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事业得意,情场则失意。 自魏文帝下旨赐婚后,司马睿便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顾九卿,除夕之夜,仅遥遥望了几眼,眼见着顾九卿站于旁的男人身侧,自己却无法触及,那种嫉妒让他险失心智。 司马睿喝的酩酊大醉,酒精的麻痹并不能减缓他的痛苦,反而头疼愈裂,让他更难受。 哐地一声,司马睿突似狂性大发,猛地砸碎了酒杯。 一边往外冲,一边崩溃自语:“我要入宫,我要面见父皇,求父皇收回赐婚圣旨……” “她不能嫁康王,不能嫁!” 方诸轻飘飘扫一眼旁边发愣的刘尚,叹气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晕六皇子殿下!真等你家主子醉酒闯宫惹怒天颜,那就前功尽弃了。” 刘尚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前,一记手刃,便将醉的神志不清的司马睿敲晕了。 刘尚看向方诸:“方先生,殿下他……” 方诸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昏迷的司马睿:“你家殿下是个运道好的。” 自古拼杀上位的皇子,除了深沉的心机和铁血手腕,运气也缺一不可。 显然,六皇子能力或许欠缺,但运气却是不错。 …… 自初一那天堆雪人,顾桑成功的被冻病了,加上顾九卿将落未落的吻搅闹的她心烦意乱,无法静心休养,古代医疗水平又落后,这一病就缠/绵大半月才见好。 哪知身子还没好两天,又来了葵水。女子月事实属正常,可天杀的她痛经了。 两辈子都没痛经过,这是第一次,她捂着肚子痛的死去活来,那滋味堪比死了还难受。大夫说是因为寒气入体,凝滞内腑,不还是雪天堆雪人受了寒凉所致。 早知这般受罪,她就不堆了。 雪停后,不到半天,千辛万苦堆的雪人就化成一滩雪水。女主就瞧了个新鲜,她却还在遭罪。 暖宫的汤药,姜茶红糖水,全都喝了依旧不管用,只能说稍微缓解了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无异于杯水车薪。 施氏见状,又命人重请了一个大夫。大夫诊治过后,同上位大夫都是大同小异的说法,不是一两剂汤药就能根治,需慢慢调理,假以时日方可见效。 这种时候,顾桑无比怀念现代的止痛药,什么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片,要是给她来一片,立马就不痛了。 顾桑强忍着腹部的不适抬起头,对担忧的施氏虚弱地笑了笑:“桑桑吃过药好多了,母亲不必守着我。” 施氏见她小脸发白,额头冷汗淋漓,哪像是好转的模样,这孩子如今懂事的越发让人心疼。 施氏留在这里,也无法缓解顾桑的痛苦,反而让她拘谨着无法肆意宣泄自己的难受。 细心叮嘱一些女子月事的注意事宜以及饮食忌讳,又给顾桑换了个汤婆子放在她肚腹上,施氏方才离开。 顾桑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 她蜷缩起身子,双手捂着肚子上的汤婆子,那股子暖意渐渐缓和了些许痛苦,汤婆子明明灌的滚烫,都快将皮肤烫红了,可顾桑还是觉得不够热乎。 肚腹里就像是鞠了一捧冰凉的雪水,绞的内里冰寒入骨。 身上是热的,肚里是寒的。 折腾半晌,顾桑又痛又困,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桑被肚子里阵阵绞痛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汤婆子已经冷却,秋葵守在床边早已困得睡死过去,没有及时帮她更换。 “秋葵。”顾桑的声音又嘶又哑。 “姑娘?”秋葵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醒来,下一瞬,猛地跳将起来,一叠声道,“姑娘醒了?可有舒服一些?可要吃饭?还是先喝药?” 顾桑扔掉冷的汤婆子,指指自己的嗓子:“水。” 她只想喝水。 秋葵一边倒姜茶红糖水,一边让在小厨房熬煮汤药的梅沁换个热乎的汤婆子。 等汤婆子到位,热水下肚,顾桑又躺回床上,翻来滚去地呻/吟。 太难受了。 太难熬了。 眼泪都疼出来了。 就在顾桑纠结要不要将自己撞晕时,一道似讥似嘲的冷冽声音传来。 “妹妹的身子骨当真是弱?” 随着珠帘掀起,恍如谪仙似的白衣身影随之踏入,带起一股凛冽的风。 顾桑哆嗦了一下肩,下意识将被子拢的更紧了。 顾九卿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顾桑:“这病可折腾了快一月。” 顾桑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弱声弱气地说:“我病早好了。”心道,还不是为你病的。 顾九卿施施然地坐在床边,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将顾桑整张脸露将出来,小脸白的毫无血色,双颊的婴儿肥已然消失,这病了一场可谓清减许多。 他状似无意地抚过她的脸颊,轻叹:“妹妹口是心非的烂毛病何时能改?” 