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侯天昊对镇国公府的炮灰命运一无所知,尚沉溺于追逐没有回应的情爱之中。 侯天昊怔愣在原地,双拳紧紧握起,指甲陷入皮肉而不自知。 他红着眼睛,脸上糊着鼻血,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咬牙切齿道:“顾桑,你以为小爷真稀罕你,世上比你好千百倍的丫头多的是,小爷不会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说完,便愤怒地冲了出去。 谢宝珠扭头看了看侯天昊消失不见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大为观止:“桑桑,你的杀伤力比我的拳头大多了。” 顾桑眯了眯眼,将真正的情绪藏入深处:“我也想用拳头解决问题,奈何实力不允许。” 谢宝珠道:“不不不,我爹爹说的对,能兵不血刃解决的问题才是真正的厉害。因为,拳头伤人,也伤己。” 刚刚那一拳,她手还疼着呢。 顾桑低了低眸,有所感叹:“不是每一件事都能不见血的解决,若是被逼入穷巷,就是拼着伤己也要伤人。” 约莫女主的复仇大计便是如此。 且说司马骁昏迷了整整三日,伤重高热一天一夜,方才苏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顾九卿,当得知顾九卿仍未寻回,他自己伤的起不了身,便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着实将华贵妃气得够呛。 华贵妃惨白着脸,涂满丹蔻的手颤指向了无生气的司马骁:“你……你竟真是存了死志?” 三公主司马婷在旁哭着劝道:“皇兄,你好歹吃点东西,你要是有什么好歹,让母妃如何活?皇妹和母妃在这诺大的皇城里,能真正依靠的还能有谁?你不能做出那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凭白让人瞧了笑话。” 然而,司马睿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反应都没有。 华贵妃气得胸口剧疼无比,头眼阵阵发晕,狠声道:“司马骁,你给我听好了,顾九卿就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就算你死了,她也活不过来,无人能从那么高的悬崖生还,何况,她一介弱女子。你死了,也不能跟她葬在一起,她要入顾家祖坟,你要入皇陵,哈哈哈,生不同衾死不同穴!未行婚仪,我绝不允许合葬!” 甩下一句狠话,华贵妃转身就走。 尚没撬开为首贼寇的嘴,但华贵妃凭借自己同皇后多年的恩怨争斗,深觉此事同皇后脱不了干系。 司马婷看了眼甩手不管的华贵妃,又回头扑在床边,哭的越发大声:“皇兄,你不要死,好不好?世界上除了一个顾九卿,还有很多绝色女子,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如果皇兄没了,等司马聘从白云庵回宫,指不定如何得意,如何羞辱她。 “实在不行,顾九卿还有一个庶妹,她们长得有几分肖像,你可以将她当成替身,留在身边以表慰藉。”司马婷病急乱投医,竟说出顾桑和顾九卿相似的睁眼瞎话,好在司马骁依旧没听进去半分。 顾桑得知司马婷这番‘姐死,让妹当替身’的言论,真是大为震惊。 替身,替身,也得长得像才能当替身,只要眼睛不瞎的话,谁都能看出来她和顾九卿是两种绝然不同的相貌,不论容貌气质,乃至性格都无一处相似。 不过,司马骁的绝食求死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她对顾九卿出事,担忧是真担忧,伤心也是真担心,但是吃肉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因为,她坚信女主不死定律。 顾桑低眸看了一眼嘴边的肉,顶着阵阵入鼻的香味,勉强说道:“宝珠,我胃口不太好,不是很想吃肉,你不必再去猎取野味了。” 这几日的肉,全都来自谢宝珠狩猎所得,真是纯天然的野味,可比现代饲料喂养的鸡鸭鱼鹅美味多了。 她才能一边在女主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一边含泪吃肉。 谢宝珠‘啊’了一声:“是生病了吗?我去找御医。” 顾桑叫住她:“没有,就是想大姐姐,吃不下东西。” 司马骁绝食以示自己对女主的情深,那她就喝清汤寡水为尹消得人憔悴,总归不能让女主回来的时候,看见她长胖了。 妹妹为姐姐瘦的天可怜见的,顾九卿定会对她感动。毕竟,以顾九卿对她的心思…… 她不顾生死救他,又为他焦急忧虑,说不定能趁此机会让顾九卿越发信任她,勘破女主的真正身份指日可待。 就算有了信任,前路依旧遍布难关。 顾桑重重地叹了口气:“哎!” 谢宝珠想到若是自己的亲人不知生死,怕也是这般胃口不佳,遂也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这厢司马骁铁了心绝食明志,哪怕是帝王震怒,也无济于事。 就在司马骁绝食三日、气若游丝之际,终于有了顾九卿的下落。
