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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她不知道，崔维桢还非常自细心地介绍了椰汁的来源，事实上，叶蓁蓁在后世也是吃货椰子的，不过那是海、南椰子，现在出现在胡姬酒肆的，大约是中亚的产出。 冲泡椰子粉自然比不上椰汁美味，但叶蓁蓁也不介意重温旧日饮品，然而事实上，因为制作工艺的缘故，这时候的椰子粉根本不如后世精细，味道也多有失真，远远不如崔维桢点的葡萄酒。 说到葡萄酒，叶蓁蓁就十分遗憾，“今年还是没能给你酿上葡萄酒。” 这是她在去年就定下的承诺，今年春天就在临西县的宅子里种下葡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来年就能结果了。至于葡萄酒，八、九月份正是葡萄结果的月份，当时正逢乡试和搬家，没能空出时间来酿造。 崔维桢没想到她还记得，脸色顿时一柔，“好饭不怕晚，明年再酿也不急。” 叶蓁蓁被鼓励到了，暗暗把此事记在心底，发誓明年一定不能把这事给忘了。 波斯风味的吃食确实新鲜，但更吸引人的还是胡姬的表演。 就在他们谈话的功夫，场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歌舞。 胡姬们跳的应该是著名的胡旋舞，只见场中的女姬手挽长绢，腰挂轻鼓，伴随着点点的鼓声旋转扬袖，扭腰回眸，灵活得宛若水蛇曼舞，眼波流转之间，风情又万种，美妙的不可方物。 叶蓁蓁被吸引了注意力，放在膝盖上的手，随着节拍敲打着，这般节奏感十足的音乐是中原丝竹管弦乐曲甚少具备的，让她差点按捺不住随之起舞的冲动。 在场的食客中，被音乐调动情绪的不止叶蓁蓁一人，很快她就看到一位年轻男子兴冲冲地下了场，向胡姬要了一架鼓，开始了演奏。 这一刻，崔维桢的脸色变得非常奇怪，然而叶蓁蓁没有发现，已经被男子吸引了注意。 只见他修长如竹的双手在鼓面轻拍，咚咚的鼓声应着舞者步伐响起，如暮色初晓，坚冰乍破，有雨打芭蕉的急促，又有骤雨初歇的轻柔，轻重缓急，灵巧切换，技艺高超得让人如痴如醉，神思不属。 被他乐声带动，酒肆的气氛愈加热烈，渐渐又有琵琶胡笛声合进，笙歌杳杳，如坠仙境。场中胡姬的舞姿愈发肆意，展袖旋转，彩绣飘曳，金色的裙摆在空中划下华丽的弧度，一圈又一圈，像是翩跹起舞的花蝴蝶，释出生命卓然的华彩。 在座的食客兴致大发，拍打着食桌连声叫好，已经有人咕哝着要赋诗。拍鼓的男子性质愈发高昂，不再满足于单纯的表演，甚至走到场地中心，与胡姬一同起舞，惊得叶蓁蓁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朝代。 读书人强调尊卑有别，却又放荡不羁，漠视礼教，比如场中男子，绫罗绸缎加身，肯定是出身高门的。 叶蓁蓁认识的读书人不算多，有诸如叶世明这般自矜身份，却是胸无点墨的酒囊饭桶的；也有张远这种才学不俗、性格开朗活泼的；更熟悉的是崔维桢，他符合了她对古代读书人的所有幻想，文质彬彬又多才多艺，读书人的清雅和世家子的矜贵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散发着无以伦比的魅力。 或许是她见的读书人还不够多，但无论怎么样，他们与鲁迅先生笔下考究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的酸儒书生，是截然不同。 或许，他们生在了一个好时代。 叶蓁蓁如是想着。 在她走神的功夫，场中的舞蹈已经告一段落，场中掌声雷动，叶蓁蓁也非常捧场，只是她文辞匮乏，除了叫好，实在夸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了。 这时候就体现了崔维桢作为大才子的素养。 只见他不假思索，出口成诗。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曲终再拜谢食客，食客为之微启齿。胡旋女，出康居，徒劳东来千里余。” 场中先是，很快就满堂喝彩。 所有人都超他看来，想要结交这位出口成诗的大才子，那位与胡姬起舞的年轻人也看过来，待看清对方面容，他顿时大喜地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崔维桢肩膀上，语气颇有些幽怨。 “维桢，你怎么也在这里太不够义气了，出来玩居然不约我！” 崔维桢似是喜欢来人脾气，也不介意被人拍打报复，而是无奈地说道，“我今日陪内子出门闲逛，哪里想到会遇上你。原本我还想着过几日，一家人正式地登门拜访呢。” 居然还是认识的 叶蓁蓁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俊秀男子，不禁陷入疑惑之中，此人看起来很眼熟，究竟是谁呢 第136章 成功会师 正猜测着，男子朝她看来，漂亮的黑瞳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似乎才看到她这个大活动似的，他很快就与叶蓁蓁打招呼，脸上是毫不作假的钦佩。 “这位就是弟妹了吧，初次见面，我是维桢少时好友，周训庭。闻名不如见面，弟妹与维桢果然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没人不喜欢好话，特别是这好话还是称赞她和崔维桢般配的，叶蓁蓁立马对他产生了好感，更别说他还是崔维桢幼时好友了。 周训庭，可不就是大、理寺少卿周蔚然的儿子么。 于是她也非常热情地回了礼，然而没等她多寒暄上几句，就听一声清脆泼辣的女声响起，“周训庭，你给姑奶奶我滚出来！” 原本还是风度翩翩浊世公子形象的周训庭，立马脸色大变，竟是毫不顾忌形象地躲在崔维桢身上，语气带着慌张和绝望，“兄弟，救命，我家的母老虎来了！” 