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常住秦王府,就三个月而已。 顾九卿挽唇:“只要妹妹喜欢,穿的舒适便可,不必替我心疼这些黄白之物。” 顾桑:“……” 谁替他心疼钱了? 真要论起来,司马睿才算是大冤种。 顾九卿掌管王府中馈,不像别家只是先付定金,直接付了全银,那银子不要钱似的洒落出去,出手极为阔绰。 唯有一个要求,就是快。 顾九卿端着茶盏,慢悠悠道:“三日内,送至王府。否则,视同违约,吞进去的银子还得吐出来。” “王妃放心,小的让绣娘们日夜赶制,定能如期完成。”绸庄老板打了包票,拿着银子和赏钱,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秦王府。 想着秦王妃真是个和善的厚道人,给银子比别的富贵人家爽利多了。 别说是三日,就是一日,也要将衣裳连夜赶制出来。 秦王妃对娘家妻妹,真是好的没话说。高门大宅里,这般好的姐妹情可不多见了。 乌泱泱的仆婢绣娘退去,室内转眼就只剩下顾桑和顾九卿。 顾桑瞄了一眼顾九卿淡定自若的神色,知他是男人后,再听别人一口一个秦王妃,简直就是辣耳。偏偏顾九卿那厮稳如老狗面无任何变化,也是,装了那么多年的女子,早就得心应手了。 一个大男人宛若当家主母般,掌中馈打理后宅庶务,怪好笑的。 但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顾桑见室内无人,转了转眼珠,终是忍不住好奇低问:“你与秦王的大婚夜,如何过的?” 司马睿终于将心爱之人娶回家,怎么可能不想洞房?也不知顾九卿倒底是如何瞒天过海的,总不至于司马睿不举吧。 顾九卿饮茶的动作一顿,低眉凝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那一日,我寒毒发作了。” 说罢,又补了一句,“喝了酒,诱发了寒毒。” 怎么可能? 寒毒发作的诱因,并非酒。 而且,司马睿就没有任何怀疑么? 见顾桑不信,顾九卿玩味道:“我的毒,可是替妹妹挡刀子那回所中。” 顾桑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顾九卿故意让寒毒在新婚夜发作,一则避免了暴露性别,二则利用雍州受伤之事将身重寒毒的事摆在了明面上,三则借此与司马睿分居,可谓一箭三雕。 她见过顾九卿寒毒发作的痛苦,不得不说,顾九卿对自己也真是狠。 顾桑装作没听懂顾九卿话语中耐人寻味的意思,垂着眸眼,并不接他的话。 顾九卿又道:“我还告诉他,我只有一年半可活?” 顾桑乍地抬眸:“骗他的吧?” 顾九卿看着她,说:“如果是真的呢?” “我不相信。”顾桑说,“郝无名为你遍寻解毒的药材,肯定能找到的。” 这厮肯定是故意诓她,让她心软。 “不信便不信。”顾九卿低叹一声,“司马睿虽知我中毒一事,但旁人却不知。” 顾桑闷声道:“我又不会乱说。” “果然还是妹妹对我最好。” 顾桑不想同顾九卿共处一室,便道:“既无事,我出去转转。” 顾九卿颔首:“妹妹请便。” * 皇宫。 酉时三刻,魏文帝昏迷了将近三个时辰总算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剧咳不止,像是要将心肝脾肺肾都要咳将出来,御医们只得加大止咳平喘的汤药剂量,硬给压制了下去。 御医们焦头烂额会诊一下午,始终没有断出病因。 郝御医细观一番魏文帝的面色,欲言又止。 魏文帝靠在枕榻上,有气无力地挥手,让殿内的御医以及秦王、齐王都退下,独留下郝御医和陪侍多年的大监。 “郝爱卿,可是……咳咳……瞧出了端倪?” 郝御医惶恐跪地:“陛下,臣是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儿,但臣也只是听闻过类似病症,却未亲见,恐怕还需当年为……淮王治过病的医者确认。”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大监想了想,躬身回道:“陛下,老奴记得当年为淮王治病的是王老御医,此人早已告老隐退,好在就住在燕京城,颐养晚年。” 魏文帝道:“传。” 王老御医已是耋耄之年,两鬓发白,走路都不利索,是被宫人一刻不停地给抬进了宫。 魏文帝见王老御医颤颤巍巍的模样,皱着眉头,免了跪拜礼。旁边的大监见王老御医抖着手把上龙脉,心里直打鼓,瞧着老御医老眼昏聩,也不知能不能给陛下治病。 “陛下,请恕……老臣失礼。” 王老御医语速极慢地请罪,而后瞪大老眼几乎凑到了魏文帝脸上,沟壑如树皮的老手颤巍巍地扒了扒天子的眼皮,一次没扒开,又扒了两三次才拨开眼皮。 魏文帝沉着脸,没有出声。 噗通一下,王老御医一把老骨头跪在地上,喘气声比魏文帝还重:“陛下,陛下的病症与当年的淮王……一般无二。” 淮王可是痨病而死,自诊断出病症,没过半年便死了。 这话一出,郝御医和大监也惊得跪下来,压根不敢看魏文帝的脸色。 魏文帝咬牙道:“朕问你,可有……治愈的可能?” 王老御医道:“淮王得的并非是痨症,而是……中毒?” 郝御医惊道:“不可能!