第71章 原来顾九卿坠崖的过程中, 先是被峭壁横生的枝干缓冲了大半下坠力道,然后掉落崖底的暗流,又被冲入下游河流, 侥幸被一对正在河上打鱼的渔民夫妻所救。 据说,顾九卿昏迷了整整四天才慢慢醒过来, 那对好心的渔民夫妻都以为他活不下来。 不止如此,还摔折了一只手。 竟是这般凶险? 那么,挟持威胁这一出大戏,可能并非出自女主的手笔。 得知顾九卿被送回,顾桑立即趿着鞋飞奔至顾九卿下榻的房间, 当看见御医正在给顾九卿把脉,脑子懵了一瞬,女主身中奇毒, 这要是被御医瞧出端倪,岂不麻烦? 此刻的顾九卿全无狩猎当日的生机与清绝,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虚弱无比地躺在榻上,左手臂用夹板固定缠满绷带吊在脖子上,裸露在空气中的手指,肌肤白的几近透明,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薄弱虚亏。 顾九卿长睫微微低垂, 那双幽深漠然的瞳孔掩映其中,教人瞧不出任何情绪。 至少,羸弱的皮囊之下,是镇定自若。 既然, 女主都不怕被御医瞧出端倪,想必是胸有成竹。要么, 就是眼前的御医有问题。 为女主诊治疗伤的御医是身为御医院院判的郝御医,也是近日为顾桑治伤的御医。三年前,以第一名的成绩选拔入御医院,几次在魏文帝面前露脸,加之医术卓绝,便升为院判,仅次于院使之下。 此人擅治疑难病症,也擅伤筋动骨。 据说,如果郝御医早一年出现,说不定连齐王的残腿都能保住。 原本以顾桑的身份是享受不到院判这种高规格御医的诊治,全靠她舍命救姐的义举攒来的好名声,让她有此优待。 郝御医诊脉完毕。 “顾大姑娘真是命大,看似伤重,实则皆不致命。手臂的伤不足挂齿,只是轻微骨折,精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只是内腑脏器伤的较重,顾大姑娘可要仔细调理,以免留下暗伤不愈的后遗症。” 顾九卿看了一眼郝御医,颔首:“有劳!” 郝御医捋了捋山羊短须:“顾大姑娘客气。” 顾九卿掀了掀眼皮,将视线转向站在床侧的顾桑,那双惯常擅于迷惑人的清瞳正怔愣地盯着他发呆,他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随即眉峰微凝。 小姑娘两只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难以窥见分毫,可想而知,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必是伤痕累累。 向来畏惧生死的胆小之人,竟能做出这般出乎他意料的举动,说不触动都是假的。 见顾九卿盯着她的手,顾桑立时扬起一抹安慰性的笑容:“大姐姐,我都是小伤,不疼的,大姐姐的伤才最要紧,也最疼。你看,我的手都没用夹板固定,没有大姐姐伤的重。” 说着,她用力地晃了晃手,如果忽略她不经意龇牙咧嘴的动作,倒真是如她所说,小伤而已。 顾九卿拧眉。 目光上移,落在那张清甜明媚的脸上,面颊上残留着几道结痂的刮伤,没有伤及骨头,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不过几日的功夫,下巴似乎也变得尖细了些。 她瘦了。 目光继续上移,那双麋鹿般的清澈瞳孔泛着深深的红,带着触目惊心的肿胀。 她哭过了。 顾九卿扯了扯凉薄的唇角,轻哂:“还真是一对难姐难妹呢。” 顾桑歪头,认真反驳:“这叫劫后余生,他日必期!” “他日可期?”顾九卿意味不明地淡笑了一声,低喃道,“倒真是个好兆头。” 顾桑略微有些恍神,就在她纠结历经生死的重逢,似乎不该如此寡淡,酝酿的眼泪盈满眼眶之际,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虚浮着脚步冲了过来。 三日滴米未进的人早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司马骁乍然听闻顾九卿生还的消息,愣是强撑着翻下床,让人给他喂了大碗吊命的参汤,这才有力气撑过来见顾九卿。 司马骁只看得见床榻上的顾九卿,眼里再难见任何人,一路左摇右晃地直朝顾九卿奔来。顾桑默默地收起眼泪,麻利地将床边最佳位置挪了出来,让给司马骁这个痴情种。 司马骁身形狼狈地跪倒在床边,全无平日皇家王嗣的贵气风范,眼窝深深凹陷乌黑一片,玉冠也不知在奔跑过程中丢失至何处,头发散乱,状若发癫的厉鬼。 顾桑着实被司马骁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不得不说,康王将情伤癫狂演绎得让她佩服不已,真不是她少吃几顿肉就能超越。 司马骁痴痴地望着‘死而复生’的顾九卿,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活着,你还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顾九卿搭在衾被上面的手,结果却被顾九卿轻飘飘地避开,就连被他不小心压到的白色衣角都被顾九卿扯出塞入被中。 似乎他的碰触,是一种侮辱。 司马骁手僵在空中,心神震恸不已。 所有的悔恨和苦痛都被堵在胸腔,再难宣泄出口。 “九卿,我没想让你死,我只是……”司马骁顿了顿,嘶哑的嗓音异常艰涩,“我本要陪你一起死……” 顾九卿垂了垂眸眼,再次转向司马骁时,眸底一片死寂如水。 他的面色异常平静,声音也平静如水:“康王殿下,若非被人所救,我便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将再也没有顾九卿。” 司马骁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如游魂似的,也不知如何从屋里走出来的。他昏沉沉地抬头,阳光刺的他眼睛刺疼无比,眼前一黑,人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 直到司马骁被侍卫急匆匆抬走,顾桑一直瞪大的眼睛才逐渐恢复正常。她偷偷瞄了一眼面色淡漠的顾九卿,抿了抿唇,将方才被岔回去的眼泪重新酝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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