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娟心头一紧,觑着荔水遥脸上神色,嗫喏不答。 荔水遥又笑道:“昨夜睡前与大将军闲话,说起大姐,我便说,若是用上一些美容养颜的汤浴香膏,养上一些日子,再调整一下走路的姿势,大姐也能像玉珠琇莹一般,穿戴打扮起来,别有一番富丽气相。” 刘婵娟紧绷的心弦一松,顿时喜笑颜开,拉着荔水遥的手就稀罕的摩挲起来,“好孩子,你真真是体贴到我心坎上了,只是,那憨丑憨丑的货,底子原本就差,能成吗?” “阿家信我,听我的安排,不心疼银钱,就能成。” “不求把那蠢货改造成玉珠那样,约莫花多少?” “阿家,每个女子的美都不同,玉珠是少女的俏丽,大姐是成熟的富丽之美,这会儿阿家就怕花钱了,那还是算了。” “不不不。”刘婵娟一把握紧荔水遥的手,一咬牙,道:“我攒下一些体己钱,约莫五百多两银子,够不够?” 荔水遥笑道:“咱们自己府上就有药庐,所需药材我问大将军要去,去掉这一部分,一百多两银子便够使了。” “你别蒙我,私下再自己添上,他们一家子吃白食的已是占尽你们的便宜了,可不能再给那傻大丫多花一分。” 荔水遥体贴她为母不易,在子女间拿捏平衡,少不得说个善意的谎言,“真的够使了,岂敢蒙骗阿家。阿家,我不熟悉大姐的脾性,少不得我写个章程出来,隐在暗处掌总,阿家在明处施行,从今日起,按我的要求来?” “有玉珠琇莹的例子在前头,此事听你的指挥。”刘婵娟叹气道:“我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孩子,蕙兰是我第一个孩子,她在我心头上沉甸甸的,昨夜她说我们把她一个扔在乡下不管,细想来我也亏心,有心想让大郎拉扯一把,可王芰荷那种嘴甜心脏的王八羔子实在不配,偏偏她自己又是个立不起来的蠢货,每每想起我都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荔水遥抽回手,接过侍女奉上的清茶,稍一沉思便道:“阿家说的对,咱们娘两个是要在一处过一辈子的,那儿媳就有话直说了,昨夜我听你们说大姐的事儿,大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似是离不开大姐夫的言语打压,对吗?” “就是他!”刘婵娟切齿,“仗着自己比你大姐长得好,处处以此打压,生生把我心宽体胖的大丫头磋磨成个见不得人的老鼠样儿!” “既如此,儿媳有个主意。” “你快说,甭管是什么主意,都是我的主意,昨夜你们走后,你阿翁就说了,是他做主砍的王芰荷的手,你大姐一家子要是恨就恨他,我和你阿翁的心是一样的,是好是歹,都有我们两个老的背。” 荔水遥便笑道:“倒不是背不起,只因我和大将军的心也是一样的,敬爱着你们两个老人家,怕做得过了伤你们的心。” “我懂。”刘婵娟感念着,已是热泪盈眶,“他们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东西吗,你们不过是打鼠恐伤玉瓶。今日,咱们婆媳两个才算交了心呢。好孩子,好孩子你快把主意说出来吧。” 荔水遥笑道:“极简单,这会儿大姐夫有斐侄儿不是暂住在前头客院吗,若是问起西路侧门的三间屋子何时能入住,便可说才发现那屋子漏雨需修葺,让他们父子安心在客院住着,内院外男不可入,阿家再把大姐留在春晖堂,看护在羽翼之下,将他们夫妻隔绝开,大姐若执意要见大姐夫,阿家狠下心,少不得学一学言语打压,然后再哄着大姐说,只有听话变美了才可放她去见,约莫半个月后,改造初见成效,阿家就要变一变说辞,要夸,夸大姐美貌,夸她的优点,还要带着大姐一起怀念她未出嫁时的快乐时光,把她的信心夸上来,把少女心态勾出来,如此从内而外的改变,才会让大姐焕然一新。” 刘婵娟如梦初醒一般,连连道:“对对对,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不管她,那是腾不出手来,这会儿我日日闲得慌,正该我这个当娘的下狠心把她掰扯过来!遥丫头,这可不算你的主意,这是我才想起来的。今日花灯节,晚间大郎要是带你出去赏灯,你就把小大郎送到我这里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安生玩一回,去吧。” 荔水遥下地,福身一礼,含笑去了。
第076章 花灯节 却说蒙玉珠, 在得知了此事之后,主动给刘婵娟做起了帮手,心心念念的花灯节竟也不去了, 忙忙的问荔水遥要了一副兰汤沐浴的香体方子,把蒙蕙兰连拖带拽的弄进大浴桶, 勒上襻膊, 亲自给自己的长姐搓澡。 热气上涌, 熏蒸的她眼睛通红,一面使劲搓洗一面道:“大姐, 你嫁人时我才一岁多点,什么都不懂, 后来渐渐明白了,你在乡下,我跟着大哥在国公府里享福, 可我早已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你说,但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 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索性就不说了, 嫂子是极好极好的人, 心又细又善良, 又体贴人,你信我,有嫂子出手,必能把你从里到外的改造一新, 到时候,到那时候, 哼!” 蒙玉珠背着蒙蕙兰冷笑连连,从脚边水桶里舀起一瓢牡丹香汤就浇到了蒙蕙兰头上,直把蒙蕙兰浇灌的挣不开眼。 蒙蕙兰却发出嘿嘿讨好的笑,摸着一片牡丹花瓣,爱惜的道:“这般好看的牡丹花,给我用实在可惜了。” 