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这儿逐渐变换着手里的容器,计算着最适合,或者说最省硝石的比例是多少。 “娘娘!”镜心从殿外小跑着进了院子。刚进院子,一抹亮色袭入眼中。 自家娘娘把宫装的袖子挽起,两节藕般的玉臂晒着太阳,闪出了一片淡金,可那玉臂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弄着手里的东西。 静心红了脸,她们娘娘一直美而不自知,她却一直抵挡不住。 听到镜心的声音,院中人停下了动作,不过手里还拿着那个罐子。 “娘娘,都安排好了,明天寅时宝香房。” 区月点了点头,继续弄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她从宫里逃到了行宫一去将近二十日,回来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巩固自己手里的东西,再有……她需要问问怡嫔当年的事情。 宝香房一直不知道自己参与了夺嫡,无论是礼节性通知,还是找她商量,询问当年的事情都是必要的。这才有了镜心在外替她跑动这事。 “娘娘这是弄什么呢?” 镜心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娘娘在帮十二殿下夺嫡这件事情。她当然也会帮着打掩护。无论是自己娘娘让她在这宫中不必受苦,还是娘娘回宫之后和自己说她的秦哥在十二殿下手里下做事这件事情。 于情于理,她都会帮。从那位只有长相和自己娘娘相似的假娘娘出现开始。 直到看到殿下送他们娘娘硝石,她就不太明白了。 她们娘娘虽说没得过什么重要的赏赐,但也不是这么些药材能打发的。再说,真要是什么难得的好药材,拿个精致点的盒子就是了。物以稀为贵嘛。 可直接搬了一大箱子来到流云殿,也不知道这十二殿下是怎么想的…… 让她更不解的是,她们娘娘看到这个箱子里这寒酸的东西不仅没生气,反而露出两分笑意。这让她也没法说什么了,搞不懂也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 今天娘娘一大早就让她去干活,回来之后就看到娘娘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冬天也就罢了,这可是大热天。娘娘脚下就有那一大箱子的硝石,镜心也有些好奇,凑了过来。 移到娘娘身边,才发现竟然没有那么热了。低头一看娘娘手里捧着一罐子的冰。 这冰在宫中,尤其是夏天的宫中,虽不是什么特别稀罕之物,但各宫也是有份额的,就算是她们流云殿也不能奢侈到让冰晒太阳,镜心才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自己娘娘说话了。 “我在尝试制冰。” “制冰?” 那这就说明在这儿晒太阳的冰都不是流云殿份额中的吗?镜心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 她看着自己的娘娘口中解释,但手里的动作不停,还在做这种事情。 把罐子放在一个更大的罐子中,两个罐子都填满水,外层的罐子放上硝石,一遍又一遍地试着,有些结冰快一些,有些慢一些。 嗯,总之确实是能把冰变出来。 “娘娘,要是能制冰,那咱们不就能买卖冰了吗?” “卖什么?我要送。” 区月嘴角勾起,她发现硝石的数量与最后结冰的时间有关,不过如果过少的话也是结不起来的。 “送?”镜心不懂。 “你看,此时我能用硝石制冰没错吧?” 镜心点了点头。 “你再看,这溶了硝石的水是不是还能还原成硝石?” 镜心又点了点头。 “那你说,如果是其他人知道了这个,什么东西会涨价呢,是水吗?” “是硝石。”镜心老实回答道。 “所以呀,我不卖冰也不卖方子。我卖硝石。不过若是真有那连硝石都买不起的人家,那卖点冰就卖点冰,实在不行送也可以。” 镜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觉得自己的娘娘什么都会。 当初她跟了这么一位娘娘的时候,心中有抱怨的。 尤其是看到这娘娘还不受宠还不去争宠的时候,她也是有怨怼的。 在这后宫之中皇上的恩宠、太后的恩宠,最后若是再有一个子嗣就再好不过了,只有这些才是有用的。 但她没想到原来不依靠别人也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除了做好那些媚上的事情,好好治下的话,也能得到这么多。 区月可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她在一边的夹竹桃树下的小桌子上用笔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递给了镜心 “帮我传给齐绪。” “是。”镜心接过信就赶紧去办了。 这个朝代确实是没有现代那样热,但夏天也不是好受的。 尤其一些农夫车夫,无论季节如何一整天都要暴露在阳光下面,夏天很容易中暑。若是因此中暑死亡,那官府是也不会管的。没有凶手。那苦主除了哭一哭命不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区月既然能会这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那她就想把这些传给其他人,若因为她的无意之举能救了一个人也是好的。 当然这法子百姓会了,官府当然也可以会,到时候可能要硝石也像盐和铁一样变成战略物资,只有从官府手中才能得到了。 