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得偿所愿,双方都皆大欢喜,高高兴兴地送走许太医,崔维桢就吩咐下人去煎熬,叶芃芃惦记自家姐姐,亲自去守着火候,依照许太医的吩咐,掐着点把汤药倒出来,端到叶蓁蓁跟前。 崔维桢正陪着叶蓁蓁,见此与小姨子道了声辛苦,碰了碰碗沿,汤药的温度适中,才端到叶蓁蓁面前要亲自喂她。 叶芃芃脸皮薄,早就红着脸避开,叶蓁蓁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你喂,我自己来。” 崔维桢没有与她争抢,任由她接过药碗开始喝着,见她一口喝个干净,也没有吐出来,才松了口气,问道:“味道怎么样难不难喝要不要吃颗梅子” “不难喝,味道与酸梅汤一样。” 中药是出了名的难喝,但这也是因人而异,汤药对了病人的病灶,味道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叶蓁蓁喝着还好,但若换崔维桢来喝,怕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崔维桢暗暗点头,对许太医的医术又高看了一层。 事实证明,许太医的医术不仅仅是不错的水平,他的药方几乎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实证是叶蓁蓁终于能够吃进东西了。 叶蓁蓁的午膳依旧相国寺的素斋,这一下无需崔维桢给他按穴位,她也能慢慢吃下不少东西,这道消息传到正房,崔大娘和叶大婶她们喜极而泣,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 最高兴的人当属崔维桢,他原本不怎么喜欢素斋,这会儿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心底暗暗打定主意,下次有空非得去相国寺补完壁画不可。 崔维桢陪着叶蓁蓁吃素,她担心他会饿,还会营养不良,便劝他去前头与三叔他们用膳,结果崔维桢不依,非得与她一起用膳不可。 他是这么说的:“咱们夫妻一体,同甘共苦是应该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岂能抛下你,独自大鱼大肉,满足口舌之欲” 叶蓁蓁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可怜,便没再强求,只是让厨房多备一些点心,免得他会饿。 陪着叶蓁蓁用完午膳,待她开始每日的午睡时,陪了她一天的崔维桢才终于有空去前书房,他跟前站着的是观砚,神色肃然地说着话:“主子,小人问清楚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说墨梅不仅仅是想爬床那么简单,她屋子里还备着藏红花,早有谋害夫人腹中子嗣之心。” 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让观砚愕然抬头,然后他就发现主子手上的茶盏居然被捏得皲裂,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主子眼底翻腾起的怒意和杀意,像是阎罗使者般的阴寒冷锐,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生气。 崔维桢脸上一片寒霜,在杯盏彻底碎裂之前松开手,声音比寒窖还要冰冷:“那女人如今是何种下场” 观砚愈发谨慎,汇报着早就打探好的消息:“人牙子见墨梅相貌出众,便想奇货可居,如今正着大夫替她正骨,想把她卖给高贵富商当小妾。” 当小妾太便宜她了! 观砚察言观色,立马意会了主子的意思:“小人明白该怎么做了。” 观砚是伺候了崔维桢十几年的老人了,最是能体察他的意思,用起来比洪知远要顺手。 想起那女人恶毒的心肠,崔维桢心里的杀意未尝减少,又道:“她的家人一道处理了,老夫人那里我去解释。” 观砚表示明白,领命下去了。 崔维桢在书房里坐了许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回去后院,脸色平静得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那双眼睛,显得比以往更要深邃幽静,无端地泛着渗人的凉意。 东厢房的下人都非常敏感,总觉得这会儿的老爷非常可怕,就连才被夸过的玉秀都不敢凑上前,生怕吃了挂落。 然而,在下人眼中浑身冷锐冰寒的崔维桢,在叶蓁蓁醒来后,毫无障碍地切换成春暖花开的温和形象,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只余温柔和宠溺。 一觉醒来,叶蓁蓁觉得崔维桢有些不对劲,这人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不肯移开分毫,似乎她会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似的。 这样想着,她就觉得好笑,她又不是泡沫,又怎么会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呢。 但是对于崔维桢的紧张和爱重,她心底难免生出一丝甜意——她以前的胡思乱想果然是错觉,崔维桢待她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 于是叶蓁蓁没有多想,只当崔维桢的异常是因为两人和好如初的缘故,俗话不是说了吗小别胜新婚,闹了一场别扭的小夫妻,重塑关系后的感情自然要更加黏糊一些。 靠着自己的脑补,叶蓁蓁成功地避开一次发现真相的机会,当然,这种真相崔维桢也不会愿意透露给她就是了。 第332章 魑魅魍魉 因为叶蓁蓁害喜,崔维桢多添了搜罗美食的习惯。 