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和吏区别是很大的,官有品级,而吏是基层公务员没有品级,他们服务于官,像师爷、书办之类,吏数量众多且可以世袭。 仅仅世袭这一点,就导致吏很容易跟地方富户豪族勾结,或者吏本身就是富户子弟,进而插手干预县衙、府衙、州衙的政事。 萧望之接任白帝州刺史之后,已经雷厉风行地换掉了至少一半的官吏,但依然有阴暗滋生。 慕听雪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苏婉婉的行事风格,可以说很世家女,贿赂,明争暗斗,抢男人争上位。 苏子应被抓,来赎人的不是苏世兴,而是她,可见她在苏家很有话语权,众心捧月一般的存在。恐怕跟南宫家二公子偷情的那个嫡出的苏棉棉,都不如苏婉婉在苏家的实际地位高。 须臾。 苏婉婉脸上挂着假笑,走进来,蹲了个万福:“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子应他不懂事,冒犯了您,婉婉替他来向您赔罪了,一点敬贽,万望笑纳。” 说着,命人打开了后头的十五口箱子。 五箱金元宝,五箱银元宝,还有五箱是珠翠玉器、名贵首饰。 一时之间,偌大的府衙厅堂,被照得亮堂刺目。
第260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小姐这是做什么?本公主既承天恩领封地,就负有守土安民的责任,行事当不畏权贵,不避祸咎,不阿谀受贿。” 慕听雪摆出了拒绝的姿态。 苏婉婉伏低做小,假笑像是焊在脸上一样:“殿下品行高洁,誉满朝野,婉婉极为佩服。” 心里早就把长公主骂了千万遍,以为她是沽名钓誉,嫌钱少。 便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递了上去,“这权当是,给白帝州百姓的一点补偿。之应知道错了,他在家里被宠坏,他本性不坏。” 慕听雪没接。 苏婉婉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恳请殿下……” “本性不坏?会在四个州郡犯事儿,七次坐牢,杀了一个县令、奸杀两个民女、溺死一个幼童、纵马踏死一个老人。” 慕听雪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苏婉婉差点吐血,混账!究竟是哪个缺德的,把苏子应的旧案给查得那么清楚,还告诉了长公主? “这……这里头有误会,那都是冤假错案。” “听说苏小姐十分阔气。刚才还有士兵告诉本公主,有人给他封了红包,说是巡逻府衙辛苦了,奉上孝敬的茶水钱。茶水钱足足有一百两,士兵送了百人,白帝州府衙上下官吏送了百人,加起来两百余人,总计是两万两。再加上苏小姐这一手二十万两的银票,十五箱金银财宝折合也有十万两,共计三十二万两。” 慕听雪说这些的时候,并非歇斯底里,娓娓道来,“请问苏小姐,你可知苏家人所担任的光州刺史,今年秋课的税银,收缴了多少给户部?” 苏婉婉卡壳了:“光州的税……这,这我一个姑娘家哪里知道。” 光州刺史,是她四叔苏世爽。 整个光州说是苏家的封地都不为过,刺史世世代代苏家人担任,东南水军大都督也一直姓苏。 慕听雪一双眸子似深井,择人而噬:“户部明文记载,光州秋课税银,缴纳了九万八千两。敢问苏小姐,你这三十二万两,超过光州税收三倍还多,是从何处得来?从何处开销?莫非是光州刺史隐瞒赋税,贪腐以肥家族?” 苏婉婉的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响。 像是被雷霆霹中,整个人摇摇欲坠,冷汗涔涔而下。 “不是!与四叔无关,这是我爹给的零用钱!” 救命,她只是来赎人的,怎么还给四叔弄了个偷税贪腐的罪名? “哦~~” 慕听雪唇角微微弯起,“光禄大夫一年的俸禄是二百两,水军大都督一年的俸禄是五百两。苏世兴想要通过俸禄攒够三十二万两,需要六百四十年。难不成,苏世兴掌军权的时候,私吞了户部派发的军饷,给你这个最宠爱的苏家女当零用钱?” “不是!没有的事!” 苏婉婉要急疯了,状若疯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世家贵女的仪态,在衙门厅堂里大声嚷叫着,“我爹没有贪污军饷,不是用军饷给我零花!殿下怎好如此污蔑苏家清誉?苏家可是百年世家,家底子厚,田地多。” 她身后的管家,也吓得跪地上直磕头:“长公主殿下明察,苏四老爷没有贪污光州赋税,苏大老爷也没有贪污军饷,他们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官啊!” “说到田地多——” 慕听雪接住了苏婉婉的话茬,一层一层撕开所谓百年清誉世家的遮羞布,“谢高祖出身草莽,与一些开国元勋,建立了云煌王朝,其中就包括了神威侯苏氏。苏家作为开国元勋,谢高祖赐予了八千亩光州的肥沃良田,以及东南水军的虎符。二百多年前那道赏赐的圣旨,一式两份,一份在苏家,一份在宫里收藏着。八千亩良田,一亩地收三分银,一年的租子也只有二百四十两,除非,你们苏家早就已经违背高祖皇帝旨意,疯狂扩充兼并田地,八千亩、八万亩、八十万亩!” 苏婉婉瘫倒在地。 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呼吸不畅,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只是像过去那样,拿钱来赎苏子应啊,怎么还接连给苏家扣了那么多帽子,又是贪污,又是偷税,又是私吞军饷,又是违背高祖圣旨兼并田地……每一宗,都是满门抄斩三族充官奴的罪名! 