母老虎 叶蓁蓁好奇地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五官明丽的女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气势张扬艳丽，像是一团绽放着光芒的焰火，整个胡姬酒肆因为她的出现，竟然满室华光。 原来周训庭的妻子楚凝嫣是这副模样。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这般明艳生动的长相，怎么会让苏映怀那淫贼见色起意呢估计也是因为她这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泼辣，才让他铩羽而归的。 看着她手中的红色小鞭子，叶蓁蓁两眼放光，难得地生出崇拜的神色——女王气场十足啊！ 楚凝嫣的小鞭子啪的一声抽在桌子上，丹凤眼斜睨着匆匆赶来的掌柜，冷声说道，“我知道周训庭又来你们店里了，说，他藏哪里去了要是不说，今日姑奶奶我拆了你们店！” 掌柜的哭丧着脸，心中暗道倒霉，今日怎么就碰上这个女煞神呢——这位姑奶奶的脾气他是领教过的，丝毫没有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于是毫无职业道德地出卖了自家客人。 他指着崔维桢那一桌，说道，“周郎君似是与那位客人相识，与他讲话去了，小娘子只需问他便知。” 楚凝嫣凌厉的目光扫过去，还想看看是哪个猪朋狗友带坏她家相公，结果对上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顿时愣住了。 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崔公子，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只听周训庭的口吻便知，他早就知道崔维桢回京，甚至还在私底下见过面，但是楚凝嫣却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看来周训庭并没有告知她这个消息。 崔维桢以前是见过楚凝嫣的，闻言客气地点头，“是我，前不久回京的。” 周训庭和崔维桢的关系，楚凝嫣是知道的，铁得不行，换句话来说，这两人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 既然崔维桢在这里，周训庭肯定跑不了！ 想到他再次踏足这个不正经的地方，楚凝嫣气得脑袋都冒烟了，也顾不上和崔维桢叙旧，当然，也不好迁怒，只是把满腔怒火落在周训庭身上，“崔公子，周训庭呢，人跑哪里去了” 在她看来，周训庭满肚子花花肠子，崔维桢就正人君子多了，肯定是周训庭约人家来这里聚会的！ 事实上，双方只是恰好碰上的，不过周训庭偷偷跑来撒欢，一点也没被冤枉就是了。 即便如此，崔维桢也不是卖兄弟的人，面不改色地撒谎，“他刚刚就回去了。” 叶蓁蓁顿时侧目，没想到他撒谎的段位还挺高的，她不由地联想到，以往她没有被他骗过吧 崔维桢这张脸太有说服力了，楚凝嫣差点就被他糊弄过去了，如果不是在转身离去拿一瞬间，看到桌子底下那块熟悉的袍角的话。 她顿时冷笑着走过去，果然看到缩在底下的周训庭，她二话不说就揪住他的耳朵把人提溜出来，于是凤眸含怒，“周训庭，你还记得你保证过什么吗你说过再也不来胡姬酒肆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当着儿时好友的面儿，被妻子这般拿捏，周训庭觉得大失颜面，顿时不客气地叫嚣道，“胡姬酒肆怎么了人家是正常的酒肆，又不是去平康坊，你一个后宅女人，管这么宽做什么” 平康坊，就是专门做皮肉生意的烟花之地。 原本只是一句反驳，谁知这彻底激怒了楚凝嫣，“平康坊好啊，周训庭，你逛胡姬酒肆还不够，居然还想着平康坊！说！你是不是已经厌弃我了这日子没发过了！咱们这就和离去！” “喂喂喂，你这女人讲不讲理，整日把和离挂嘴边，有意思吗” 周训庭急了，“你就不能学学弟妹吗人家叶娘子还带着维桢来逛胡姬酒肆呢，看人家多大度，再看看你，整一个醋坛子！” 无辜躺枪的叶蓁蓁：“……” 她并不知道胡姬酒肆的胡姬穿着这么清凉的好吗如果提前知道，肯定不会让崔维桢带她来这里。 她一点也不想当个宽容大度的女人啊！ “叶娘子” 楚凝嫣的视线终于落在坐在崔维桢身旁的叶蓁蓁身上，眼中带着奇异的亮度，“你就是崔公子的妻子，叶娘子吗” 叶蓁蓁觉得她眼神有些奇怪，警惕地看着她手上的鞭子，心道她不会上来就给她一鞭子吧 尽管心里担忧着，但她也没输了气势，露出标准客套的社交的微笑，“是我，楚娘子，幸会，久仰大名。” “真的是你！你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 叶蓁蓁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楚凝嫣果然朝她扑过来，然而并不是抽她一鞭子，而是热情地握住她的手，颇有种红军战士成功会师的激动架势，热情得不可思议，就差没两眼泪汪汪了。 “我才是久仰你的大名，果然不亏是我辈中人，就是在京城，也甚少有你这样烈性的女子呢。自从知道你之后，我就想着，咱们和该是好朋友的！” 叶蓁蓁彻底迷茫了，两人素未蒙面，对方为何对她抱有如此强烈的好感的 难道是她的玛丽苏光环发生作用了吗 第137章 志同道合 最后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玛丽苏光环并没有生效，生效的是她昔日大战苏映怀的丰功伟绩，楚凝嫣从周训庭那儿得到一鳞半爪的消息，直接把她当成同一战壕的战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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