陛下体内未曾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 王老御医喘着粗气,解释道:“此毒并非浮于表征,而是极为刁钻地匿于心肺之下,毒性未显露前,中毒者的心肺与常人无异,难以察觉。 老臣也是在淮王故去后,侥幸见过淮王临死之际吐出的青红淤血,遍查医书后,才知晓世间有一种名为咤萝的两色花,花瓣为青红两色,可将人体内潜藏的慢性毒素诱发出来,给人造成似痨病又非痨病的病症,中此毒者唯有死时才会将堵淤心肺的那口毒血吐出,实在教人难察。” 方才也有御医查出魏文帝像是痨病,却无一人敢妄断,毕竟谁都想活着。 如果给皇帝叛了死期,谁知皇帝会不会拉整个御医院陪葬。 “其实,陛下已经中毒多日。” 王老御医颤颤地说完,捂着胸窝,憋喘的像是一口气吊不上来。 大监看了眼王老御医,生怕有什么闪失,赶忙搬了张凳子扶着老御医坐下顺气。 郝御医问道:“此为何毒?” 天下竟有如此诡异难查的毒药。 王老御医缓了口气,慢慢道:“此毒名为契毒,与姹萝两色花休戚相关,是为连契,故而得此名。若没有姹萝相引,或可长久潜伏体内。” 青红两色,契毒…… 御花园就种有王老御医口中的两色花,是吴皇后曾经命人所栽种,此花每年七月盛开,自带一股浓郁的香气,花期甚短,只有两三天。 这两日,正是花开之时。 吴皇后告诉魏文帝,此花名为情花。魏文帝当时还笑话吴皇后,不过就是一株不入流的野花,也得她如此宝贝。 魏文帝突然想起来,淮王被诊出痨病,也是在七月末,还未挺过年关就病故。 意识到自己竟被吴皇后下毒暗害,魏文帝怒得胸腔剧烈震颤,目眦欲裂: “毒妇!毒妇!咳咳咳,毒妇!”
第114章 “毒妇!好一个狠毒的娼妇!” 面对生死的恐惧, 终是让不惧染上手足鲜血的帝王害怕了。魏文帝气得犹如得了失心疯,浑浊的眼球血红凸出,恨不得掘了废后吴氏的尸骨, 将其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大监骇怕之下, 急道:“老御医既能诊出陛下是中毒,快快想法子给陛下解毒。” 郝御医也转头看向王老御医,眼里隐藏着对疑难杂症等奇毒的求知欲:“晚辈学艺不精,对此毒亦是束手无策,该如何解毒, 又该如何用药,但请前辈吩咐。” 如此奇诡之毒,生平所见唯有那人身中之毒可相较高下。 “无……解……” 王老御医惧望着状若疯癫的帝王, 被帝王犹如恶鬼般的眼神瞪视着,一刹那,仿佛看见索命的阎罗,惊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砰地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老眼大睁,目露惊恐,竟被生生吓死了。 几人齐齐愣住。 大监率先反应过来, 催促郝御医查看王老御医的情况。郝御医合上王老御医的眼睛,伸手一探鼻息,人已经死了。 “老御医情况如何?”大监屏气凝神道。 郝御医哪敢说人是被吓死的,只说王老御医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 一时没挺过去就老死了。 王老御医在御前死去,魏文帝反而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但他满脑子都是老御医弥留的‘无解’二字,难道真应了所谓的因果报应,难道自己真的大限将至?他是被人山呼万岁的帝王,该享誉千秋万载的寿命,该与天齐寿。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刻,西境战报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抵达宫中,呈到魏文帝手中。 侯向翼被毒杀的消息传至西夏王庭,西夏王立刻集结二十万大军陈兵西境边关。既然,侯向翼承诺西夏的西境六州疆土无法兑现,西夏派兵自取便是。 侯向翼与西夏王暗中勾结,以打假仗糊弄朝廷,但也只是近几年的事,侯向翼武将出身,有勇有谋,是百年难遇的良将,早年屡次将进犯的西夏军打的龟缩王庭不敢出。 这也是西夏军近年来一直不敢大举进犯大燕的原因,西夏王既忌惮侯向翼,又对此人惺惺相惜,便有意无意派细作接触侯向翼,结果发现侯向翼对大燕也并非全然忠心,便起了结盟瓜分大燕的心思。 侯向翼本就对司马皇族积怨颇深,顺势入西夏王的瓮,却未答应将大燕与西夏完全瓜分,几番拉扯之下,双方各退一步,暗中达成西境六州的交易。 魏文帝两眼死死地盯着战报,面容沉怒。哪怕剧咳不止,哪怕身体虚弱的犹如风烛残年,依旧不损帝王之势。 没人敢不将病虎不当老虎,寝殿内侍奉的人等大气都不敢喘,唯有魏文帝此起彼伏的剧咳声。 待魏文帝好受了一些,直接下令封锁消息外泄,对外只以普通风寒咳疾而论。但凡乱传者,当诛。 至于中毒一事,除了已死的王老御医,唯有郝御医和大监两个知情者。大监对魏文帝忠心耿耿,自不会外传,但凡消息外泄,便只会是郝御医。 魏文帝看了一眼郝御医,命他暗中寻找解毒之法,不拘宫里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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