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 行了,用不着安慰,直接办正事。 她沉声道:“上了。” 太剑激情荡漾:“嗷!” 她将剑一举,立刻便有极其恐怖的剑息荡开。 剑息撞上塔壁,如同实质一般,震起金石相击的嗡鸣。 “晏南天啊晏南天,”太剑嘎嘎怪笑,“胆敢刺激本神剑,现在就教你后悔二字怎么写!” 晏南天瞳仁收缩,脸色难看。 他厉声交待左右神官:“再令世人拜我!” “是!” 神官们齐齐颂咒。 “铮——” 云昭握紧神剑,飞掠,举剑,跳斩! “铮——轰!” 只见那固若金汤的封印之上,立刻裂出龟纹。 晏南天不假思索,五指一握,将封印收拢,如盾牌一般挡在身前。 他必须站在祭坛中心加冕。 一重重紫气荡下,他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 每过一瞬,他都会变得更强。 “阿昭,”他沉声警告她,“我不会手下留情。” 云昭嗤地一笑,左手并指掐诀,将周身所有真气与灵气齐齐迫出。 宽袖与长发无风而动。 她执剑端立,好似一尊决绝杀神。 刑天剑上,眼珠惊奇地转。 它按捺住爆鸣,在心里尖声大喊——夫妻相!夫妻相!这两个真有夫妻相! 气势催升到极致,云昭眸光一定,唇角勾起冰冷的笑。 “上了。” “嗡——嗡!” 黑剑爆裂轰鸣,携摧山断海之势,直刺晏南天心脏! “铮——” 晏南天瞳仁收紧,左手掐诀将封印如盾般挡在身前,右手拔出长剑,正正指向云昭心口。 “阿昭。”他寒声道,“你会死。” 她若一意孤行,在她击碎封印盾时,他的剑便会先一步捅穿她的心脏。 视线相对。 他很了解她,他知道云小魔王最惜命,绝不是什么舍生忘死之辈。 哪怕是感情最好的时候,他若有难,她也绝不会替他死,只会替他报仇。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剑刃相对。 这一瞬,仿佛极快,又仿佛极慢。 剑尖掠过处,纷扬洒落的,似是一幕幕化为飞灰的旧画卷。 “阿昭,”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你不会的。” 他绝不相信,她会为了那个阴神,连自己的命也不顾。 她不是那种人。 她哪有什么真心,那么多年感情,她能说断就断。 她不可能有那种真心的! 近了,近了…… 瞳仁急遽收缩,剑尖急遽放大。 森寒威压,势不可挡。 晏南天握剑的手微颤。他定了定神,手背青筋暴绽。 她还不退!再不退,便无可转圜了! 他颤抖的视线深深望进她的眼底。 他看见了无可挽回的坚定决绝。 杀意凛然! 她不是在试探,不是在跟他打心理战,她是当真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原来她是有心的,她也可以那么爱一个人,爱到为他死。 只可惜那个人不是他,他这个失败者,未能真正赢得她的心。 终究是他错过了。 那一霎,晏南天心如刀绞,透骨冰寒。 刑天剑尖抵上了封印。 “铮——咔!” 龟裂纹炸开。 在这样近的距离,四目相对时,几乎可以用眼睛说话。 ‘阿昭,阿昭!我们那么好!我们曾经……那么好!’他哀求地凝视她,‘阿昭……不要!’ 云昭眸光冰冷。 她从来也不是舍生取义的圣人。 但,该她的责任,她绝无可能推卸。 如果换回阿爹阿娘的代价是她的性命,她可以付,必须付。 这就是她该走的路。 “铮——” 恐怖的剑息下,封印寸寸破碎。 当它彻底碎去的那一霎,借着可怕的惯性,两把势若万钧的剑,都会送进对方心脏。 ‘晏南天,相识一场,我来带你上路了。’ 她的眼睛里没有半丝温情。 那些过往,在她这里早已化作死灰,再不能掀起一丝波澜。 晏南天这么了解她,自然能够读懂她冰冷的眼神。 ‘阿昭,原来我早已,彻彻底底,失去了你。’ ‘没有你,我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阿昭……阿昭啊!’ 他是可以先一步刺穿她的心脏。 像她这么烈的性子,必定不会因为疼痛而手软。他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塔阶上重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死在别人手上么? 那不如让她杀。若这世上有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那只能是她。 晏南天惨笑。 封印破碎,一片片阵光向四周散落,像碎镜一样。 光芒照亮了他的眉眼。 心痛如绞,爱意炽盛,他忽地摇了下头,冲她笑开。 剑,到了。 “铮——噗呲!” “铮——铛啷。” 云昭手中重剑,一贯到底。 晏南天盯着她,口中鲜血狂涌,身上紫气溢散。 随着长剑送到了底,她握在剑柄上的手,停留在了近乎亲密的距离。 那么近。 云昭等待的剧痛并没有降临。 她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最后一瞬间,他松开手,弃了剑。他甚至很有风度地把手臂向一侧摊开,没碰她身体。 云昭吃惊地盯着他弃剑的手,片刻,缓缓转动眼珠,与他对视。 刑天剑贯穿心脏,他的生机疯狂消逝。 “你……”云昭皱眉,“我用得着你让?” 因为疼痛,他的眼珠与脸皮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就要死了。 濒死时,他吐着血,扯出笑容,一字一顿地开口,对她说出此生最后一句话。 “阿昭不要哭,我是真的狐。”