他每日上衙后就让洪知远在京城各处搜罗美食,下衙后他亲自买回去给叶蓁蓁试吃,她若是喜欢则是皆大欢喜,若是不喜,明日再另找便是。 这番举动落在有心人眼里,直道崔司事与其夫人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叶蓁蓁不知外边的纷纷扰扰,她一直喝着许太医开的药方,胃口渐渐好起来,偶尔也能吃上一两道荤菜,兴许是新鲜感的缘故,崔维桢带回来的菜比较容易入她的口,于是崔维桢愈发积极搜罗了。 崔维桢每日矜矜业业地当着外卖小弟,坐享其实的叶蓁蓁良心有些不安,即便两人的关系已经和好如初,但她知道这是崔维桢妥协的结果,毕竟他的疑问还未解决。 此事异于常理,叶蓁蓁不敢贸然开口,于是改变了自己的书单,让秋芜替她找来市面上的神鬼志怪小说,打算先用这些来试一试崔维桢的态度。 她白日里无聊也翻看了一下,还真让她找到一本十分有意思的话本——《换魂记》。 书中记载,有一位九世善人投身为一位穷苦书生,娶得一位富商之女为妻,其妻为其考取功名花尽嫁妆,某天婆母生病无银买药,上山采药时摔下山崖,成为一个活死人。 书生高中状元,帝召之为驸马,拒之。衣锦还乡,得妻噩耗,悲恸大哭,其情感动天地,竟有鬼差入梦告知:帝十三女阳寿将至,若能提前枉死,便可拘魂附体,令其妻起死回生。 事关帝女,书生不敢擅专,连忙禀明皇帝。帝非但不怒,反而大喜,令宫婢害帝十三女,鬼差拘帝女魂入状元妻体内,妻醒,被敕封为公主,状元郎是为驸马也。 话本最后来个某某曰:古来忘恩负义者多矣,状元郎糟糠妻不下堂,与其妻伉俪情深,矢志不渝,感天地而得公主神降,实乃一桩佳话,当以千古情事记之,后人咏之。 叶蓁蓁看完后,三观炸裂,整个人都恍惚了。 她不知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时代的问题,便把书递给玉秀和秋芜两人看,再问她们的反应,这两个丫鬟都识字,看完后一个个都感动得涕泪横流,直夸状元郎是个良人。 古人的脑袋果然是坏掉了。 叶蓁蓁:“……你们脑子没问题吧状元郎的妻子醒来后就不是原主了,而是公主的魂魄俯身,他用自己妻子的身体给别的女人当了容器,哪来的惊天动地、矢志不渝的感情” 玉秀和秋芜抽噎一顿,齐齐呆住了。 她们没看得那么深,只知道大家都活过来了,是皆大欢喜的大团圆解决,状元郎妻子的魂魄问题,还真让她们忽视了。 秋芜的小脸纠结地皱起来:“夫人,那状元郎妻子的魂魄去哪里了” 叶蓁蓁摇头:“状元郎妻子还是活死人时,魂魄还在身上,等公主上了身,就代替了公主的命数,魂归地府了吧。” 话本名为《换魂记》,已经隐喻二者的命运。里头的公主与叶蓁蓁情况不同,公主是夺了状元郎妻子的舍,叶蓁蓁是在原主死后莫名其妙上了身的,二者不可等同论之。 经过叶蓁蓁的解释,秋芜和玉秀都反应过来了,义愤填膺地指责道:“这公主太坏了!鸠占鹊巢,谋害人性命!” 叶蓁蓁眉头一挑,倒是不意外她们的反应,不管在哪个时代,风评被害的总会是女人。 她问道:“公主被宫婢害死,又被聚魂入了陌生人体内,这一切可曾是她谋划的” 玉秀和秋芜有卡壳了,是啊,这本书中最无辜的当属状元郎妻子和公主了,她们两人的命运交换,都不是出自本身所愿的。 状元郎妻子已经是活死人,最后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数,但公主活得好好的,风风光光、名正言顺的皇家血脉,却因为鬼差的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断言,平白丢了性命,多了一个二手的夫郎,即便再被封为公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见她们在沉思,叶蓁蓁意味不明地添了一句:“谁又知道最后醒来的人,体内装的魂魄是哪个呢。” 这个猜测有些惊悚,直接把两丫鬟给吓到了,她们震惊地瞪大双眼:“您的意思是说,公主没有复活,醒过来的有可能是状元娘子” “或许是,又或者不是,谁知道呢。” 叶蓁蓁意味不明地答了一句,并没有点明,直接留给她们思考了,因为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才是这本书最有意思的地方。 状元、状元妻子、鬼差、皇帝和公主,一共有五个人,每个人都可能是阴谋主使,每个主使者又代表着不同的利益,真正地让人看尽了魑魅魍魉,人生百态。 在叶蓁蓁看过的诸多古代小说中,这话本可谓是别开生面,不再是传统的陈世美套路,而是借用神鬼之道偷天换日、腾笼换鸟,那书生既不用背上抛弃糟糠妻的骂名,又能飞黄腾达成为皇帝女婿,两全其美,可谓是棋高一着。 单纯说它是一本书生想入非非之作并没什么问题,但若深究,它也可以说是一本讽刺小说,十分有意思。 还真符合了那句话,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叶蓁蓁特地翻看此书作者,名为“了了先生”,市面上的话本她已经看过不少,这个作者还是头一回看到,行文笔触也未曾见过,应该是哪位读书人的化名。 又不是要追星,叶蓁蓁找不到作者真人也不失望,毕竟她选这本书不是为了讨论文学,而是另有目的。 也没指使还在恍惚之中的秋芜和玉秀两人,她亲自把其余话本藏好,只留下这本《换魂记》,打算等崔维桢回来,让他看看。 因为心里怀揣着事,不由度日如年,焦虑不安,恨不得自己也有了偷天换日的本事,让太阳早些下山,好让崔维桢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眼前。 第333章 借身还魂 天地万物,不以意移。 太阳规规矩矩地下山,崔维桢如期回来,手里还提着他今日踅摸回来的美食,叶蓁蓁今日胃口不错,非常给面子地吃了他送回来的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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