但她相信齐绪应该不会薅这个羊毛。 经过这二十多天的观察,区月发现齐绪和他的那两个兄长还真的是不一样。 她又想到了齐黎,那人可能真的不喜欢当皇帝。 这个朝堂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龌龊之事也不少,收受贿赂、保荐官员、军粮掺沙等,种种有利可图之事,都在这个朝堂上、在几个官员的眼神间被定下。 全然不管会导致什么结果。 这里每一个人都不干净,但也每人都默契地不会提这些事情。 甚至区月知道齐绪应该也不干净,不过这人的手却从来不会害那些弱势群体。 这人从不会贪污赈灾的银子,也不会做出让边境士兵难以过冬的行径。 她能听到这些,大约有不少都是齐绪愿意告诉她的,或许这些也是假象,或许他和他的那两个皇兄没有什么不同,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她只能相信他是其一,齐绪的所作所为向她证明了他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是其二。 到了晚上寅时,区月再一次出了流云殿的大门往宝香房的位置走着,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没有遇到人证明今天宫里是安全的,没有遇到侍卫巡逻则是她早就计算好的。 还是那简陋的,似乎有些破败的宫殿,和上次晚间的薄雾不同,月明星稀不用灯笼也可视物。 显然这次的人比上次多了点,她出宫二十天,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次人来的多些也无可厚非。 她也只能尽量简单说一些,那些小打小闹之类的事情能不动口舌就不动口舌。 夏天的夜总是很快过去,等她把最后一个小宫女也送出宝香房之后,远处的天已经泛起了蒙蒙亮光,接下来她才要做正事。 天气热了,那暖帘自然也要卸下,区月敲了敲门檐,未等屋里人开口就直接钻了进去。 第一眼区月把视线放到了那角落的古琴上,那古琴还在角落立着。 区月没听过怡嫔弹琴,但她每次前来那琴总是干干净净,和这有些破旧的宫殿极不相符。 宫殿的主人还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同样的姿势,仿佛这人就不会动一般,斜靠在软榻上。 “姐姐这里也没个宫女,要不要让内务府支来一个?” “麻烦。”那人语气格外冷淡,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有些病弱不过也不需要请什么太医,想来身体的底子应该是不错的,宫中这些年的蹉跎未曾磨掉这人的棱角。 这冷淡的声音顿了顿,又说道:“你能晚上多安排几个侍卫在这附近巡逻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区月头一次听这位主动提什么要求。 “前几天夜间,有人想纵火。” 第40章 “那还真是巧啊……” “纵火?!”声音大了些。 “闹腾。”怡嫔眉心微蹙,些许烦躁从这人脸上浮现。给这张极淡的脸增添一丝烟火气。 “你说……纵火?”区月知道这位的脾气,自己强硬也无用。 “大概是……帝驾回宫那天。”那虚弱的声音顿了顿似在思考,可声音并无异常。 区月视线抬看怡嫔,那看上去也就才三十来岁的女人在提到帝驾时,语气也未有任何摇晃。 她没有去查过这位当年的风光,她不太好奇这种事情,唯一传到她耳中的两三句也是因为下人议论。 从怡嫔如今的年纪推测,得宠的时候也是将近二十年前,那时候沈碧莹刚晋升为贵妃,皇后刚把齐尧养在膝下,齐绪也刚生下来没两年…… 她不知道是谁要在如今害这位,但能够在当年宫斗一定少不了那两位的参与。 从结果来看,这位当时应该是败了,但是也并未有真的什么下场。 起码……齐绪的生母江嫔,败了的结果,是死。 “姐姐可知道齐绪。”区月试着问。 纵火一事她已经知道,那是必定要管的。今晚已经过去,这事不会留到明晚。当务之急是可以问问其他的事情。 可没想到的是,说到帝驾都能面不改色的江嫔,竟然因为齐绪这个名字脸上多了些表情,说是动容,但更像怀念。 但这脸上的复杂,也只维持了一刻,“说他做什么。” 这人不仅可能见过齐绪,甚至还颇有渊源,那时候齐绪的年纪太小,和这位有渊源不如说是和这位的母亲…… “姐姐认识江嫔?” 那女人窥了眼区月,没理这话。 “姐姐有所不知,我已参与夺嫡。”区月的眼睛扒在怡嫔身上,死死盯着。 那被她盯着的女子翻页的速度慢了些,似是在思索。 “我已决定要帮助十二殿下。” 话音刚落,“齐尧是你搞倒的?”她问。 “是。”区月承认。 “啪”的一声。怡嫔把手中的书合好放在桌上。她视线也盯向区月。“你本置身事外,就算不趟这浑水也可以活得不错。” 区月咽了下口水,本以为怡嫔这种性子,连内务府发不发例银都不在乎的性格不会有多强硬,可是她却从这视线中看出了一丝鹰隼在找寻目标时的杀意。 “娘娘不会不知道要陪葬吧?”她梗着脖子说。 “你帮齐绪除掉了齐尧。仅仅是这个理由他也必定保你,无论那个叫区月的女子是否陪葬,你不会死。”那鹰隼一般的眸子还在盯着区月,咄咄逼人。 “除了我还有别人,我们一起进宫也算缘分,让我逃走,让她们陪葬那我算什么?”区月没有退缩。 “好。”不知道哪句话让那鹰般的眸子收了回去,身子也从直起的防备姿态再次靠了回去。“你想问什么?”又回到了那平淡的样子,好像刚才是一场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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