望见倪知甜，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你……你是四小姐吗？” 倪知甜手中还拿着小红花睡衣。 “……”她说，“没有偷睡衣，这睡衣被我穿过了，洗了之后再还回来。” “哪里来的傻孩子。”吴姨简直要乐出声，“四小姐，这睡衣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回自己家，穿自己的睡衣，怎么能说偷睡衣呀。” 吴姨进了房，帮忙将睡衣叠好。 她告诉倪知甜，这每一朵小红花，都是林一曼在实现自己年轻时没有完成的承诺。 “什么承诺？” “你小时候，最喜欢黄裙子上面太太为你缝的小红花了，每天都揪着小红花撒娇，所还想要好多好多……但是太太的手很笨，缝得不漂亮。”吴姨笑着摇摇头，“这些小红花，是她前阵子缝的，她总说自己缝得好像更加不齐了，你就算见了，也不会喜欢的。” “确实，歪歪斜斜的。”倪知甜淡淡道。 吴姨看过四小姐上的节目。 因为家里客厅的电视，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放，她不仅看过，甚至还能记得一些高光名场面的片段里，四小姐说过什么逗趣的话。 也正是因为看过节目，吴姨对倪知甜陌生而又熟悉。 原来四小姐不笑的时候，神色冷淡，和家里其他几个孩子很像。 吴姨有点尴尬。 想要帮太太说几句话，但又忍住了。 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 作为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倪知甜又说：“但是挺好玩的。” 吴姨眼睛一亮：“是啊，就是好玩。我也是这么跟太太说的，咱不和专业的裁缝比，缝得有趣可爱，四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吴姨将睡衣放到倪知甜的行李箱里。 帮她拉好拉链。 等帮忙确定好房间里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之后，吴姨忍不住，悄悄看了倪知甜好几眼。 电视上的她，很好看，但原来她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这会儿还早，吴姨听说倪知甜得赶去机场，连忙喊她下去吃早饭。 厨房里的炖盅是提前预约好时间的，这会儿已经能吃了。 倪知甜自己提着行李下楼，经过主卧时，她往主卧旁边的房间看了一眼。 是不经意的一眼。 “那是你小时候住的婴儿房。”霍明放的声音响起。 吴姨一下子回头。 大少爷成年之后搬出去住，后来虽偶尔会回来吃饭，但几乎从不留在老宅过夜。用他的话说，是在这里睡不惯。为此，他们父子俩经常能吵起来，不过吵到最后，也争不出个输赢，都是不欢而散。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大少爷也在家？ “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能进去吗？” 兄妹俩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 吴姨连忙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把炖盅端出来晾凉，再看看给你们做些快手的早点。” 霍明放带着倪知甜进了婴儿房。 霍松柏和林一曼念旧，对房子也是如此。他们已经在这套老宅住了几十年，房间里的陈设布置，都和过去一样。 这间婴儿房，是倪知甜刚出生时住的房间，也是她一个人的房间。 而霍明放、霍明泽和霍明朗兄弟三人住的婴儿房，和这间不同，装扮得没有这么温馨。 “你小时候的房间是粉红色的。”霍明放笑着说，“那时候爸爸妈妈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在你出生之前，他们就已经布置好了。” “我不喜欢粉色。”倪知甜说。 “小时候，妈也是这么和爸争的。她说，谁规定女孩子就非要喜欢粉色？”霍明放唇角笑意渐深，“但你也知道，爸就是这个脾气，谁拗得过他。” 倪知甜走到自己小时候睡过的婴儿床边。 轻轻用手扶着床头时，她发现，这张常年派不上用场的小床，竟没有灰尘。 “以前……”倪知甜轻声道，“你们没有让我看过这个房间。” “时间太紧了。”霍明放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我们没有考虑到这么多细节，也不知道原来你心底，一直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家的外人。” 上一世的倪知甜，只知道自己突然跑回家，家里没有她的位置，连房间都是临时整理出来的客房。但原来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是有一个房间的，并且，一直被他们保留着，只是因为她已经长大，住不下了，他们才没有提过。 认亲之后那短暂却又漫长的十五天里，霍家人一直在收拾穿越女留下的烂摊子，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多余的？ 其实，不仅仅是霍家人没有信任过她。 她也不曾信赖过他们半分。 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以血缘为基础延伸开一条细细窄窄的纽带。 每个人都在这纽带上小心地走着，颤颤巍巍，一不留神，纽带会断裂，全面崩盘。 吴姨很能干，短时间内，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霍明放已经很久没有在老宅过夜了，大清早的，太阳缓缓升起，洒进这屋子里，这个家仿佛又重新恢复了蓬勃的生机。 霍家的餐桌又长又大。 倪知甜特地没有选自己上一世习惯坐的位置，而是随机又选了个位置坐下。她的斜对面，本该是霍明放的位置，但是，他拿着包子，挪到她边上去。 吴姨在边上看着，嘴角止不住上扬。 在这个家里干活儿二十多年，她早就已经不仅仅将这当成一份普通的工作。站在一旁看他们兄妹吃早饭时，吴姨总是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许久许久之前的某一个清晨。 那是一个最普通，却又最特殊的清晨。 先生和太太起得早，四个小朋友排排坐，一家六口人，分享着美味的早餐，一个都不能少。 “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霍明放说，“既然你已经醒了，应该是想早点回去吧。” 倪知甜也咬了一口包子：“我本来想趁你还没醒，先赶到机场来着。” 霍明放：“我知道，所以我没睡。” 倪知甜：？ 所以甩不开他，是必然的。 霍明放：“嘿嘿。” 吴姨看笑了。 这才是兄妹俩应该有的样子嘛。 快速用过早餐之后，霍明放打电话让人给倪知甜改签机票。 随即他仍旧是自己开车，送妹妹去机场。 “昨天拍的杂志封，什么时候开放预售？”霍明放问。 倪知甜一脸的哇塞。 没想到，之前连水军都不懂的霍明放，现在居然还能懂预售。 “流量大咖才搞预售，小糊咖是不开放预售的，预售的时候没人买多丢脸啊。”倪知甜说，“我的杂志封，应该在一周左右出刊。” 霍明放记下了。 一周左右，就能买到妹妹的杂志。 “不要买太多。”倪知甜义正言辞。 霍明放在心底算了算全集团的员工总数，想着到时候请大家看杂志。 但突然，思绪被妹妹的话打断。 霍明放：…… 怎么还不让买了？ “可以买几本？”霍明放想了想，“请所有员工看杂志，会暴露你和家里的关系是吗？” 倪知甜点点头：“所以买一本就——” “那就少买个百八十本吧。”霍明放说，“放家里书架上，多摆几排。” 倪知甜：…… 他们家书房很缺杂志吗！ 霍明放还赶着回公司上班，将车停在出发厅门口：“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好。”倪知甜提了行李箱，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 霍明放打开车窗，望向窗外妹妹的身影。 他神情专注，关切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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