蒙玉珠落下泪来,又舀起一瓢牡丹香汤,这回她轻轻的浇在蒙蕙兰肥硕黢黑的背脊上,“嫂子说了,大姐有富丽之美,正该用牡丹香,大姐若是还有一丁点的孝心,就听阿娘的,少惹阿娘为你发愁,阿娘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别说什么‘可惜’‘不配’的话来,我听不得你说这些。转过来,给你搓搓前面。” 蒙蕙兰黑黑的脸顿时羞窘,忙忙的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蒙玉珠把丝瓜瓤递给她,“那我盯着你,要细细的搓洗,一寸肌肤都不能放过。阿娘说过,大姐在家时也是个爱干净的小娘子,怎么现在把自己活的这样邋遢。” 蒙蕙兰一边缩着肩膀搓身子,一边嘿笑道:“嫁了人就顾不上自己了,等你嫁了人就懂了。” 蒙玉珠抱臂冷笑,“即便我嫁了人,也绝不会让别人把我贬低到泥地里。大姐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不信,大姐蠢笨到这等地步,至今还没能明白,被人从头算计到尾!” 蒙蕙兰低下头抹泪。 蒙玉珠顿时无措,“大姐,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那个、那个大郎媳妇真那么说我?” 蒙玉珠一愣,随即笑道:“嗯!嫂子说你养一养,养好了有富丽之美!” 蒙蕙兰一下子瞪大眼,“真让人不敢信,她那样的,真不会鼻孔朝天的看咱们吗?” 蒙玉珠喷笑,“一开始我也以为这个天仙似的嫂子会傲气冲天看不起人,但相处以后才知道,人家既温柔大方又善解人意,还软软的香香的,我要是大哥,我也一眼就拔不出来了。” 蒙蕙兰不作声了,使劲搓洗身上的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小妹,将来你找夫婿,可要擦亮眼睛。” 蒙玉珠怔了怔,看着蒙蕙兰肩膀上因常年拉犁拽耙磨出来的老茧,红了眼眶,“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得在这热热的牡丹香汤里多泡泡,把身上的茧子泡软了,自有法子帮你除了去。” 话落,开门出去了。 · 黄昏时分,得胜楼大门楼子前面的广场上就热闹起来了。 中央位置的鳌山上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有天上飞的禽鸟灯;路上走的百兽灯;水里游的鱼龟灯;还有花卉灯。 摆摊卖吃食的,你吆喝来我敲锣;杂耍卖艺的,你喷火来我登天梯;还有围着大火箱子烧爆竹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披着黑狐裘的蒙炎携着裹着白狐裘的荔水遥,一路走来,已是买下了不少小玩意。后面跟着的兰苕小冬瓜,环首龙牙,四个人八只手,都占满了。 整条街上,火树银花,舞龙舞狮,好不热闹,只是不许放孔明灯,怕这玩意乘风飞远了,落在他人的屋顶上烧了别人的家。有那不管不顾的偷着放,逮住了送到市署衙门里就能得十个钱的奖赏,而那被逮住的就要罚十两银子,若是造成了火灾,如大前年花灯节有一盏孔明灯落到了别人家茅屋顶上,牵三挂四烧毁了一条街,罪魁祸首被举报出来,赔不起钱就被流放崖州去了。 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鳌山处亮如白昼,已是有人过来猜灯谜,猜对了就能把心仪的彩灯拿走。 荔水遥瞧中了挂在鳌山顶上的那只月宫玉兔灯,情不自禁走了过来。 “不用裁为鸣凤管,不须截作钓鱼竿。 千花百草凋零后,留向纷纷雪里看。①” 读罢,会心一笑,走向书写处,提笔便写了一个“竹”字。 守着写字摊的小管事看罢一笑,拿起竹竿就把那盏灯拿了下来。 蒙炎接在手里递给荔水遥,笑道:“这些灯谜都难不住你。” 荔水遥提灯赏看,望着兔灯用红布帛贴出来的眼睛,笑道:“大抵是得胜楼财大气粗,挂这些灯出来,所制灯谜又这样简单,只为了聚揽人气罢了。” “你既赠我簪钗,我也想着借花献佛,大将军是什么属相?” 蒙炎心花怒放,便看向了近前的一盏龙须飘飘的祥龙灯。 荔水遥去看那灯谜,也是极简单,不想旁边有人忽的出声抢答,“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 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螃蟹。②” 荔水遥蹙眉不喜,抬眸去看,登时惊住,便见那人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傩戏鬼面,长身玉立,后面跟着低眉顺眼的棠静韫。 是魏王!是魏王! 荔水遥只觉双腿发软,脑袋胀痛。 蒙炎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怎么了?” “走、走累了,我们回家去吧。” “走什么,不许走,蒙大将军见了本王就要走,难不成怕本王向你讨债?” 此时,那小管事已是将龙灯取下,魏王接到手里,提到蒙炎面前,灯色照着蒙炎难看的脸色,他就开心的笑道:“我记得你是属龙的,可是怎么办呐,本王偏偏喜欢这只龙灯,义皇兄也是兄,兄长就把这盏龙灯让给弟弟我吧。” 鬼面之下,魏王秦云吉直勾勾的盯着蒙炎怀里的荔水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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