这情况,不仅苏子应救不出来,还要把父亲苏世兴、四叔苏世爽给搭进去啊。 她就不该来贿赂这个恶毒的女人! “不赎了……我不赎了。”苏婉婉痛苦万分,回过神来已经是泪流满面,“苏子应的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不连累父亲和四叔就好,其他苏家人是无辜的。万望殿下怜悯。” 慕听雪当然不会怜悯她。 谁会共情财阀? 在获得苍壁瓶这个可以往返穿越的金手指之前,她一直是个普通人,是最底层的工薪阶层。甚至于在研究生毕业之前,她连工薪阶层都算不上,她是给医院付费上班的。 医学生大四付费见习,大五付费实习。考上了研究生,还要付费给医院规培,做牛做马做奴隶,一做就是近十年。 21世纪的专家,在媒体宣扬,向医学生看齐:建议给企业付费上班! 所谓帮企业渡过难关,还能获得工作经验。 去TM的,封建奴隶主来了都要掬一把同情泪。 财阀世家一直都在,并没有因为步入现代社会就消失,他们在隐秘的角落以另一种方式疯狂地剥削着底层人。 想到这些,慕听雪的情绪难免有些激愤,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令道:“这些箱子不许动,全部扣下。” 苏婉婉猛地看向她,心底再度燃起希望,喜道:“多谢殿下赦免……” “这些都是行贿罪证,本公主即刻上一道折子,让刑部、大理寺彻查光州刺史苏世爽、光禄大夫苏世兴的经济作风问题!”
第261章 火锅店 苏婉婉崩溃了。 真是流年不利,碰了一头的血。 折了钱财,又把亲人们都给搭进去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痛哭着离去。心中恼恨,暗暗记下这个仇。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去跟父亲通气。 同时给四叔寄一封信,在刑部的搜查令来之前,先早做准备,把假账给清一清,尽可能地抹去罪证。 云都苏府。 苏家家主苏世兴,恼怒不已:“长公主欺我太甚!” 苏林氏眼泪哗啦啦地掉,哭嚷着:“我可怜的应儿啊,被人如此构陷,挨了那许多板子,他若是死在牢中,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苏世兴已是心乱如麻,比起庶子的性命,他更担心苏家的前途。 真怕最后落个抄家革职的下场! “侯爷,您倒是想想办法啊,一定要救救子应。” 苏林氏越哭越凶,“子让在东南被老大磋磨,处处受气;子应在白帝州,又差点被长公主打死,如今又要送押云都重审旧案,呜……” 苏世兴很心疼,抱住了爱妾,轻声细语地哄:“谢清鸢处处与我苏家为敌,真当苏家是软柿子不成。” 苏林氏眼睛通红,死死地抓住丈夫的胳膊,声嘶力竭道:“她想让我儿死,她也别想活!” 苏世兴还是第一次见到爱妾露出这样疯狂的神色来。 “刑部尚书季大人,与本侯有几分交情。为夫去打点一下,子应就算入了刑部天牢,照样能吃好的喝好的睡好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林氏听到这话,哭声才稍微止住了,但眼底浓烈的恨意,并未消散:“不过是拿了她城里的一点点神粮,不痛不痒的,至于这么报复么。” 苏子应去白帝州,不止是打探情况。 还趁夜刨了一车红薯,连夜拉回了云都苏家。 纨绔贵公子们,可没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道德操守,他们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看到好东西顺手就给摘了。底层农民在他们眼里,跟明码标价的牲口差不多。 苏林氏面前的点心桌子上,还摆着拔丝红薯,以及刚做出来的红薯糯米糕。小儿子孝敬的。 “侯爷,妾身听说,长公主最近在城内盘下了三处酒楼,都是风水旺铺。而且还命令手下大肆采购肉类食材,可能是想开野味馆。” 苏林氏心思活络,毒计上心头。 苏世兴想起,上次车驾扈从经过瑶光街的时候,的确看到了:“好像是叫什么,帝城火锅店。” 帝城商号,这是属于长公主的,云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林氏加紧撺掇:“对,就是这个什么火什么锅的,咱们可以在这上头做点文章。妾身娘家也开过酒楼,知道怎么整垮对家。” 苏世兴好奇道:“该怎么做?” 苏林氏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跟夫君咬耳朵:“我们如此这般——火锅店开张那日,派两个人打扮成平民百姓去吃,中毒死在里头,长公主的帝城火锅店就会染上命案官司,洗都洗不清!” 慕听雪收完了红薯,把白帝州的糖丸份额,分发了下去。 她没有多逗留,启程回云都。 至于落网的苏子应,也一并押送入刑部,对之前所犯的诸多案件,进行翻案,重新定罪。 “苏子应的陈年命案,以及偷盗神粮的罪责,一应事体,就麻烦李大人了。” 慕听雪找到了老熟人。 李侍郎笑着应下,态度十分殷切:“殿下放心,只要上锋不插手,刑部一定会对苏子应的罪行,追责到底!” 他李家受了她诸多恩惠,六儿子李谦又成了摄政王世子的伴读。 李家的利益,现如今已经牢牢地与长公主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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