第118章 曾经注定 “阿昭不要哭,我是真的狐。” 晏南天嘴里涌出大股鲜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云昭。 痴迷、不舍、心疼,还有别的什么。 他已经站不稳了。 当初他写给她的话本故事里,女子以为自己的夫君是杀了全村老少的狐妖,往他心口捅了一刀。 其实狐是女子自己。 这个故事曾让云昭怅然。 她转动视线,对上晏南天濒死的眼睛。 “晏南天,”她轻声告诉他,“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他的视线已然涣散。 他眉心微微蹙了下,用尽全力凝聚意志,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云昭很温柔地往外抽剑。 她说:“狐杀了全村人,那个男的凭什么替乡邻原谅?他的情情爱爱,就比旁人的性命更重要?” 写下这个故事的晏南天,似乎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只要有他的爱,哪怕亲族死绝,云昭也可以很幸福——就像故事里,俊秀男子为爱原谅。 “晏南天。” 云昭笑着摇头,“这样的末流故事,当然打动不了我。” 她的眼睛对他说:你这样的“爱”,当然也打动不了我。 晏南天身心俱震。 长剑离身,他再无支撑,缓缓委顿下去。 他的瞳眸彻底黯淡,身躯脱出长剑,仰面摔下。 帝袍跌落尘埃。 “嘭。” 云昭偏头,见鬼神定定望着她,黑眸沉静如水。 她匆匆点了下头,长剑一挽,荡出道道剑风,将神官们撵得鸡飞狗跳。 她哈哈大笑:“你们完了!旁的人太上或许不记得,就你们这几张脸,他可是看了几十年!” 众神官:“……嘶。” 疯狂抱头逃窜。 鬼神:啧。 他笑吟吟凑上前去,挨个认人。 云昭清空祭坛,反手握剑,将这柄散发出森然威压的凶剑轰然镇向祭坛! “铮——嗡——” 剑尖过处,仿佛牵引着天地共振。 云昭道:“这活你熟,去吧!” 刑天剑灵:“铮!” 黑光一闪而逝,彻底没入祭坛。 顷刻间,整座通天塔嗡嗡震颤了起来,青金塔壁符咒乱闪,沁出血般的颜色。那血色疯狂蠕动,冲着她无声嘶吼咆哮。 祭坛下方,便是魔神骨灰坛。 耳畔有乱风呼啸,经幡翻飞,血般的符咒丝丝缕缕聚向祭坛。 虚空之中,隐约浮起了一个流光图案。 大封咒。 最后一个大封咒。 * “砰”一声震响,云满霜从高处跳了下来,落到塔底。 站定,抬头,望向祭坛。 脸皮忽然一抖。 这场景,恁地眼熟! 只见自家闺女大大咧咧踩在祭坛上,半点敬畏的样子都没有,手指一抬,利落倒画大封咒。 她紧抿的唇角、坚定的眼神,与六岁那年几乎一模一样。 云满霜眼皮重重一跳。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当年这祸闯得太突然,忙着替她善后,竟不曾留意她当时的表情动作——这么决绝,这么娴熟。 整座巨塔轰然一震。 封印,破! “呜——嗡——嗡!” 地底传来恐怖闷震,地动山摇。 “咔、咔、咔。” 祭坛开裂,刑天剑拱着第十只骨灰坛子浮了上来。 当年晏清平以十件旧物召回人皇三魂七魄,建十座祭坛将他分魂镇压。 今日封印尽数解除,他要回来了。 “昭昭当心!”云满霜忽然大吼。 云昭感应到了。满壁蠕动的符咒凝成了一只巨大的血手,兜头向她拍了下来。 腥风呼啸,暴怒而气急败坏。 云昭不慌不忙。 她弯腰捡起刑天剑和骨灰坛,甚至还有闲心探出手,替晏南天拂上了眼皮。 顺手拿走他的记忆。 腥风血咒已至身后,忽然之间,不得寸进。 云昭直起身,余光瞥见一角华服。 太上真神静静站在她身边,替她撑起盛大而无声的禁界。 有他在,这世上再无任何东西伤得了她。 他抬了抬手,刑天剑化作流光,掠入他的掌心。 反手,震剑。 “铮。” 血色符咒发出吱吱的尖叫声,恐惧地收缩后退。 云昭扬起头,看他天人般的侧颜。 这个家伙只要不张嘴说话,总能让她反复一见钟情。 东方敛淡淡瞥下一眼:“你们走。” 云昭:“嗯。” 说话了,居然还没破功!他可以啊! 只见他提剑、瞬移,带着残影出现在塔中各处,将那些血色符咒斩得七零八落。 云昭趁机招呼上云满霜一行,顺着塔阶迅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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