顾桑死撑着说道:“女子月事,又不是病。大姐姐难道没有疼过吗?” 女主是畏寒体质,肯定也疼过。 顾九卿狭长的凤眸微闪,余光瞥见床侧矮凳上雪白的月事带,那不是寻常见的东西,而是经过顾桑改良过后的女性用品,上面两条细长的带子异常醒目,那是围于腰间防止移动侧漏。 至于他为何如此清楚? 自然是顾桑曾将这种物什,当做什么了不得的礼物送于他。 他还记得她送礼时,那副献宝似的表情,那副极力想让他夸她的模样,尤为鲜活生动。但他怎会需要这种东西,只觉得荒唐可笑,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他非女子,对女子这种痛苦自不能感同身受,但这种疼痛应该不及寒毒发作时的十分之一痛。 顾九卿看着顾桑,轻哂:“自是疼过。但,没有你这般没出息。” 指腹忽的抚过顾桑眼角,擦掉一滴泪珠。 “我可没疼哭过。” 父母兄长,连同他身边一切的人死绝后,他再也没流过一滴泪。 唯有流血,不流泪。 顾桑用力按着疼痛难忍的肚子,咬着唇道:“我本来不必疼的。” “怎么?后悔为我堆雪人了?”顾九卿幽幽道。 “没有。我从不为做过的事而后悔!”只是大意,将自己弄病了。 顾九卿说:“巧了,我也是。” 汤婆子并不能完全缓解顾桑的痛楚,她想如方才那般打滚呻/吟,可当着顾九卿的面,不知为何,就是不想他瞧见自己的丑态。 她想催顾九卿离开,可顾九卿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 “大姐姐,你应该很忙吧?” 顾九卿看她一眼,答非所问:“真的很疼?” 顾桑一愣,随即摇头,然后又是点头:“疼。” 顾九卿啧了声,忽然掀开被子,冷风入体,顾桑登时打了个寒蝉,她不解地望向顾九卿,而他又拿走她的汤婆子。 一只冰凉的手顿时抚在她腹上,顾桑惊呼一声,将他的手挥开。 女主的手比冰块还冻人,她如何受得了。 顾桑呲牙咧嘴道:“冰。” 重新将被褥裹在身上,她抬眼看着顾九卿手里的汤婆子,正要让他还回来时,却听他说:“我忘了。” 顾桑一头雾水。 女主忘了什么?话说女主要做什么啊? 顾九卿冰凉的手指握着滚烫的汤婆子,薄唇轻抿:“暖暖就不冰了。” 他一边暖手,一边挥退屋内碍事的两个丫鬟。 秋葵和梅沁见顾桑脸色极差,又不敢违抗顾九卿的命令,默默地看了一眼顾桑,便依言退出去。 顾桑缩在被窝里,愣愣地看着顾九卿用她的汤婆子捂手。 女主手虽冰冷,却不疼吧。 她现在可是又疼又冷。 怎么看都是她比较需要汤婆子。 过了一会儿,等顾九卿再次掀开被子,将略微有些温度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时,她才反应过来顾九卿暖手的举动……是怕冰到她。 因为她说了句‘冰’,他便为她暖了手。 须臾间,顾九卿的手变得炙热无比,比汤婆子更热,顾桑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手掌流出融入自己体内,腹间的冰寒凉意竟慢慢被驱散。 比汤药、姜茶红糖水以及汤婆子都要管用。 简直太神奇了。 “这是……”顾桑惊奇道。 “内力。”顾九卿说,“用内力驱散你体内的寒气,便没那么疼。” 不止不怎么疼,还感觉有些舒服。为了更舒适些,顾桑不自觉抓住顾九卿的小臂,企图让他的手更紧地贴近自己。 此刻,她完全忘记女主对她的不轨之心,只想让自己好受些。 顾桑仅穿了一件绵薄的里衣,顾九卿虽心无杂念,但掌心下薄透的衣料简直犹如无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寸寸细腻肌肤,以及那双紧抓着自己的小手,是如何的柔若无骨。 他知道,里衣掩映下的少女娇躯是何等风光。尤其腰间那一抹血月胎记,又是何等的妖冶生姿。 静安寺后山温泉池的一幕,如浮光掠影般浮现于眼前。 然,无论心里如何翻腾搅扰,顾九卿面上并未显露出半分欲念,只眸光略暗沉了些。 他忽垂下眸,低声道:“你,不是我妹妹。” 顾桑正舒服地闭上眼,乍然闻得这一声,眼皮一颤,索性装睡。 她知道,女主从未当她是妹妹。 顾九卿盯着眼前故意装睡的人儿,狭长的凤眸霎时沉戾,原本给她渡完内力缓解她的痛苦后,他便打算离去。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侧身躺过去,负气般将顾桑的身子堪堪捞入怀中。 感受到怀中身躯的紧绷僵硬,他唇边噙着一抹恶劣的笑,见她始终不敢睁眼,他握住她的手,沿着他的身躯一路往下,滑过小腹的位置,略作停顿,带着她的小手继续往下探去。 倏忽间,那只小手紧握成拳。 顾桑豁地睁眼,一把掀开被褥:“大姐姐!” 顾九卿慢悠悠的语调,似刀子扎在顾桑心尖:“呵,原来醒着。” 随即,又是一叹:“可惜,就差一步。” 顾桑猛地坐起身,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顾九卿,仿佛要将他盯出个洞,顾九卿略一挑眉,对上她恼怒的视线,却是一派风轻云淡慵懒随意的姿态。 泥菩萨还有三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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